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璆的戰術手電筒在礦道壁上劃出一道慘白光弧，照亮了岩層間暗紅色的紋路。那些扭曲的符號像是用鮮血書寫，又像是某種活物在岩石上蜿蜒爬行後留下的黏液痕跡。
    "沈工，這些符號……"新隊員小周的牙齒打顫聲在礦道裏格外清晰，"和上周發現的礦工遺物上的圖案一模一樣。"
    沈瑜的防塵麵罩上凝結著細密水珠，她伸手觸碰岩壁時，指尖傳來細微的刺痛感。那些符號突然泛起幽藍熒光，像無數雙閉合的眼瞳在黑暗中驟然睜開。
    "後退！"陸璆猛地拽住沈瑜的手腕，將人扯進懷裏。岩壁轟然震動，碎石簌簌墜落間，他們看見那些藍光符號竟開始蠕動，如同寄生在岩石中的蛆蟲在尋找出口。
    沈瑜的瞳孔在頭燈照射下泛起琥珀色光澤，這是她激活"玉髓感知"能力的征兆。礦道深處的能量波動如潮水般湧來，她仿佛看見無數透明絲線從符號中延伸而出，編織成一張籠罩整個礦脈的巨網。
    "不是符文，是活體神經網絡。"她的聲音在防毒麵具裏顯得悶重，"這些符號在吸收地脈中的某種能量，就像……"
    話音未落，小周的慘叫聲刺破寂靜。眾人轉身時，隻見他正用礦鎬瘋狂劈砍自己的影子，那影子卻如瀝青般粘稠，將他的雙腿牢牢釘在地麵。更恐怖的是，影子頂端漸漸隆起人類五官，正用小周的聲音嘶吼："放我出去！它們在石頭裏唱歌！"
    陸璆的軍用匕首寒光一閃，刀背重重敲在小周後頸。看著癱軟的身體，沈瑜突然想起《山海經·中山經》的記載："岷山之首，曰女幾之山，其上多石涅，其陰多?琈之玉。有獸焉，其狀如豹而文題白身，名曰肥遺，食之已癉。"
    "肥遺現世，必生異象。"她喃喃自語，腕間的玉鐲突然發燙——那是陸家祖傳的陰陽玉，此刻正瘋狂震顫著指向礦道深處。
    陸璆順著她的目光望去，瞳孔驟然收縮。在頭燈照不到的黑暗盡頭，隱約可見九根青銅鎖鏈懸空而立，每根鎖鏈末端都拴著塊半人高的璞玉。那些原石表麵布滿血管狀的裂痕，隱約能聽見液體流動的咕咚聲。
    "是鎮魂玉陣。"沈瑜的聲音發顫，"《淮南子》記載過這種上古禁術，以活人魂魄溫養玉髓，待九九八十一年後……"
    地麵突然劇烈震顫，青銅鎖鏈發出龍吟般的嗡鳴。最中間那塊墨玉迸裂的瞬間，所有人都被衝天的碧光晃得睜不開眼。等視線恢複時，礦道中央赫然立著尊三米高的玉雕神像。
    那神像生著八臂四目，每隻手掌都托著不同形狀的玉器。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它的臉——分明是張現代人的麵孔，卻帶著詭異的微笑，嘴角裂到耳際，露出裏麵層層疊疊的尖牙。
    "是……是礦長！"小周突然尖叫著指向神像麵部，"上周失蹤的王礦長！他衣服上的補丁位置都一模一樣！"
    沈瑜的陰陽玉鐲應聲碎裂，飛濺的玉屑在空中組成個血紅的"噬"字。陸璆的軍用匕首突然不受控製地飛向神像，刀尖刺入神像心口的刹那，整個礦道響起此起彼伏的慘叫聲。
    那些聲音有老有少，有男有女，仿佛無數人同時在耳邊哭嚎。沈瑜的鼻腔湧出溫熱液體，她抹了把鼻血，卻在掌心看到細碎的玉屑——她的血液正在結晶化。
    "閉眼！別看神像的眼睛！"陸璆的吼聲帶著內力震蕩，卻已遲了半步。兩名隊員突然抽搐著倒地，他們的皮膚下凸起玉質棱角，整個人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玉石化。
    沈瑜強忍著眩暈扯開防塵服，露出鎖骨處的胎記——那本該是蝴蝶狀的淡青色印記，此刻卻變成了玉雕般的碧綠色，甚至能看清上麵細密的紋路。
    "陸璆，你記得二十年前陸家那場礦難嗎？"她突然沒頭沒尾地問道，"當時說是瓦斯爆炸，但救援隊在廢墟裏找到的玉雕，和這尊神像……"
    話音戛然而止。神像的四目同時睜開，瞳孔竟是玉髓特有的貓眼效應。陸璆的戰術手電筒突然爆裂，黑暗中傳來玉器相擊的清越聲響，像是有什麽東西在敲擊編鍾。
    "子時三刻，陰氣最盛。"沈瑜摸出羅盤，發現指針正在瘋狂旋轉，"這神像在吸收活人生機反哺玉脈，我們得在天亮前……"
    地麵再次震動，這次連神像腳下的玉台都開始下沉。陸璆突然拽著沈瑜撲向側方礦道，身後傳來玉雕碎裂的巨響。當他們灰頭土臉地爬起來時，發現神像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個深不見底的玉髓池。
    池水呈現詭異的乳白色，表麵漂浮著無數玉繭。沈瑜用匕首挑開一個，裏麵赫然蜷縮著具幹屍，屍體胸口插著塊玉牌，上麵刻著"陸氏礦脈，永鎮龍氣"。
    "原來如此。"陸璆突然冷笑，指腹擦過玉牌邊緣，"這些玉繭裏都是陸家先祖，他們用活人殉葬的方式延續玉脈靈氣。但二十年前礦難後，有人改動了陣法……"
    沈瑜的陰陽玉突然發出尖嘯，她猛地轉頭看向玉髓池。池水正在沸騰，無數玉絲從池底湧出，在空中交織成巨大的繭。繭中傳來熟悉的心跳聲，咚、咚、咚，每聲都和她的心跳重合。
    "跑！"陸璆扯斷腰間的攀岩繩纏住沈瑜的腰，礦道深處突然刮起玉屑風暴。在失明前的最後一刻，沈瑜看見繭中伸出隻玉化的手，那手指關節處還戴著陸家主母的翡翠扳指。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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