禦書房內。
    覃文鬆揮退宮人。
    殿門莆一合上，他便快步走到丞相麵前，扯著他的衣袖滿目著急：“這幾日可有受傷？”
    “並未。”清源握住小皇帝手心，“陛下若真的擔心臣，不如好好將自己養的高高大大的，讓臣深夜造訪的時候能睡的更舒服。”
    覃文鬆耳尖微紅，不自然地輕咳。
    “朕身邊的高手很多，可能會傷到你，下次別偷偷來了，你宿在朕身邊便是。”
    “那可不合禮數。”
    清源眸光瀲灩，流露出調侃的狡黠：“就算是後宮那些個娘娘也不能隨意入住乾清宮，更何況還是臣子。”
    小皇帝頓時心慌，著急地開口：“朕不想要妃子，一個也不要！”
    “可是身為皇帝自來便是三宮六院寵妃無數，怎麽能說不要就不要？”
    清源眯著眼睛，挨著小皇帝的身側坐下，下巴墊在他的肩膀上。
    覃文鬆耍無賴般抿著嘴唇：“那我也不要當這個皇帝了！”
    他氣得眼尾染上薄紅，目光卻倔強地跟丞相對視：“一生一世一雙人就很好。”
    清源心頭一軟，身體前傾，抵著他的額頭輕蹭：“陛下，要好好長大。”
    他的目光垂下，在豐滿的嘴唇上轉了一圈，而後緩緩起身。
    小皇帝年歲太小了，看著那張過於稚嫩的臉，他總是有種下不去嘴的感覺。
    像是在欺負小孩子。
    “愛卿。”
    小皇帝喃喃，心頭滾燙。
    他試探性地環住丞相的腰，整個人也得寸進尺地貼在了丞相的身上。
    劇烈跳動的胸膛互相感染著，一時竟然分不清究竟是誰的心跳。
    “我會好好長大。”
    總覺得隻要長大了，就會有一件天大的好事降臨。
    清源調整了下坐姿，伸手將桌麵的密信翻開，他的指尖在上麵點了點：“攝政王那邊又有動靜了？”
    這些時日攝政王被他這個小賊搞的焦頭爛額，對丞相府的探查倒是減弱了不少。
    “他派人去亂葬崗查了一圈。”
    查什麽自然不言而喻。
    清源眉梢上挑，笑倒在小皇帝的懷裏。
    “你倒是聰明，讓人將月妃的衣服套在亂葬崗的小宮女身上。”
    覃文鬆給他捋了下發尾：“以攝政王謹慎多疑的性格，必會查探屍體的特征，越假的偽造越會讓他心慌意亂。”
    “他會覺得月妃現在受到朕的庇護，必是為了孩子而假死投靠。”
    清源後仰躺在他的腿上：“有意思！”
    “攝政王非但不會懷疑這件事的真實性，粗糙的偽裝手法會讓他更加相信。”
    畢竟小皇帝在攝政王心中是個慣會裝乖的草包，就算真的有了什麽奪權的心，也會處理的有心無力。
    懷疑的種子一旦種下，那麽早晚都會開花結果。
    覃文鬆看著丞相的笑容心情愉悅：“讓他們內鬥，咱們坐享其成便可。”
    頓了頓，他垂著眼，將一側的雕花木盒打開：“這個送給丞相。”
    蘭花木簪表麵光滑潔淨，弧度的地方處理的很好，還散發著淡淡地木質香氣。
    清源眸中閃過訝異：“這是？”
    小皇帝莫名有些羞怯，聲音壓的很低，幹巴巴地說道：“是朕親手雕的，是不是有些不好看？丞相若是看不上，朕再給你雕更好的。”
    說著就要將蘭花木簪放回木盒裏麵。
    “不是說送臣的？”
    清源握著他的手在自己腦袋上比了比，卻又存心逗他：“這是給臣的賞賜？”
    覃文鬆認真地看著清源的眼睛：“母妃之前說過，若是遇上了重要的人給他雕木簪，他就一輩子也不會離開。”
    “陛下，人都是會變的。”
    清源輕聲說著。
    就像那個一聲不吭就拋下他離開的主神。
    “朕不會。”
    “朕會一直一直陪著愛卿，就算趕朕也不走。”
    木簪代替白玉簪輕輕穿過頭發，小皇帝癡癡地看著：“很好看。”
    呆頭鵝。
    清源在心裏罵著，嘴角卻不自覺地跟著上揚。
    咚咚咚——
    “陛下。”
    殿門被敲響，太監站在門外耐心等待。
    “進。”
    太監這才低著頭緩步而入：“啟稟陛下，太後娘娘已從南門入城，怕是很快就會入宮。”
    “朕知道了，你先退下吧。”
    殿門重新合上，覃文鬆揮手喚人：“鴉青。”
    渾身黑衣的暗衛從梁上翻身躍下，等待著主子的命令。
    “將太後回宮的消息傳給太傅知曉，太後那邊莫要讓宮人亂嚼舌根，必要之時你知道應該怎麽做。”
    名號為鴉青的暗衛拱手領命，很快就消失在房中。
