礦洞深處傳來地鳴般的轟響，岩壁上的翡翠原石竟滲出殷紅血珠。陸璆的戰術手電在震顫中劃出淩亂光弧，照亮沈瑜煞白的臉——她正死死攥著塊突然變異的墨玉，那玉芯竟似活物般蠕動，浮現出一張扭曲的人臉。
    "退後！"陸璆扯開防塵布，將沈瑜拽到鋼架後。整條礦脈像被巨獸啃噬的脊椎，每隔十米就塌陷出黑洞洞的缺口。他腕表上的蓋革計數器突然爆表，顯示屏上跳動的輻射值讓兩人同時變色。
    沈瑜的指尖還在發顫，那枚墨玉貼著她掌心烙下灼痕："這玉……在吸我的血。"話未說完，礦道深處炸開刺目光芒，千百塊原石同時迸裂，飛濺的玉屑在半空凝成鳳凰虛影，啼鳴聲震得人耳膜出血。
    陸璆的瞳孔驟然收縮。三年前昆侖山考古現場，他也見過這般異象。當時整支科考隊被玉化霧氣籠罩，等救援趕到時，隻餘滿地晶瑩剔透的……人形琥珀。
    "閉氣！"他扯下防毒麵具扣在沈瑜臉上，自己卻迎著玉霧衝向光源中心。防化服肩帶被利爪般的玉晶劃破，後背撞上岩壁時，他摸到了岩縫裏嵌著的青銅殘片——饕餮紋，與沈瑜背包裏那枚祖傳玉佩的紋路如出一轍。
    沈瑜的驚呼被爆炸聲淹沒。塌方將兩人困在狹小空間，頭頂垂落的鍾乳石竟全變成了血玉質地。她顫抖著打開應急燈，光束掃過之處，岩壁上的天然裂痕竟組成詭異的殄文。
    "這是《淮南子》記載的"鬼篆"！"沈瑜突然抓住陸璆胳膊，"我爺爺的筆記裏提到過，玉礦通靈時會出現這種文字，解讀不當會……"
    整座礦山突然發出哀鳴，地麵裂開蛛網狀縫隙。陸璆看著從裂縫中升起的玉棺，棺蓋上盤踞的九尾狐雕刻讓他血液凝固——這分明是《山海經》中記載的青丘玉棺，傳說裝著能讓活人玉化的妖玉。
    "你早就知道對不對？"沈瑜突然轉頭，戰術手電光柱直指陸璆雙眼，"從你故意帶我來這個礦區，從你看到我玉佩時的反應……"
    話音未落，玉棺轟然洞開。腥風撲麵而來，棺中躺著的竟是與沈瑜容貌九分相似的古裝女子，她胸口的玉玨正流淌著與沈瑜掌心相同的血痕。
    陸璆的太陽穴突突直跳，他想起三天前在檔案室看到的絕密文件——1947年，國民黨特務在此處秘密挖掘"長生玉"，參與行動的十二名專家全部失蹤，唯一生還者是沈家先祖，而他帶出的玉佩，此刻正在沈瑜頸間泛著幽光。
    "聽著，我們得馬上離開。"陸璆扯斷安全繩纏住沈瑜手腕，"這礦脈是活體玉髓，它在……"
    地麵再次塌陷，兩人墜入地下暗河。湍急的水流中，沈瑜的玉佩突然發燙，河水竟在月光下凝結成玉。陸璆眼看著沈瑜的頭發開始玉化，情急之下咬破舌尖，將血抹在她後頸："醒神！你祖上是不是守墓人？"
    玉化的趨勢戛然而止。沈瑜嗆出幾口水，從貼身衣袋掏出一本泛黃的手劄："爺爺臨終前讓我燒了它，說裏麵藏著能引來殺身之禍的秘密。"她顫抖著翻開某頁，泛著金粉的殄文在月光下顯形——正是岩壁上相同的鬼篆。
    陸璆的瞳孔映出那些扭曲的文字："這是祭文，在召喚……"
    驚天動地的爆炸聲打斷了對話。礦洞口湧進全副武裝的雇傭兵，為首的金發女人舉著衛星定位儀冷笑："陸教授，沈小姐，把《玉髓天工錄》交出來，或許我能讓你們死得痛快點。"
    沈瑜突然笑了。她扯斷頸間玉佩扔進暗河，看著它沉入玉化的河床："你們要找的是這個？"在眾人驚愕的目光中，整條暗河突然沸騰，玉化的河水衝天而起，在半空凝成巨大的玉蟾，蜍口正對著礦洞深處那具九尾狐玉棺。
    "子時三刻，陰門大開。"沈瑜握住陸璆滲血的手掌按在自己胸口，"陸先生，現在信了嗎？我沈家女子，代代都是活體墓引。"
    玉棺中的女屍突然睜眼，瞳孔裏流轉著血玉般的光澤。雇傭兵們的武器同時走火，子彈在距離玉棺三尺處詭異地懸浮，化作玉珠叮叮當當落地。金發女人尖叫著後退，卻被玉化的地麵吞噬了高跟鞋。
    陸璆的防風鏡裂開蛛網紋，他看見女屍脖頸間掛著半枚玉玨，與沈瑜扔進河裏的那枚恰好能拚成完整圖案——正是《考工記》中記載的"陰陽雙魚佩"，傳說能溝通陰陽的妖玉。
