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啪的響聲重重拍在木桌上，茶杯震了震，村長眼皮直跳。
    “葉華生的事情影響太惡劣了，必須上報給縣裏。”
    指導員眉頭緊鎖：“還有王翠蘭，雖然無知，但畢竟參與了陷害，也得有個說法。”
    村長歎了口氣：“這事兒鬧得全村皆知，瞞是瞞不住的，不過——”
    他頓了頓，壓低聲音：“吳知青和趙蒙那事兒，你怎麽看？”
    指導員沉默了片刻，也覺得頗為難辦：“個人私事，隻要不鬧出亂子，我們也不好插手。”
    村長點了點頭：“也是，現在最要緊的是安撫村民的情緒，葉華生這次鬧出的動靜，不知道多少家姑娘的名聲受損。”
    黃花大姑娘嫁不出去，已經嫁了人的家裏被鬧得雞犬不寧，都吵著要離婚，好幾家都拽著自家哭鬧著的媳婦到他這裏評理。
    村長忙得心力交瘁，心裏不知道多嘔葉華生。
    正說著，門外傳來一陣嘈雜聲。
    兩人抬頭望去，隻見幾個村民押著一個衣衫不整的年輕男子走進來。
    那男子垂頭喪氣眼眶烏黑，鞋已經跑掉了一隻，臉上青青紫紫的，應該是已經挨了頓打。
    他一言不發，像是已經認栽了。
    看裝束也是下鄉來的知青。
    “村長，又抓到一個！”
    “俺們幾個沒有下地在村裏閑逛，沒想到正好逮著這畜牲！”
    為首的村民憤憤地說道：“這小子不知道是不是跟葉華生一夥的，專門勾搭村裏的姑娘！”
    “出了葉華生那麽大的事情，這小子還敢往咱們村鑽，也不知道是第幾次了！”
    “俺們盤問了一遍，他在這附近的村裏都跑過！”
    “太可怕了！不知道多少姑娘被他們盯上了！”
    “村長，這可怎麽整啊！”
    村長和指導員對視一眼，皆從對方眼中看到了嚴肅。
    這件事牽扯的越來越大了。
    臨近夜深，門被輕輕推開。
    清源猛地睜開眼睛，正好和輕手輕腳的趙蒙對上視線。
    “我吵醒你了？”
    “沒有。”
    清源察覺到身體的不適，動作間稍有停滯。
    趙蒙連忙湊上前，給他按壓著後腰。
    “餓了麽？我做了清湯麵。”
    清源嗅聞到空氣中的香味點了點頭。
    餓倒是沒覺得餓，隻是被不適困擾，又格外想嚐嚐趙蒙的手藝。
    很快一碗熱氣騰騰的麵就被端了進來，上麵不僅堆著兩個碩大的荷包蛋，還有許多肉丁和青菜。
    “這是清湯麵？”清源詫異。
    “趁熱吃。”
    趙蒙將麵送到清源的麵前，用手托著底，又細心地遞上筷子。
    他本來是打算做清湯麵的，可是看著清湯寡水的麵條，想到這是給吳知青吃的，他看著總覺得不順眼，於是一股腦把肉和雞蛋都放了進去。
    清源接過筷子，指了指一邊的桌子。
    趙蒙把碗放上去，不顧自己被燙紅的手指，看他準備下塌的動作有些擔憂：“我之前幫人打過鐵，皮糙肉厚的，端著熱碗也沒事，不會起水泡的。”
    漢子總想對清源更好一些，看著他跛腳的模樣更是心疼。
    “不用下塌，我可以喂你吃。”
    清源輕笑著，說的有些意味深長：“下次我倒是可以喂你點別的。”
    什麽別的？
    趙蒙不解。
    初嚐禁果的漢子壓根不知道在這種事上還有什麽稀奇古怪的花樣。
    筷子挑起麵條送到口中，香而不膩，倒是很有水準：“好吃！”
    趙蒙目光柔和，不懂得話中的含義也不糾結，反正日後遲早會知道。
    “慢點吃，別燙著。”
    他守在一邊，像是想起來什麽一樣沉聲：“下午的時候，在村中又抓到一個知青，是外村的，跟葉華生一樣在附近的村裏對姑娘下手。”
    清源眯了眯眼，察覺到不對勁。
    明明葉華生身上的主角光環已經消散了，又怎麽會出現第二個如他一樣的人存在？
    “008？”
    催促的指尖在桌麵輕敲。
    打遊戲熬通宵的008不敢讓惡鬼發現它消極怠工，頂著幾乎被電子鴉片吸幹的死臉打了個激靈。
    “大人，我這就去查。”
    在網絡發展並不發達的年代，008獲取信息的速度幾乎是龜速，它在鑽進信息網的那一刻就被網絡卡死在數據流中。
    看著加載不斷旋轉的字眼，它這才意識到自己做出了多麽錯誤的選擇。
    還不如直接去找世界意識倒還來得快一些。
    “大、人、我、這、裏、怕是——”
    它在網絡的流速中遊不出來，反而像是被拖進了泥沼。
    指望不上的小廢物。
    清源將手中的筷子擱置，熱意讓他胃口不佳。
    “吃飽了？”
    趙蒙看著剩下大半碗的麵條皺起了眉頭，一言不發悶頭處理著剩飯。
    除了青菜被吃掉了許多，肉剩下了大半，就連荷包蛋也就隻咬了一口便再也不吃了。
    有點挑食。
    趙蒙這麽想著，就著荷包蛋的缺口咬下去，認為自己的廚藝並沒有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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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許是該趁著閑暇的時間找大廚進修一下了。
