他剛剛想去看看那個人，他們之間隻有咫尺之遙。他太久沒見過她了，很是……想念。
    他也隻有這個時候才會把話在心底說出來了。
    樂央抱著茶葉罐子傻愣愣地看著他：“公子？
    ”
    “去吧。”鄒君浩輕輕吐了一口氣。
    第二日，新夏女帝夏婉瑜是鳳星轉世這一說法。
    而這一說辭是從鄒君浩口中說出來的。
    這些話語從鄒君浩說出來，跟和其他人口中說出來份量是不一樣的。
    幾乎是一日之間，整個雁城都傳遍了這句話。
    大街小巷之中，人們無不自傲地道：“我們的皇上是鳳星，理該為帝。”
    楚惜顏聽著他們的議論紛紛，搖頭歎氣，鳳星可不是這個意思啊。
    鳳星存在的意義是引導帝星，與帝星糾纏。隻是現在看來，鳳星並無這個意思。
    楚惜顏也不希望鳳星和帝星相纏，他們兩個相纏，她怎麽辦？
    楚惜顏剛剛聽了一點街頭巷尾的議論之聲，便被一道聖旨請進了皇宮。
    按照禮製，夏婉瑜應在正殿接待她，但禮製在夏婉瑜麵前一向什麽都不算。
    她這一次見楚惜顏也是在自己的寢殿中。
    空曠的大殿上擺了一張桌幾，桌幾之上放著一壺酒，和兩隻酒杯。
    楚惜顏走進來，夏婉瑜拿起其中的一直酒杯向楚惜顏遙遙一敬：“楚閣主。”
    伸手不打笑臉人，楚惜顏也客客氣氣地回道：“見過新夏帝。”
    夏婉瑜把酒杯放到自己的唇邊一飲而盡，然後輕笑道：“新夏帝……這稱呼倒是奇怪。”
    “哪裏不對？”
    “他們都不會叫我新夏帝的。”夏婉瑜的聲音有些低沉嘶啞。“他們隻會稱呼女帝，或者新夏女帝。”
    “嗬嗬……”夏婉瑜諷刺一笑，“好像這樣才能顯得其他人高人一等罷了。”
    楚惜顏沒有說話，在夏婉瑜走上這一條道路的時候，她就應該知道這一條路要有多艱辛。
    文人於女子當政，是十分不寬容的。
    冷笑過後，夏婉瑜做了一個“請”的姿勢
    ：“坐。”
    楚惜顏沒有絲毫猶豫地走了過去，接過了夏婉瑜遞過來的酒。
    夏婉瑜的酒杯和楚惜顏手中的酒杯輕輕相撞，發出清脆的響聲。
    楚惜顏把杯子拿起來，湊到唇邊，酒香淳厚清冽，瞬間都能把人醉掉。
    夏婉瑜看著她，笑了笑：“怕我下毒嗎？”
    楚惜顏搖了搖頭，也將杯中之物一飲而盡了。喝完之後，她才道：“我死在你的宮裏，你沒有好處。”
    “殿下……不，閣主真是看得清楚。”夏婉瑜緩聲道。
    她抬起頭，好生打量了一番楚惜顏，然後道：“互相認識一番吧。我，夏家孤女，如今的新夏女帝。”
    楚惜顏平靜道：“我，南唐公主，天機閣外閣閣主。”
    夏婉瑜搖頭，問道：“你不是外閣閣主吧？”
    “我不是外閣閣主，那麽外閣閣主又是誰呢？”楚惜顏反問道。
    “外閣閣主當然另有其人。”夏婉瑜道，“不過，閣主的地位應該遠在外閣之上。”
    “天機閣內閣閣主，我沒猜錯吧？”夏婉瑜輕聲道。
    “你都知道了。”雖然被揭穿了身份，楚惜顏依舊顯得很平淡。
    “我有一個問題，一直想要問你，”夏婉瑜道，“你為什麽不選擇我？”
    “你？”楚惜顏顯然並不太理解她的問話。
    夏婉瑜難得溫和地重複了一句：“你們為什麽不選擇新夏，選擇我？”
    楚惜顏不動聲色：“我為什麽要選擇你？新夏又有何特別呢？”
    夏婉瑜的表情難以言喻：“我一直覺得我們會是知己的，至少會是朋友，不會兵戈相見。”
    “就算是知己，也有兵戈相見的時候。”
    楚惜顏的平靜終於激怒了夏婉瑜。
    她猛然推開了桌子，酒壺掉落在了地上。
    “因為我不是帝星，我不是所謂的天命之主，所以你們就不會幫我。”夏婉瑜猛地轉過身，厲聲道：“所謂的天命就能代表一切嗎？”楚惜顏平靜的回答：“當然不可以。奉天之命，明主降世什麽的，都是騙人的。”
    “什麽？”夏婉瑜完全沒料到會得到這樣一個回答，她張大了雙眼，震驚之情由心底傳到指尖，以致她的聲音都是顫抖的。
    “所謂的天命所歸，帝星也好，你也罷，我其實是都不信的。”楚惜顏指了指天空，“我四歲遇見師父拜入天機閣，之後學習星象之術夜夜觀星。但是我從來沒信過。我們能看得到帝星，能推算帝星日後的軌跡。但是帝星是誰，誰知道？我們隻能自己選，選出所謂的天命之主，所幸天機閣從未選錯過。”
    “你是說這麽長的時間，幾乎數千年的天天機閣都在欺騙世人？”夏婉瑜將手輕輕覆在了臉龐上，遮住了一側眼睛，手心冰涼，指尖顫抖。
    “哈哈哈哈哈哈哈……”張狂的笑聲傾瀉而出，夏婉瑜笑得瘋狂，露出的那一隻眼中全是惡意和興奮，“居然都是假的，你們騙了天下人那麽久……他們到現在還將你們的話奉為天諭……”
    “全是傻子……被你們耍……”楚惜顏看著她狂笑，搖了搖頭：“天諭是用來安撫民心，聚攏民意的。平民百姓會信，無知書生會信，但是那些真的有能力逐鹿天下的人是不會信的。”
    “若天機閣說的話真是天諭，那還打什麽戰？乖乖向天命之主束手就擒就好了。”
    “哈……”夏婉瑜低聲喘息著，氣息稍穩之後，自嘲道，“所以隻有我信了所謂的天命所歸。”
    “你又何嚐真信過。”
    夏婉瑜搖了搖頭，她其實是信的。楚惜顏不知道，她是異世之人，本來應該已死卻能來到這個世界重活一世，她對這一切是天命深信不疑。所以第一次聽說是天機閣的時候，她就已經心生向往。
    “所以，你為什麽不選我？”夏婉瑜問道，“既然天命不可信，你為什麽不選我，我不夠讓你信服嗎？”
    楚惜顏沉默著，很久之後道：“如果沒有楚惜北我可能會選你。”
    不，她隻會選擇最合適的那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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