    "你早算好了對不對？"陸璆突然發力將沈瑜推向岩壁縫隙，"用自己做餌激活玉脈，好讓這些雜碎給棺材裏的東西陪葬！"他說話時，後背撞上岩壁的力道大得驚人，卻強忍著沒吭聲。
    沈瑜在縫隙中轉身，月光勾勒出她眼角的淚痣："陸先生，你檔案裏可沒寫會八卦鎖魂陣。"她晃了晃從他口袋順走的青銅殘片，"剛才你拿這個刺我虎口時，血正好滴在殄文祭位上。"
    玉棺中的女屍突然坐起，九條玉尾如孔雀開屏般展開。雇傭兵們接二連三倒下，他們的皮膚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玉化，變成晶瑩剔透的人俑。金發女人爬向洞口，卻被地下伸出的玉手拽住腳踝，慘叫聲在礦洞裏激起層層回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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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陸璆的戰術匕首已經卷刃，他割開衣袖纏住流血的手臂："沈小姐，現在不是算舊賬的時候。"他瞥見女屍胸前的玉玨開始龜裂，"這棺材裏的東西要出來了。"
    沈瑜突然咬破指尖，在岩壁上畫出繁複的符咒："陸教授，借你的血一用。"不等他反應，她已拽過他的手腕按在符咒中央。鮮血順著殄文紋路流淌，整麵岩壁突然發出龍吟般的嗡鳴。
    "你瘋了！"陸璆看著自己血跡在符咒上顯出金色，"這是以命換命的禁術！"他試圖抽手，卻被沈瑜用玉佩碎片抵住咽喉。
    "閉眼！"她突然將他推倒在地。陸璆感覺後頸被玉片劃破，溫熱的血順著脊椎流下。再睜眼時，他看見自己正站在虛空之中，腳下是翻湧的玉髓之海，海麵上漂浮著無數玉化的人俑，每個俑的麵孔都與他記憶中的某人重疊。
    沈瑜的聲音從四麵八方傳來："陸先生，歡迎來到黃泉玉路。"她指尖纏繞著血色玉髓，"現在告訴我，二十年前你父親帶領的科考隊，真的全部葬身雪山了嗎？"
    玉棺轟然炸裂，九尾狐虛影衝天而起。陸璆看著那些玉化的人俑突然睜眼，他們口中吐出的不是怨氣，而是晶瑩的玉絲，在空中交織成巨大的繭。他突然明白那些失蹤的專家去了哪裏——他們都被玉脈同化，成了維持這個地下玉宮的養分。
    "你早就知道我是誰。"陸璆扯開襯衫，露出心口猙獰的疤痕，"這塊玉斑從我出生就有，每逢月圓就發燙，直到三年前在昆侖山……"他突然噤聲，看著沈瑜從玉繭中抽出一卷竹簡。
    "《玉髓天工錄》第七篇，以人養玉。"沈瑜展開泛黃的竹簡，血色殄文在月光下流動，"你父親陸明遠，正是用這個方法讓玉脈認主。"她指尖撫過陸璆心口的玉斑，"而你，是百年難遇的"玉胎"。"
    整座礦山開始劇烈震動，玉化的河水倒灌入礦洞。陸璆在湍急的水流中抓住沈瑜的手腕，觸感冰涼如玉："所以從一開始，你就是衝我來的？"他想起初見時她故意弄丟的玉佩，想起她在礦洞中的種種反常。
    沈瑜突然笑了，眼角淚痣泛著妖異的光："陸先生，現在問這些還有意義嗎？"她拽著他遊向水麵，玉化的河水在頭頂合攏，"你父親欠的債，該由你來還。"
    當第一縷晨光刺破礦洞時，救援隊隻找到滿地玉渣和十二具玉化人俑。法醫在俑中檢測出二十年前失蹤科考隊員的dna，而洞底那具破碎的玉棺裏，九尾狐玉佩不翼而飛。
    三個月後，緬甸帕敢礦區。陸璆看著拍賣台上那枚血玉狐佩，後頸的舊傷突然刺痛。隔著人群，他看見沈瑜坐在貴賓席，她頸間新換的玉玨正泛著幽光——與他心口的玉斑同頻閃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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