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陸氏的思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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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陸遠山攥緊地質檢測儀的指節泛白,廢墟上飄蕩的焦糊味裏混著一絲鐵鏽般的血腥。他半跪在坍塌的礦道口,防護服膝蓋處早已磨破,裸露的皮膚被碎石劃出細密血痕,卻像感受不到疼痛般死死盯著掌心儀器跳動的數據。
    "陸工!東區又探測到生命體征!"實習生小陳的聲音從對講機炸響,帶著哭腔的顫音。
    陸遠山瞳孔驟縮,檢測儀藍光映得他臉色青白如鬼。三小時前那場突如其來的震動仍在他太陽穴突突直跳——這絕非普通塌方,那些從岩層裂縫滲出的幽藍熒光,還有地下三百米傳來的詭異嗡鳴,都像極了二十年前父親在西南礦區失蹤前的異常記錄。
    "別讓任何人靠近東區!"他扯掉防護麵罩,任由塵土灌進口鼻,"把電磁屏蔽儀功率開到最大,快!"
    話音未落,腳下地麵突然劇烈震顫。這次不是餘震,是某種有規律的脈衝,像是巨獸在地下用爪子叩擊岩層。陸遠山踉蹌著扶住岩壁,指尖觸到一處異常溫熱的裂隙。裂縫深處透出的藍光突然大盛,他看見自己映在藍光中的影子,竟比正常比例拉長了三倍!
    "陸工!檢測到異常能量反應!"小陳的尖叫混著儀器警報聲刺穿耳膜。
    陸遠山猛地將檢測儀按向裂縫,數值瞬間爆表。那些被壓在廢墟下的礦工生命體征,竟與地下能量波動呈現出詭異的同步率。他忽然想起父親留下的筆記裏潦草的字跡:"地脈如龍,叩其逆鱗者……"
    "轟!"
    東區方向突然騰起藍色火柱,衝天而起的焰光中隱約浮現出無數扭曲的人影。陸遠山感覺後頸汗毛倒豎,那是礦工們常說的"地鳴"——老輩人傳言,這是山神發怒要索人性命的征兆。
    "讓開!"
    沙啞的厲喝從身後炸響,陸遠山被一股大力拽得踉蹌。剛站穩就看見救援隊長老周舉著滅火器衝向火柱,泡沫噴濺在幽藍火焰上竟被瞬間汽化。
    "周哥別去!"陸遠山嘶吼著撲過去,卻見老周突然僵在原地。男人脖頸處浮現出蛛網般的藍色紋路,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向麵部蔓延。
    老周緩緩轉頭,眼球布滿血絲:"小陸……你聽見了嗎?他們在唱戲……"
    詭異的唱腔突然穿透嘈雜,像是從地底傳來的昆曲《牡丹亭》選段。陸遠山看著老周嘴角咧開詭異的弧度,突然想起父親筆記裏夾著的半張戲票——1997年昆曲團在礦區慰問演出,那晚同樣發生了離奇塌方。
    "閉耳!快閉耳!"陸遠山扯下衣袖塞進老周耳中,自己卻感覺鼻腔湧出溫熱。鮮血滴在檢測儀屏幕上,藍光與血光交織成妖異的漩渦,他看見漩渦深處浮現出無數骷髏般的礦石結晶,正在以某種韻律脈動。
    "陸工!東區生命信號全部消失!"小陳的哭喊讓陸遠山猛然回神,他這才發現老周已經倒在地上,脖頸處的藍紋正順著地麵裂縫向礦道深處遊走,宛如活物。
    陸遠山抹了把糊住視線的血,撿起老周掉落的強光手電筒。光束掃過之處,岩壁上的裂痕讓他呼吸一滯——那些交錯縱橫的裂隙,分明組成了巨大的篆體"囚"字。父親筆記裏反複描摹的符號,此刻正在他腳下蔓延。
    "所有人撤離!"他嘶啞的命令被突然響起的機械音打斷。
    "警告,檢測到非法入侵。"礦區廣播係統突然啟動,卻不是人工語音。帶著電流雜音的女聲開始吟唱:"一入礦坑深似海,二轉輪回不見天,三更鼓響……"
    陸遠山感覺後頸寒毛倒豎,這分明是礦區禁忌的童謠!二十年前礦難後,所有幸存者都三緘其口,隻說地下傳來了唱戲聲。他攥緊檢測儀的手突然劇痛,低頭看見儀器屏幕正在瘋狂閃爍,藍光在地麵投射出立體投影——
    那是座青銅鑄造的戲台,台上青衣水袖翻飛,台下觀眾席空無一人,唯有無數藍色火焰在座位間跳躍。最前排的貴賓席上,赫然擺著半塊帶血的礦工帽,編號與他父親當年佩戴的一模一樣!