    清源被抱回榻上，閉著眼睛將血氣四散出去，循著主角光環的痕跡最終聚在了知青點。
    被關在獨立房間的知青麵黃肌瘦，整個人在短短半天的時間裏就像是被吸幹了精氣神一般，雙眼麻木地在房間裏亂轉，試圖離開。
    頗有些行屍走肉的樣子。
    而察覺到危險氣息的主角光環根本來不及脫身，剛從寄生的知青身上脫離，就被血氣死死按下。
    光環本來便是小世界裏的無主之物，現在裏麵卻出現了一道意識。
    血氣強硬地撕開了一道裂縫，把寄居的魂魄抽出。
    被控製的知青軟倒在地上，清源也看見了那張屬於葉華生的臉。
    他本來就是外來之魂，進入了並不屬於他的時代，靈魂自然也可以被隨時抽出。
    主角光環助紂為虐，在將要消散之前就趁著葉華生昏迷把靈魂帶走，隨機塞進了別的身體裏。
    “好漢！大師！亦或者是什麽能人異士，就放了我這條小命吧！我隻是為了活下去才會再次犯錯的！”
    葉華生的魂魄跪在地上，合起雙手對著上天跪拜。
    “真是好笑，主張魂魄生殺大權的明明是閻王，這是朝誰求呢？”
    惡鬼的聲音通過血氣傳播：“外來之魂擾亂人間事，氣運斷掉的那一刻，就會被直接拖進阿鼻地獄處以極刑，你求的什麽大師這麽能耐，能跟黃泉搶人？”
    他惡劣地開著玩笑。
    “忘了告訴你，你在之前世界的孽障也會一起清算哦，祝你好運。”
    葉華生猛地搖著頭：“不行！不行的！”
    他身處21世紀，隻聽說過被警察抓走坐牢的，根本就沒有所謂的地獄使者抓人的。
    清源察覺到洗碗的水聲漸停，腳步聲逐漸接近，也不想再繼續廢話。
    揮了揮手，葉華生腳下就出現了一個碩大的黑洞，不斷把還在掙紮的靈魂往下扯。
    他緊挨著知青的身體，伸手拉扯著已經昏迷的知青，試圖阻止下陷。
    那黑洞卻隻收靈魂，不過眨眼的功夫，就被黑暗完全吞噬。
    房間內安靜下來，惡鬼的聲音卻出現在地獄下。
    “好好關照我送下去的魂魄，十八層讓他都體驗一下。”
    閻王嚴陣以待，那令人心驚膽顫的惡鬼似乎隻是吩咐了這麽一件事。
    拿著大大的叉子守在油鍋前的紅麵獠牙的執行鬼把葉華生的魂魄狠狠按了下去。
    惡鬼的吩咐，它們自然盡心盡力。
    粗糙的大掌抹掉清源脖頸上的細汗，躺得稍微遠了些，另一隻手打著蒲扇，在寂靜的夜裏給清源扇風。
    “聽村中的人說，縣城裏有那種白色的盒子，夏天吹冷氣，冬天吹暖氣，明日我去借個牛車出門去縣城買一台。”
    “榻上的涼席麵很硬，我準備在下麵再添一床軟褥子，你也舒服些。”
    “等秋日涼爽下來，我要把小院子翻蓋成二層小樓房，就像縣城裏有錢人住的那樣。”
    清源淡淡應聲，勾著趙蒙的小拇指晃了晃：“我可以跟你一起上山打獵，那些大型動物的皮毛是不是很值錢？”
    雖然他可以利用現代知識在這個年代闖出很多條生錢的法子，但是趙蒙沒打算去城市裏發展，他便也不提這回事。
    趙蒙有些遲疑：“我養得起你，我有很多錢。”
    像是擔心吳知青不信，他翻身下塌把埋在地底的大鐵盒撈了出來。
    鐵盒很有重量，打開後清源探身看了一眼，有些失語。
    上上下下摞著四五層金燦燦的金條，側邊的小格子裏麵的紙張展開，竟然還有城中好地段的房契。
    鄉下的土地更是高達三十畝，隻是他租賃給了村民種植。
    趙蒙就算什麽也不做，手中的資產就足夠在這個時代養活一大批人了。
    他的小金庫積攢了多年，這還是第一次全部擺在一個人的麵前。
    “我娘臨死前讓我一定要好好攢老婆本，總有一天能用到。”
    清源一臉麻木，這種資產就算進京也能有一席之地，誰能想到趙蒙竟然居住在一個小小的村莊裏麵。
    “哪來的這麽多錢？”
    趙蒙撓了撓頭：“早幾年我那個爹死了之後，我就出門打工，沒成想遇見了一位大老板，他帶著我到處蓋房子，稀裏糊塗就攢了這麽多。”
    “這幾年他不做事了，手下的班子都交給我了，我也不想兩頭跑，就把生意和團隊給了另外的老板，我每個月都有錢分就好。”
    提前入股，在這麽早的時候就進軍了房地產行業，怪不得這麽壕。
    “如果你不想一直在鄉下生活，我們一起去城裏也行。”
    縣城發展迅速，各方麵都很便利，不是小村莊裏能比的。
    清源在夜間可以很好的視物，他掃了一眼房間內的很多裝飾，不僅有燈泡還有電話。
    回想了一下白日被帶著去清潔的時候，似乎還看見了簡約的淋浴頭。
    直到現在，村裏也就隻有村長家扯了根電話線，能向外聯係，燈泡是普及了，但還是都不舍得開，一到晚上都是油燈的光亮。
    即便是在破舊的房子裏，倒是能看出來趙蒙生活條件的優良。
    “看來我是要吃一輩子軟飯了。”
    清源笑著並不介意這種全然依賴一個人生存的關係，關係的產出總是夾帶著更加深層次的親密。
    趙蒙把他的手攏在掌心，養老婆自然是要花老婆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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