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線血壁
    西門的天穹正在崩塌。
    那不是雲層碎裂，而是金屬在流動。
    無數天眾神兵匯成洪流，將整片天幕壓成鐵色。
    密密麻麻的盾甲反射出冷光，像一麵倒扣的棺蓋，籠罩著西線三百萬人的生死。
    空氣裏彌漫著燒焦的血腥氣，每一次呼吸都像吞刀。
    腳下的大地早已不辨顏色，泥與血混成暗紅的漿，每一步下去都會濺出溫熱的碎骨。
    關羽立在陣前。青龍偃月刀深插焦土，綠袍早被神血浸透，厚重得像鎧甲。
    鳳眼微眯，凝視著那片正在逼近的金屬潮。
    那不是軍隊——那是一座移動的山，一腳一震。
    “起陣——！”
    他的令聲落地，西線三百萬聯軍同時動了。
    那是由蜀軍直屬、火神宮修士、龍魂聖域精銳共同組成的主力軍。
    土黃色光暈從陣眼升起，玄武虛影顯現，龜甲與靈蛇交纏，巨殼鋪天。
    那是整個西線的最後防線。
    天眾軍在三百步外驟然提速。
    沒有喊聲，隻有百萬鐵甲齊踏大地的轟鳴。光盾舉起，雷矛林立，整片軍潮如同一頭複蘇的天獸，咆哮著撲向玄武光壁。
    ——轟！！！
    第一撞就讓光壁扭曲。
    震波席卷數裏，玄武營最前排直接被震出血霧。
    校尉王剛腳下青石寸寸崩裂，他死死撐住巨盾，喉頭滾血。
    “頂住——！”
    三百萬人的靈息連成一體，光壁如同活物在呼吸。
    每一息，都有人因靈力枯竭倒下；每一倒下，立刻有人補上。
    張飛在陣前狂奔。丈八蛇矛旋轉如風，專挑雷矛手下手，那些閃著電光的武器是光壁的死敵。
    “給爺爺滾開——！”
    矛影橫掃，三根雷矛齊斷，數十神兵連人帶甲被斬成兩段。
    藍血濺地，焦土“滋滋”作響。
    但敵太多。
    殺一個，立刻又有兩個踩屍而上。
    正午時分，光壁終於裂出第一道口。
    “哢嚓——！”
    三名神兵順勢突入，光劍一閃，五名玄武營戰士同時被斬。
    王剛怒吼著撞上去，用盾牌砸碎一名神兵的頭顱，自己卻被兩劍貫胸。
    “營主——！”
    士卒們瘋了一樣衝上，用身體填缺口。
    他們抱著神兵從裂口翻滾，用牙咬，用頭撞，用血堵。那處陣口，很快堆起兩人高的屍牆。
    關羽始終不動。青龍刀穩插在土中，目光越過萬軍，鎖定後方那群祭司。
    那才是真正的心髒。
    “翼德。”
    “在！”
    “半刻後，我出刀。光壁會碎，你帶火神宮穩左翼。”
    “好！”
    正午光最烈的一刻，關羽拔刀。
    天地為之一凝。
    青龍偃月刀破土，伴著龍吟。
    青色刀罡橫空，直掠千軍，不斬前鋒，隻取祭司。
    那一刀過去，空間被切開，七名祭司連法陣一起汽化。
    同一刻，玄武光壁崩塌。
    “就是現在——！”張飛怒吼。
    火神宮長老揮印，萬道火龍從裂口爆出，將衝入缺口的神兵卷成灰燼。
    血戰，從此真正開始。
    光壁沒了，三百萬人的肉身成了壁。
    巨盾再舉，血肉與金鐵相擊。每一步都是死戰。
    有人被刺穿腹部，卻死死抱住神兵，讓同袍補位；
    有人倒下，用屍體壘起通道。
    老兵背靠背作陣，最後一人倒地時，屍堆恰好封死缺口。
    張飛渾身是血，黑甲上插著三根雷矛仍未退半步。
    “來啊——雜碎！！”
    丈八蛇矛橫掃，一名神將喉骨碎裂。
    “讓你張爺爺教你們什麽叫硬仗！”
    殺一百，來一千；殺一千，來一萬。
    天眾像無窮盡的浪。
    未時，左翼徹底崩。
    三百神兵湧入中軍。張飛怒吼欲返，卻被圍困，往返不得。
    “玄武營——死戰！！”
    危機關頭，重傷的王剛帶著最後五十名親衛堵住缺口。
    他們手挽手組成人牆，用身體擋住雷矛的攢射。
    當關羽終於清空周邊敵軍趕來支援時，王剛身上已經插著十七根雷矛，奄奄一息，卻用殘劍支持著身體，不肯倒下。
    “兄弟，你可以倒下了。”
    王剛咧嘴想笑，鮮血卻從嘴角不斷湧出：“將軍...西線...不能破...“
    這是他最後一句話。
    夕陽西下時，西線的土地已經看不出原本顏色。
    鮮血匯成溪流，在焦土上蜿蜒流淌。殘破的旗幟斜插在屍堆中，還在冒著青煙。
    張飛單膝跪地，蛇矛重砸血泥。
    “大哥！西線為什麽不設天險！子龍三千靠雷陣葬敵百萬！我們這三百萬，全在拿命填啊——！”
    他的嘶吼如獸。
    關羽走到他身側，沉默許久，鳳眼掃過滿地屍血。
    他拾起那半麵破旗，輕輕蓋在王剛的臉上，低聲道：
    “三弟，我們就是最大的天險。”
    風從殘垣掠過，卷起血塵。
    玄武陣的光脈在腳下微亮，陣盤重新轉動。
    龜甲虛影在夜色中緩緩升起，流光一寸寸爬滿焦土。
    那是重啟的玄武陣——不為護法，隻為再戰。
    沒有人退。
    百萬人的陣列重新聚攏，斷盾補位，屍體成基，靈息匯成新的壁障。
    玄武光幕，被鮮血染透，卻依舊撐起整片西線。
    天眾神兵再次逼近，無數天眾神兵匯成洪流，將整片天幕壓成鐵色。
    但他們踏不過那一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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