    "陸工!西區發現密道!"對講機裏傳來新消息,卻讓陸遠山如墜冰窟。西區是他父親當年負責的區域,而此刻匯報的,正是二十年前本該死於礦難的張工的聲音。
    陸遠山衝向西區的腳步突然頓住。月光下,他的影子正在詭異地分裂成三個,中間那個影子手持鎬頭,擺出刨挖的姿勢。他猛地回頭,卻見所有救援隊員的影子都在重複這個動作,鎬頭起落間,地麵的"囚"字裂痕滲出汩汩藍光。
    "你們有沒有覺得……"新來的實習生聲音發顫,"這些影子在挖我們自己的墳墓?"
    話音未落,整個礦區突然響起密集的敲擊聲。不是機械,不是落石,是成千上萬把鎬頭同時刨挖岩壁的聲響。陸遠山感覺耳膜快要炸裂,鼻腔湧出的血滴在檢測儀上,激活了更恐怖的畫麵——
    青銅戲台上的青衣突然轉頭,那張慘白的臉分明是老周的模樣!水袖甩出時,無數藍色晶簇如暴雨般射向觀眾席,空座位上突然浮現出密密麻麻的骷髏,每個骷髏胸腔都嵌著塊發光的礦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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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啷!"
    金屬落地的脆響驚醒陸遠山,他這才發現自己正用鎬頭瘋狂刨挖岩壁,虎口已經血肉模糊。檢測儀滾落在腳邊,屏幕上的戲台正在崩塌,青衣最後的唱腔淒厲如鬼泣:"三生石上舊精魂,賞月吟風莫要論……"
    "陸工!西區密道有發現!"小陳的喊聲讓陸遠山踉蹌著後退,他這才發現岩壁上被他刨出的凹痕,竟組成了與父親筆記裏相同的符咒。那些藍色晶簇正從符咒縫隙滲出,在月光下凝結成半透明的人形。
    衝向西區的路上,陸遠山感覺後頸發涼。每當他經過救援隊員身邊,那些藍色晶簇就會順著他們影子爬向身體。有個隊員突然抽搐著倒地,嘴裏湧出晶簇碎末,臨死前竟用礦工號子調門唱道:"下礦莫問生辰事,鬼燈照路十八層……"
    西區密道入口處,張工的屍體赫然懸掛在岩壁上。二十年前就該腐爛的屍體,此刻卻像被藍晶包裹的標本,麵部還保持著驚恐的表情。陸遠山注意到他手中緊攥的礦燈,燈罩內側用血寫著:"它從《璿璣圖》裏爬出來了!"
    突然,檢測儀發出蜂鳴。陸遠山看著屏幕上的熱成像,密道深處有團比岩漿更熾熱的能量體,正以人類不可能達到的速度逼近。他咽下喉間腥甜,將檢測儀別在胸前,從腰間抽出老周留下的地質錘。
    "所有人後退!"他擋在隊伍前方,看著密道深處湧出的藍光。那團能量在距他三米處驟停,幻化成半透明的人影——竟是穿戲服的父親!
    "遠山,快走。"父親的聲音從四麵八方湧來,"這是用整條地脈做的棺槨,當年我們打開的不是礦藏,是……"
    話音被震耳欲聾的轟鳴打斷,密道深處傳來鎖鏈斷裂的巨響。陸遠山感覺胸前的檢測儀發燙,低頭看見屏幕上的戲台正在重組,青衣水袖化作無數鎖鏈纏向人影。父親的身影突然扭曲,發出非人的嘶吼:"它醒了!快毀了《璿璣圖》!"
    陸遠山踉蹌著後退,後背撞上岩壁時,指尖觸到一處凹陷。那是塊可活動的岩磚,磚後藏著個青銅匣子。匣蓋上的紋路與檢測儀投影的戲台欄杆完全吻合,正是父親筆記裏描繪的"璿璣鎖"。
    當他取出匣中玉簡的刹那,整個礦區突然安靜。所有藍光如潮水般退卻,卻又在天空聚成巨大的漩渦。陸遠山看著玉簡上密密麻麻的篆文,冷汗浸透後背——這哪裏是礦脈圖,分明是幅以地脈為線的鎮魂咒!
    "陸工!天上……天上在下石頭!"
