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瑜的指尖已經滲出血珠，殷紅血珠順著玉石紋路蜿蜒而下，在幽藍熒光中宛如泣血的朱砂。傳承之力如開閘的洪流衝刷著她的經脈，耳畔傳來古老咒語的呢喃，像是從青銅鼎紋裏剝落的遠古回響。
    "陸璆！子時三刻的星位！"她咬破舌尖保持清醒，喉間泛起鐵鏽味。身後傳來布料撕裂聲，陸璆扯下衣擺纏住右手——方才替她擋下反噬時，掌心已被灼出焦黑血洞。
    青年嗓音依舊沉穩如古琴泛音："坎位移三寸，離火歸位。"他左臂傷口滲出的血珠懸浮半空，竟凝成九枚血符，精準嵌入玉石缺口。洞穴頂端的鍾乳石突然齊齊震顫，倒垂的冰淩折射出七彩光暈，恍若女媧補天時遺落的琉璃盞。
    "沈小姐，裂痕愈合速度下降了！"林夏的聲音帶著哭腔，這位考古係高材生此刻正死死攥著羅盤，指針瘋狂旋轉如同垂死蝴蝶。沈瑜瞥見羅盤上浮現的猙獰鬼臉，那是古籍記載的"魘紋"，專噬活人陽氣。
    陸璆突然抓住她手腕，力道大得幾乎要捏碎骨節："閉眼！別看那些幻象！"他溫熱的血順著她腕脈蜿蜒而下，卻在觸及傳承印記時化作金紅火焰。沈瑜恍惚看見自己倒映在對方瞳孔中，發間簪著的青銅蓮花正在緩緩綻放。
    玉石內部傳來令人牙酸的吱呀聲，像是有什麽東西在啃噬封印核心。沈瑜突然想起外婆臨終前塞給她的《淮南子》殘卷，那頁被血跡浸透的竹簡上赫然寫著："天傾西北，地不滿東南，女媧煉石補天處，石有五色，以應五行。"
    "五行相生相克，我們漏了土屬！"她猛地將發簪刺入心口，青銅蓮花吸飽鮮血，花瓣層層舒展成碗口大小。陸璆瞳孔驟縮，卻見她將蓮花按在玉石中央："借你昆侖玉一用！"
    青年毫不猶豫扯下頸間玉佩，那是塊通體雪白的古玉，正麵雕著伏羲八卦，背麵卻刻著西洋占星圖。兩股截然不同的靈力碰撞出刺目強光，沈瑜聽見自己骨骼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鼻腔湧出的熱血滴在玉佩上，竟滲出縷縷黑煙。
    "果然有戾氣附著。"陸璆突然輕笑，沾著血的手指在玉佩背麵快速勾勒，"沈小姐可知，這塊玉佩曾浸過嶽飛血？"他筆鋒如劍，在占星圖上補全最後一道星軌，刹那間北鬥七星在洞頂投下光柱，將玉石籠罩其中。
    沈瑜感覺壓力驟減，傳承之力如百川歸海般湧入裂痕。她看見自己青絲寸寸成雪，卻聽見陸璆在耳畔低語："別怕，我陪你一起。"他溫熱的呼吸拂過她耳垂，右手卻悄悄在她後腰畫了道符咒。
    當最後一道裂痕愈合時，整座山洞突然劇烈搖晃。沈瑜踉蹌著撞進陸璆懷中，抬頭正對上他染血的唇角揚起弧度："恭喜，我們可能喚醒了不得了的東西。"他指尖輕點玉石，表麵竟浮現出密密麻麻的蝌蚪文，正是《山海經》裏記載的"赤水女子獻"祭文。
    林夏突然尖叫著指向水麵："那些符文……在吃羅盤！"眾人這才發現，洞穴深處的暗河不知何時變成了血紅色，漂浮的青銅碎片正拚湊成龜甲形狀。沈瑜想起家族秘史中提到的"赤水之劫"，傳說大禹治水時曾用息壤鎮壓的凶獸，莫非就封印在此？
    陸璆突然握住她顫抖的手，掌心溫度燙得驚人："沈小姐可聽過"七星連珠，陰陽逆位"？"他腕間手表發出詭異的滴答聲，表盤上的羅馬數字竟在倒轉，"今夜正是千年一遇的天象，我們修複的……"
    話音未落，玉石突然迸發出太陽般的光爆。沈瑜在失明前最後一刻，看見陸璆眼尾浮現出暗紅紋路，與玉石上的祭文如出一轍。而她心口處，那支青銅蓮花正緩緩融入血肉，開出十二瓣金蓮。
    "原來從一開始……"她張口欲言，卻被劇烈的失重感吞沒。再睜眼時，洞穴已變成璀璨星河，腳下是倒懸的昆侖山虛影。陸璆站在她三步之外，白衣染血，手持的卻不是現代手電，而是柄青銅長劍，劍身銘刻著與她發簪相同的蓮花紋。
    "歡迎來到真正的封印之地。"他劍尖輕點，星河頓時沸騰，"沈小姐，現在輪到你做選擇了——是繼續當傳承者，還是成為……"
    話未說完，暗河方向傳來鎖鏈斷裂聲。沈瑜猛地回頭，隻見血色浪潮中浮出九具青銅棺槨，棺蓋上的饕餮紋正在緩緩睜眼。她終於明白為何修複時總覺違和——他們修補的從來不是封印，而是困住某物的牢籠！
    陸璆突然執起她的手按在自己心口，隔著衣料能感受到劇烈的心跳："記住這個節奏，待會兒不管看到什麽……"他指尖突然刺入她眉心，傳承之力如決堤洪水灌入，"……都別相信自己的眼睛！"
    沈瑜在劇痛中看見無數記憶碎片：烽火台上的白衣將軍，實驗室裏的瘋狂科學家，身著旗袍的占卜師……所有身影最終都化作眼前人。當最後一絲清明即將湮滅時，她聽見自己用陌生的語調輕笑："陸先生，這局棋你下了千年，就不怕滿盤皆輸？"
    青年瞳孔驟然收縮成豎瞳，周身泛起龍鱗般的金光。他反手將長劍刺入自己影子裏，地下傳來淒厲的嘶吼，九具棺槨同時炸裂。沈瑜在漫天血雨中看清真相——那些根本不是棺槨，而是被剝皮拆骨的龍子龍孫！
    "現在跑！"陸璆將她推向星門，背後卻伸出八條雪白狐尾。沈瑜踉蹌著抓住他遞來的玉佩，突然想起殘卷上的批注："昆侖玉，女媧補天所遺，內藏山河社稷圖。"
    當星門關閉的刹那，她看見陸璆被九條玄鐵鎖鏈貫穿琵琶骨，而那些鎖鏈的盡頭，分明連著他們剛剛修複的玉石。青年染血的唇形分明在說："對不住，又騙了你。"
    暗河重新恢複平靜，唯有沈瑜掌心的蓮花印記隱隱發燙。她摸著頸間多出的玉佩，突然想起陸璆最後那個帶著龍涎香氣息的擁抱，以及他塞進她口袋的紙條——那上麵用甲骨文寫著："申時三刻，黃泉路開。"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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