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礦難之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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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坍塌發生時,陸璆正蹲在巷道拐角處調試生命探測儀。頭頂的岩層像被巨獸咬碎的餅幹,轟然墜落的瞬間,他隻來得及將實習生小陳撲倒在防爆盾下。碎石如暴雨傾瀉,瓦斯報警器發出刺耳的尖嘯,混合著此起彼伏的慘叫聲,在幽閉的礦洞裏交織成死亡交響曲。
    "陸工!東三區塌方了!"對講機裏傳來隊長沙啞的嘶吼,電流雜音裹挾著絕望刺入耳膜。陸璆抹開臉上的血汙,掌心黏膩的觸感讓他喉頭發緊——那是小陳後腦勺滲出的血,溫熱得灼人。
    救援隊衝進來時,整條主巷道已被封死三分之二。應急燈在粉塵中掙紮著亮起,將廢墟切割成明暗交錯的碎片。陸璆抓起液壓擴張器就往坍塌區衝,被安全員老張死死拽住:"你瘋了?二次坍塌概率超70!"
    "張叔,裏麵還有十二個人!"陸璆甩開對方的手,指甲深深掐進掌心。他聽見自己喉嚨裏滾出野獸般的低吼,像極了三年前父親葬身井底時,他在靈堂前咬破嘴唇嚐到的血腥味。
    液壓杆頂開岩板的瞬間,一縷暗紅色的血水從縫隙滲出,在探照燈下泛著詭異的光澤。陸璆突然踉蹌著後退半步,後腰撞在尖銳的岩角上——不是疼痛,是某種冰涼的觸感順著脊椎攀爬,仿佛有無數雙枯手在黑暗中拽他的安全繩。
    "陸工!"實習生小周舉著熱成像儀跑來,屏幕上的綠點正在快速減少,"東三區溫度異常,可能存在沼氣積聚……"
    話音未落,地麵突然劇烈震顫。陸璆眼睜睜看著剛撐開的岩層再次合攏,像巨獸閉合的牙床,將最後一線生機咬得粉碎。他撲過去時,飛濺的碎石劃破麵罩,在臉頰留下火辣辣的傷口,卻感覺不到疼——全身血液都衝向了太陽穴,轟鳴聲中恍惚看見父親臨終前攥著礦燈的手。
    "氧氣濃度降至15!"
    "東南方向發現生命體征!"
    "小心餘震!"
    嘈雜的喊聲在頭盔裏炸開,陸璆卻像被釘在原地。他盯著岩縫裏滲出的血跡,突然想起礦工們私底下傳的"血煤"說法——老礦工說,這是地脈在哭,每滴血煤出現,就要帶走三條人命。
    "讓開!"他嘶吼著推開阻攔的隊員,親自操起破碎錘。金屬與岩石碰撞的火花在黑暗中綻放,每一下都震得虎口發麻。當岩層終於裂開蛛網般的縫隙時,一隻沾滿煤灰的手突然從裏麵伸出來,五指彎曲如枯枝,指甲縫裏嵌著暗紅色的結晶。
    陸璆的心髒幾乎停跳——那是老李的婚戒,上周聚餐時他還炫耀說等退休就帶媳婦去火星看極光。此刻那枚鉑金戒指卻像某種詛咒,在探照燈下泛著冰冷的光。
    "老李!堅持住!"他跪在廢墟前,徒手刨挖碎石。煤渣鑽進指甲縫,混合著血水染黑指節,卻不及心尖上蔓延的寒意。當整條手臂終於伸進縫隙時,摸到的不是老李的工裝,而是一截冰涼的金屬管——防爆手電筒,燈罩碎裂,鏡片上凝固著暗紅的血手印。
    身後突然傳來小周的尖叫。陸璆猛然回頭,瞳孔驟縮——東側支撐柱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彎曲,鋼筋發出瀕死的呻吟。這根承重柱三天前才做過安全檢測,此刻卻像被酸液腐蝕的蠟燭,表麵布滿詭異的蜂窩狀孔洞。
    "撤!全部撤離!"隊長聲嘶力竭的命令被爆炸聲淹沒。陸璆被氣浪掀翻時,看見漫天飛舞的煤渣中,隱約浮現出無數透明的人影。他們穿著不同年代的礦工服,有的扛著鎬頭,有的抱著風鑽,麵孔在粉塵中模糊成青白的色塊,卻都朝著同一個方向跪拜,仿佛在舉行某種古老的儀式。
    再醒來時,陸璆發現自己躺在急救帳篷裏。醫療機器人正往他手臂上注射腎上腺素,冰涼的液體順著血管蔓延,卻澆不滅胸腔裏翻湧的灼痛。帳篷外傳來爭執聲,他掙紮著坐起,看見安全總監正和地質學家吵架。
    "岩層樣本顯示有未知生物侵蝕痕跡!"
    "荒謬!這分明是違規開采導致的應力失衡!"
    陸璆踉蹌著衝出去,被夜風一激,渾身劇痛。他這才發現右腿打著固定支架,卻顧不上這些——月光下,整個礦區籠罩在詭異的青灰色霧靄中,那些霧氣像活物般蠕動,所過之處,岩石表麵泛起細密的鱗片狀紋路。
    "陸工,您不能下床!"護士追出來時,陸璆已經抓起地質錘衝向廢墟。霧氣中傳來細碎的嗚咽聲,像是無數人在同時啜泣。他循著聲音跑到東三區遺址,看見此生難忘的景象:成千上萬隻半透明的甲殼蟲正從岩縫中湧出,它們外殼泛著金屬光澤,口器開合間噴出酸霧,所過之處,混凝土像奶酪般融化。
    "是矽基蟲群!"地質學家的驚呼從身後傳來,"《礦藏安全手冊》裏記載過,這種生物以礦物為食,會分泌酸性物質腐蝕岩層……"
    話音未落,地麵突然塌陷。陸璆墜入深淵的瞬間,看見蟲群如黑色瀑布傾瀉而下,而霧氣深處,隱約浮現出巨大的類人輪廓,那輪廓手中握著的,分明是老李的防爆手電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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