    小陳的尖叫讓陸遠山抬頭,隻見漩渦中墜下無數藍色晶石。第一塊晶石擦著他耳際飛過,在岩壁炸出半米深的坑洞。更可怕的是,每塊晶石落地都會長出半透明人影,那些二十年前的礦難死者,正拖著晶化的身體向他們逼近。
    陸遠山將玉簡按在檢測儀上,藍光與玉簡接觸的瞬間,他突然看懂了一切。那些礦工不是死於塌方,是被地脈中沉睡的"璿璣"吞噬了魂魄。而父親當年,正是用生命將這個秘密封存在青銅匣中。
    "閉眼!"他嘶吼著扯下防護服麵罩扣在玉簡上,檢測儀功率開到最大。藍光暴漲中,他看見父親的身影在光幕中浮現,正對他做出口型:"破陣需以身為祭……"
    晶石雨突然停止,所有人影定格在距他們三步之遙。陸遠山踉蹌著走向最近的晶化礦工,檢測儀顯示這些"人"體內能量正在指數級增長。他摸出礦燈,用父親教他的摩斯密碼在燈罩上敲擊——這是他們父子獨有的暗號。
    當敲到第三組密碼時,晶化礦工的胸腔突然裂開縫隙。陸遠山將檢測儀探入縫隙的刹那,無數記憶碎片湧入腦海——礦難當晚,父親帶著玉簡衝進密道,身後跟著唱戲的詭異人影;更早之前,祖父在民國年間參與修建礦區時,就曾警告過"地脈有靈,戲台鎮魂"……
    "陸工!它們在……在學我們動作!"小陳帶著哭腔的聲音讓陸遠山回神。他這才發現所有晶化人都在模仿他們的姿勢,連眨眼頻率都完全同步。更可怕的是,這些人影體內開始浮現出與他們一模一樣的內髒輪廓。
    陸遠山摸出地質錘,在岩壁刻下父親筆記裏的符咒。當最後一筆落下時,整個礦區突然響起悠遠的鍾聲。那些晶化人影齊刷刷轉頭望向鍾聲來源,陸遠山趁機衝向密道深處——鍾聲傳來的方向,正是玉簡標注的"璿璣陣眼"。
    密道盡頭是座天然溶洞,洞頂倒垂的鍾乳石竟全是藍色晶簇。洞中央的青銅戲台比檢測儀投影的大十倍,台上青衣正對著空氣甩動水袖,台下觀眾席坐著數百具晶化屍體,每具屍體手中都握著半塊帶血的礦工帽。
    陸遠山剛要邁步,腳下突然傳來鎖鏈拖拽聲。低頭看去,他影子正被無數藍色晶鏈纏住腳踝,而晶鏈另一端延伸向戲台地底。檢測儀突然瘋狂報警,屏幕顯示地下三百米處有巨型能量體正在蘇醒,其規模堪比小型核彈。
    "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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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脆的玉碎聲從戲台傳來,陸遠山看見青衣水袖中滑落半塊玉玨,與他胸前的家傳玉佩嚴絲合縫。當兩塊玉玨合並的瞬間,整個溶洞突然地動山搖,青衣的麵紗滑落——那分明是母親的臉!
    "遠山,閉眼!"母親的聲音帶著哭腔,"別看我的眼睛!"
    但已經太遲了。陸遠山與"母親"對視的刹那,無數記憶碎片如利刃刺入腦海。他看見母親在戲班後台描畫臉譜,看見父親將玉簡塞進繈褓中的他,看見祖父在礦區井口焚燒帶血的戲服……最恐怖的是,他看見自己抱著玉簡站在戲台上,水袖翻飛間,台下觀眾席坐滿晶化的人影。
    "轟!"
    地底傳來龍吟般的咆哮,戲台開始崩塌。陸遠山感覺後頸被晶鏈纏住,整個人被拽向地底裂縫。在墜入黑暗前,他最後看到的畫麵,是檢測儀屏幕上的倒計時——000300。
    當第一縷藍光刺破眼皮時,陸遠山發現自己躺在礦道廢墟上。檢測儀顯示時間隻過了十分鍾,但他的指甲縫裏嵌滿藍色晶粉,後頸處傳來灼燒般的疼痛。更詭異的是,所有救援隊員都在原地昏迷,而他們的影子,正齊刷刷指向西區密道方向。
    "陸工!你流血了!"小陳的驚呼讓陸遠山回神,他這才發現胸前玉佩正在滲血,玉簡上的篆文正在他皮膚上遊走,最終在脖頸處凝成半枚戲服紋樣。
    遠處突然傳來卡車轟鳴聲,陸遠山猛地轉頭。月光下,二十輛蓋著黑布的重型卡車正駛入礦區,車牌號段屬於十年前就該報廢的礦務局車隊。領頭卡車的駕駛室裏,他看見"已故"的張工正對著後視鏡描畫臉譜,筆鋒所過之處,皮膚下滲出細碎的藍晶。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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