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色霧靄像活物般蠕動著，將飛船舷窗染成妖異的絳紫色。
    沈瑜的指尖在檢測儀上飛速跳動，全息屏幕突然炸開刺目紅光："每個顆粒都是單細胞生物！它們有神經突觸結構，正在構建集體意識——"
    話音未落，水母狀生物的透明觸須已貼上舷窗。那些傘蓋狀的軀體泛著珍珠光澤，觸須尖端卻滲出黏液，在合金玻璃上腐蝕出蛛網般的裂痕。陸璆的玉璧突然發燙，他猛地扯開衣領，發現肌膚下浮現出與玉璧相同的螭龍紋路。
    "是蜂巢意識體。"奧塔斯的透明觸須卷起一團霧氣，藍色脈絡在他胸腔裏如星河流轉，"它們在掃描生物電波長，就像……"
    艾克斯族船員突然齊刷刷展開後頸的神經接駁端口，瑩綠色數據流順著觸須注入霧靄。人類隊員驚恐後退，李默的槍械保險栓哢嗒作響，卻被陸璆用玉璧壓住槍口。
    "在他們文明裏，共享思維等同於交配儀式。"沈瑜的機械眼閃過一串亂碼，她死死盯住全息地圖上瘋長的紫色區域，"但這些單細胞生物的學習速度，比星際聯盟的量子計算機還快三倍。"
    地麵突然劇烈震顫。
    李默指著遠處嘶吼："看那些發光植物！它們在按斐波那契數列生長！"陸璆順著他手指望去，藤蔓纏繞的巨樹上，每片葉子都呈現出黃金分割比例，花苞綻放時竟飄出帶著瑪納斯玉礦特有熒光的孢子。
    "不止是植物。"沈瑜調出地質掃描圖，岩石風化痕跡突然重組為三維星圖，"這顆星球在模仿人類認知體係！那些所謂"自然現象"，根本是高等文明設計的生態牢籠！"
    話音未落，腳下土地轟然塌陷。
    半埋的石門在塵土中顯形，門楣刻著與瑪納斯玉礦同源的楔形文字。陸璆的玉璧突然迸發強光，照出門縫中嵌著的半截玉璧——與他隨身攜帶的那塊嚴絲合縫，宛如被生生撕裂的雙子。
    "別碰！"沈瑜的機械臂剛伸出，奧塔斯的觸須已先一步卷住玉璧。透明軀體瞬間泛起血色波紋，他踉蹌著後退，觸須末端竟開始結晶化："這上麵有……反物質湮滅方程！"
    沈瑜的檢測儀突然爆出尖嘯，全息屏幕閃回十年前的實驗室。年輕的奧塔斯站在全息星圖前，指尖劃過的波形圖與此刻飛船接收的訊號完全重合。而站在他身後的，赫然是沈瑜父親穿著白大褂的背影。
    "你早就知道這個訊號！"沈瑜的機械眼泛起紅光，記憶如潮水倒灌。她看見父親在實驗室自焚那夜，奧塔斯破窗而入，用觸須卷走了半塊染血的玉璧。
    奧塔斯胸腔的藍色脈絡驟然收縮，他身後霧靄翻湧，凝成無數張人類麵孔。那些麵孔同時開口，聲音卻從艾克斯族船員的神經接駁端口傳出："我們等了二十個地球紀元，終於等來能同時理解瑪納斯文明與蜂巢意識的人形載體。"
    陸璆的玉璧突然嵌入石門凹槽，整座山脈發出哀鳴。發光植物瘋狂生長，藤蔓絞殺著試圖逃跑的隊員，而李默的槍口正對準奧塔斯的心髒核芯。
    "放下槍！"沈瑜的機械臂鎖住李默手腕，全息地圖卻在此刻徹底變成紫色，"霧靄已經滲透生物電場，現在開槍等於引爆整個生態圈！"
    奧塔斯突然扯開胸甲，露出正在結晶化的核心："殺了我，你們就永遠不知道瑪納斯文明為何將玉璧一分為二。"他的觸須指向正在融合的玉璧，"當雙璧合一之時，要麽成為新神，要麽……"
    地麵再次塌陷，紫色霧靄中浮出無數玉璧碎片。沈瑜在墜落瞬間抓住一塊碎片，機械眼突然接收到陌生訊號——那是父親臨死前的全息錄像，背景裏奧塔斯正在將玉璧浸入反物質溶液。
    "小瑜，玉璧不是鑰匙……"父親的麵容在霧靄中扭曲，"它是囚籠。瑪納斯人用蜂巢意識將整個文明封印在……"
    訊號戛然而止。
    沈瑜的機械眼閃過無數數據流，她突然明白那些發光植物為何呈現斐波那契數列——那是瑪納斯文明對蜂巢意識的數學解構。而此刻滲入她生物電場的紫色霧靄，正在用父親的聲音低語：
    "殺掉奧塔斯，或者成為新神。"
    陸璆的玉璧突然刺入奧塔斯的核心，螭龍紋路順著觸須蔓延至艾克斯族全身。李默的槍口垂下，他看見自己倒映在玉璧上的臉，正緩緩變成沈瑜父親的模樣。
    "信任是最脆弱的生態鏈。"奧塔斯的核心迸發出最後一道藍光，紫色霧靄瞬間凝成實體，將所有人包裹在結晶牢籠中，"而你們人類，連自己的記憶都不敢相信。"
    沈瑜的機械臂穿透結晶，指尖觸碰到玉璧的刹那，整個星球突然發出嬰兒初啼般的嗡鳴。紫色霧靄如潮水退去，露出地表猙獰的裂痕——那分明是張巨大的人臉輪廓，而他們正站在它的瞳孔中央。
    "歡迎來到潘多拉魔盒。"奧塔斯的聲音從四麵八方傳來，他的身體早已與霧靄融為一體，"現在，選擇吧。是成為鑰匙，還是……"
    沈瑜的機械眼突然閃過父親實驗室的坐標，她終於看清全息星圖的真相——那些看似隨機的訊號波動，拚湊出的竟是她從出生到現在的所有記憶。
    "你篡改了我們的記憶。"陸璆的玉璧抵住奧塔斯的結晶核心，螭龍紋路突然睜開血色豎瞳，"從二十年前開始。"
    紫色霧靄劇烈翻騰，凝成無數隻握著玉璧的手。沈瑜在墜入黑暗前，聽見父親的聲音從玉璧深處傳來：
    "記住，當神明向你展示祂的傷口時……"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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