鳴笛聲漸漸遠去，村口的老槐樹下卻依舊圍滿了人。
    村民們交頭接耳，議論紛紛，大多唏噓。
    葉華生被抓走了，但是留下的陰影卻像晨霧一般，久久不散，縈繞在每個人的心頭。
    “我要搬去趙蒙那住。”
    清源麵色平靜，一點也沒意識到自己究竟說出了什麽令人震驚的內容。
    被葉華生刺激地差點昏厥的村長重重喘息，猛地抬眼看過去。
    “你說什麽？”
    清源無辜地眨眼，整個人靠在趙蒙的身上。
    “村長心髒上有毛病，耳朵也不好使了？”
    趙蒙發愣，有些不可置信的看過去，小小的世界裏似乎隻剩下眼前的這個人。
    喜悅在心頭彌漫，讓他忍不住在清源的掌心輕撓。
    村長胸膛劇烈起伏，不住歎息，求救般看向了一旁的指導員。
    指導員雖說有些不理解，在如同一堵堅實的牆一樣的趙蒙身上轉了一圈，再看看明顯體型小了一圈的吳知青，有些欲言又止。
    總覺得吃虧的不會是這個黝黑的漢子。
    清源並不是在征求二人的意見，他態度堅決：“並沒有規定說不許知青到老鄉家中居住。”
    指導員卡殼，拒絕的話在嘴邊說不出口，最終還是妥協般揮手任他們去了。
    出了村長家的大門，趙蒙在清源疑惑的目光中轉過身蹲下，雙手向後做出托人的動作。
    “我背你回去。”
    他不擅長表達自己的感情，但是行動間每一件事都在訴說著愛意。
    趙蒙的背寬厚而溫暖，清源趴伏在上麵給他擦汗。
    “那就勞煩趙大哥費力了。”
    熱氣噴灑在耳廓，趙蒙腳步一頓，耳根微微發燙，腳下走得卻很穩。
    “趙蒙。”
    “嗯。”
    耳垂被輕輕重重地按壓撥弄，趙蒙心裏攢著一股勁，有點燥。
    他把人往上托了托，身後的人卻沒了下文。
    四周村民的目光或明或暗地落在兩人身上，趙蒙皺著眉看過去，村民害怕他紛紛轉移目光。
    他自己倒是無所謂，隻是不想他們在背後說清源的閑話。
    清源埋頭在他肩膀上輕笑，惡鬼曾不知被多少人指著鼻子罵，這對於他來說完全不算什麽。
    “趙蒙，你怕不怕？”
    趙蒙微微側首，有些跟不上吳知青的思緒：“怕什麽？”
    “怕別人的眼光，怕流言蜚語。”
    清源的聲音沉下去，帶著些莫名的試探：“喜歡男人，在現在的時代可是大逆不道。”
    他的掌心在硬挺的發絲上劃過，像是在開玩笑的樣子，卻帶著別樣的認真。
    趙蒙腳步頓住，用腦袋往後輕輕撞著清源的腦門：“我怕。”
    清源抑製不住露出冷笑，殺意流轉。
    血氣在掌心蓄勢待發，當下就想直接把這個世界撕成碎片。
    趙蒙的聲音低沉而堅定：“我隻怕你跟著我會後悔。”
    殺意霎時消散，清源心頭一顫，伸手在他的臉上捏了捏：“怎麽會後悔呢？”
    幾近於喃喃的聲音卻猶如炸雷，情意把趙蒙燙得渾身都充斥著用不完的力氣。
    他步伐穩健，逐漸靠近山腳的位置。
    破舊但規整的小院臨近村莊的邊緣。
    趙蒙對於物欲要求並不高，隻要足夠生活就行，更沒想過修繕房子。
    吳知青來他家住自然是讓他欣喜的，可是他看著自家的院子，卻站在門口遲遲不進去。
    他第一覺得自家有些拿不出手，一時倒顯得有些躊躇。
    大黑狗察覺到熟悉的氣息汪汪叫了兩聲，搖著尾巴從屋裏衝了出來，習慣性地往人身上撲。
    被用腳撥開的時候，它歪著腦袋在主人的指令中坐下，有些不明白為什麽主人現在還沒有摸它的腦袋和脊背，隻耐心等待著。
    下一刻卻和背上探出頭的清源對上了視線，它的目光瞬間變得凶狠，喉嚨裏發出低吼，試圖恐嚇陌生的氣息。
    “不用怕，他就是看著凶，不咬人。”
    趙蒙帶著人往家裏走，凶厲的目光落在黑狗的身上。
    黑狗露出憨厚的笑，吐著舌頭繼續衝他搖尾巴。
    “你養的？”清源聲音慵懶，那雙閑不住的手已經順著他的衣領往下伸去，“倒是個會看家護院的，它叫什麽？”
    小院周圍除了大樹和野花野草外沒什麽人煙，趙蒙渾身緊繃，握住清源作亂的手，把人換了個姿勢抱著回答他的話。
    “白雪。”
    和老虎一模一樣的名字倒是讓清源起了些別的意味，想到了那個小世界裏可怖的凶器。
    雙腿在腰後交叉盤起，熟悉的姿勢也像是某種暗示。
    “知道我剛剛在村長家的時候想了什麽嗎？”
    趙蒙搖了搖頭，大黑狗亦步亦趨跟在他身後。
    木門咯吱著被匆匆合上，清源捧著漢子的臉垂首，唇瓣貼在一起，讓趙蒙忍不住追逐，再次品出了香甜的味道。
    “趙蒙——”
    啟縫的縱容讓尾音被吞進唇舌交纏間，白皙的手掌貼著鼓起的胸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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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趙蒙毫不吝嗇展示自己，丟在地上的背心被白雪叼走，冰涼的山泉水從大缸中溢出。
    溫度驟然下降，清源被刺激地打了個冷顫，更加的貼近熱源。
    冰與火的交織遊走在脊背上，按在大缸邊緣的手指用力到泛白。
    得了甜頭的青年，總是不吝嗇自己的誇讚，倒是和不善言辭，隻知道悶聲做大事的漢子形成鮮明的對比。
    腳掌踩在肩膀上尋找上浮的支點，因為單隻腳的不便，另一隻腿垂在水麵下掙紮不出，被泛起的波濤帶著往下砸。
    水流毫不留情地把周遭的地麵濺濕，大缸被施加的衝擊有些晃動不穩，保持不住平衡驟然歪倒。
    碎片劈裏啪啦灑了一地，清源被及時地用手臂裹著護住，即便血氣在變故突生的時候便湧起，鋒利的裂痕依舊在趙蒙側臉上劃出一道淺淺的血痕。
    清源湊上前，用舌尖舔舐，卷著血腥氣咽下。
    院子裏唯一陰涼的地方因為日頭的挪動而改變。
    趙蒙跟隨著陰影的痕跡，不厭其煩地帶著清源轉移。
    吳知青皮膚白嫩，稍稍用點力就留下一大片紅痕，又怎麽能被毒辣的陽光翻來覆去的暴曬？
    太陽西斜，趙蒙帶人進了屋。
    四麵通風的房間裏收拾的格外整潔，他在已經睡著的清源額頭輕吻，隨後打開了壓在櫃子裏的鐵盒，從零零散散的錢票中翻找，準備去換一些雞蛋。
    吳知青有點太瘦了，非常需要好好補補。
    順便可以去布置好的陷阱裏看看，他抓兔子是一把好手。
    過幾日還可以帶著吳知青去集市上看看，添一些東西。
    木門從外麵合上，小院重歸寂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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