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幾乎就要開口了，卻感覺自己的衣袖被扯了扯，餘光撇過去，正是不動聲色的南月。
    南月已經笑意吟吟地抬頭，仿若沒聽到麗妃的事情，隻道：“父皇一醒來就忙著處理政事，身體怎麽受得了，多歇息歇息嘛。”
    北梁帝歎了口氣：“朕何嚐不想，實在是政事逼人啊。”
    南月貼心地將茶碗送過去，毫不在意地說：“父皇不是將政事交給太子皇兄了嗎？他來做不就好了？”
    “哼，他若是知道如何做，朕不知省心多少。”北梁帝喝了口茶，“朕的這些兒女裏，隻有你最可心。你若是個男兒身，朕才真的省心了。”
    不等南月說話，他轉頭看向穎妃：“可惜文兒還是太小，不然能幫朕分擔不少。”
    “文兒不過三歲。”穎妃謹慎答道，“日後還不知如何，隻希望不讓陛下煩心。”
    “有父皇教導，又有穎妃娘娘在，皇弟必定是極好的。”南月笑道，“父皇就放心吧。”
    聞言，北梁帝與穎妃都露出了淺淡的笑意。北梁帝笑過之後，又道：“穎妃的確教子有方。”
    南月看在眼中，不再多言，做足了孝順女兒的表麵功夫，離開了北梁帝的寢宮。
    是夜，麗妃自縊於宮中。宮妃自縊乃大罪，因而麗妃家中亦受牽連。因是世家，隻是降官奪官，也算留了體麵。
    “可憐了六皇兄，一夕之間母妃去了，母家也受了連累。”南月歎息了一聲，“不知他如何了？”
    “六皇子已在麗妃身前哭過了。不過因為是罪妃，也無葬儀。哭過之後，陛下便責令他回去了。”玉山也歎息了一聲，“費盡心思鑽營這麽久，如今卻……”
    宮中起伏再常見不過，玉書隻略微感歎了一句，便接著說道：“穎妃侍疾有功，陛下有意賞她，據說擬好旨意了。”
    “宮中要多一位穎貴妃了。”
    “可惜九皇子才三歲多，儲君的位置……”殿內隻有貼身服侍南月的幾個人，雁蓉又難得沒有開口訓斥，漸漸便口無遮掩起來。
    “誰知道呢？也許父皇覺得自己能活很久呢。”南月淺笑著道，“榮寵足夠，難保別人不多想。”
    誰不會多想呢？若是以往，大家也不敢想什麽的。畢竟陛下正值壯年，皇子們即便是爭，也是在陛下手底下爭。如今卻是不同了！陛下從鬼門關走了一圈，身體大不如前了。
    這時候陛下有意於誰，誰可能有機會登上那個位置。你說太子？太子當然是有的，可是這太子實在平庸。陛下雖說讓他理事，卻不曾給他指幾個老臣輔佐，不喜之意溢於言表。這中間，可以討論的空間可就大了。
    偏偏原本風頭最盛的六皇子，如今受母家牽連，在府中閉門不出。
    外麵的議論就更盛了。
    這些議論流水一般地送進了閉門不出的六皇子的耳朵裏。
    “穎妃如今風頭正盛，宮中無人出其右。”
    “都說太子的位置坐不穩……”
    最開始的議論是這樣的。
    六皇子坐在平日裏會客的廳內，陰鬱地聽著下人的稟告。他沒有心情去想其他的事情了。
    他的母妃死了，連葬儀都沒有，王府上下也不能縞素。他隻能自己在府中給母妃帶孝，其他人說什麽，他隻是聽著，也想不到什麽。
    過了幾日，他也聽到母族被貶斥的消息。是母族派了可靠的人過來，告訴他謹慎行事。
    他將人打發了回去，繼續窩在自己的臥房裏、書房裏。
    他的母妃，那麽喜歡著錦衣，戴金飾，不容自己有一絲落於人後的世家貴女。就這樣在宮中死去，隻傳出一句自縊，什麽都沒有嗎？
    他的父皇，就一句話都不願告訴他嗎？！
    他就這樣，渾渾噩噩地不知度過了幾個白天黑夜。
    直到他的手下人又將外麵的消息告訴他：“殿下，今日陛下有令，破例封了九皇子為瑞王，劃了南陽郡為瑞王的封地。”
    “九弟？”六皇子還是有些恍惚的，“他從三歲有餘，父皇便封他為瑞王？”
    “殿下！”下人見他終於有了反應，幾近喜極而泣，“穎妃正受寵，聽說陛下有意封她為貴妃，瑞王也是因此破例封王。瑞王的確年幼，但殿下難道忘了，當年南月公主因雪貴妃受寵，出生便有封號的！”
    六皇子恍然，想起宮中已經換了天地了，如今是穎妃壓著所有人，故而他才三歲的幼弟也成了炙手可熱的人物。
    “父皇是想讓九弟做儲君啊……”
    “外麵都這樣傳。殿下萬不可再消沉下去，正是勉力之時啊。”說話的人是自麗妃家中帶出來的老人，如今已過了知天命的年紀，臉上滿是淚痕。“娘娘若是尚在，也絕不願見到殿下如此。”
    六皇子見他這般，也不由動容：“我也不想如此，隻是想起母妃，我就悲傷不能自己……何況如今舅舅也受了牽連，我在朝中也無人支持，失了父皇喜愛，我又能如何呢？”
    “殿下何必妄自菲薄？朝中還是有人支持殿下的，那些人近日都遞了拜帖，隻是殿下傷心，不願見他們。還有府中那些幕僚，殿下將他們召集起來，難道這麽多人還想不出什麽對策嗎？”
    六皇子的心神被穩住了，他抓著老仆的手：“你說得對，我現在就將他們召集起來。還有幾個得力的人不在府中，你悄悄地去給他們遞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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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梁帝醒了，宮中的日子總算安穩了幾分，朝中看上去也沒什麽大的變化。還是蕭北景在處理政事，隻是那些要事，他大多都模棱兩可地回過去，顯得優柔寡斷。
    穎妃要受封這件事，宮中傳得沸沸揚揚，但是最後下來的旨意，卻是年幼的九皇子受封，得了封地。
    眾人雖然詫異，卻更坐實了穎妃受寵的說法。前麵有個南月公主做例子呢，九皇子又這麽小，不是子憑母貴是什麽？
    南月聽著這些話，偶爾也會猜測，自己出生時，宮中是如何傳說自己的母妃的，應該更勝過現在吧。
    “殿下，穎妃娘娘送了許多禮物過來。”雁蓉拿著禮單過來，心底是有些疑惑的，不年不節的，穎妃為何平白送來許多禮物？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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