    清源看著窗戶的方向沉思，所以古代的暗衛都要翻窗嗎？
    “丞相，太後這個人很怪，聽說她身邊有一個守護神，多次讓她化險為夷。”
    “朕並不相信這個說法，但是卻不想你因為毫無提防而受傷，若你與她單獨對上，一定要想辦法拖住她，朕會盡快趕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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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皇帝說到太後神情變得極其不自然，就連勉強扯出的那抹笑也難看極了。
    身子不僅在不自覺的顫抖，就連臉色也變得凝重慘白。
    像是應激了。
    清源伸手把人抱在懷裏：“臣很厲害，絕不會出事，陛下不用擔心。”
    他臉色更加不好，就連語氣中也透露著不耐：“008，解釋。”
    蹲在角落裏偷懶的008渾身一個激靈，數據都快被它刷出殘影了，恨不得長出一百零八根觸手替它工作。
    “找到了！”
    覃文鬆很小的時候就跟著母妃柳盈夫人一起生活在冷宮裏。
    他們被人針對吃不飽飯，柳盈夫人就會自己種一些蔬菜，偶爾也能從皇子的吃食剩飯中搶回一個雞蛋給覃文鬆補營養。
    柳盈夫人是個很溫和的人，她沒什麽心計也不喜歡跟人爭鬥。
    卻教導覃文鬆，在這座吃人的皇宮裏，最好是在自己身上披一層糊弄人的外皮，是偽裝，也是盔甲。
    那時候的覃文鬆懵懵懂懂地應下，在啟蒙的年紀被皇子們壓在地上欺負的時候，他有了第一層保護自己的外皮。
    他恭維皇子，又逆來順受的模樣讓皇子們心頭舒坦，也願意給他一些好東西。
    明白權勢重要的時候他才六歲半。
    柳盈夫人因病去世，他哭著喊著也沒有人願意到冷宮給一個不受寵的妃子看病。
    之後他就被皇後帶走養在膝下。
    在這裏他可以吃飽穿暖，皇子們也不敢隨意欺辱他了。
    那些曾經的苦難似乎隨著柳盈夫人的去世而遠離了他的生活。
    但隻有他自己知道，不是的。
    覃文鬆身上長出了第二層皮。
    在皇後拿著刀取血的時候，他咬著牙一聲不吭地掉眼淚，那副可憐的模樣讓皇後對待他的態度變得好了許多。
    每月一次的取血讓覃文鬆渾身虛弱，直到最後就連床也下不了，短短的時間內就像是要死的模樣。
    於是皇後的取血變成了半年一次，而後又成了一年一次。
    每次皇後就會當著覃文鬆的麵將那些新鮮的血一飲而盡，在那之後皇後的皮膚就會變得格外細嫩。
    覃文鬆認為皇後是隻怪物，靠著吞食血肉為生。
    他在奇誌小說上看到許多殺死怪物的方法，潑黑狗血、叫魂、甚至還買了道士的符咒，可惜都沒有用。
    直到後來，他親眼看著皇後死而複生。
    那次複生的代價是用覃文鬆幾乎一隻腳踏進閻王殿的血換來的。
    殺不死毀不掉。
    小皇帝對太後的恐懼是從小就刻在骨子裏的東西。
    可明明非常害怕，仍然選擇要保護丞相。
    清源眸中閃過紅光，主神身上的血是他的所有物。
    “太後身上覆蓋了一個道具，是之前月妃為了取得太後信任兌換的，我吞下那隻係統的數據上標記了。”
    008在很多時候都很靠譜：“大人，最多三天，等我將那隻係統消化了，太後身上的係統就會徹底失效，道具吸收的能量會成倍還給小皇帝。”
    三天？
    清源多一秒都不想忍受。
    他掌心湧出濃鬱地血氣，飛快融入008的本源數據中，替它吸收融合。
    “太後娘娘，陛下在禦書房內處理政事，待奴才進殿中稟告。”
    “不必了，哀家隻是進去看看，不會耽誤皇上的。”
    太監阻攔不住，太後徑直往裏闖。
    她眼角上甚至沒有細紋，皮膚也好的出奇，倒像是個三十上下的年紀。
    008清楚的感覺到隨著跟係統數據的融合，它的等級一層層拔高。
    識海中的小球爆發出強烈的光芒，清源收回血氣，緩緩抬眼。
    太後的臉正在以飛快的速度變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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