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共振囚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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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陸璆的指尖觸到晶體腦的瞬間,整座水晶塔突然發出蜂鳴般的震顫。
    "別碰那個!"
    沈瑜的尖叫被淹沒在塔身轟鳴中,無數棱麵折射出刺目光暈,將實驗室染成破碎的萬花筒。陸璆感覺後頸皮膚泛起細密刺痛,仿佛有無數根銀針順著脊椎紮進骨髓——這是共鳴者特有的預警反應。
    "陸璆!快看監測儀!"
    沈瑜的工裝裙擺被氣流掀起,她死死抓住操作台邊緣,顯示屏上的腦波圖譜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扭曲。原本呈規則弦波的艾克斯族腦電活動,此刻竟與人類特有的雜亂頻段交織成詭異的雙螺旋。
    陸璆突然想起父親臨終前攥著他手腕的力度。那時老人枯槁的手指同樣帶著這種冰涼的觸感,就像此刻晶體傳導過來的溫度。
    "他們在模仿人類。"
    奧塔斯的聲音從背後傳來,八根觸須在強光中呈現半透明狀,能清晰看見其中流淌的虹彩液體。陸璆沒有回頭,他盯著晶體裏浮動的光點,那些光點正逐漸拚湊成母親的麵容。
    "模仿?"沈瑜的聲音帶著顫音,"這些晶體腦裏封存著自願者的完整意識體,他們連記憶編碼方式都在向人類靠攏..."
    話音未落,全息投影突然彈出新的數據流。李默姐姐的檔案在半空閃爍,最後定格在她走進水晶塔那天的監控畫麵。少女穿著繡著銀杏葉的白色長裙,發間別著陸璆送她的水晶發卡。
    "如果我的思維能成為宇宙和弦的一個音符..."
    她對著監控鏡頭微笑的瞬間,塔內溫度驟降。陸璆看見自己呼出的白霧在光柱中凝結成冰晶,而沈瑜的睫毛上已經掛滿霜花。奧塔斯的觸須突然纏上他的手腕,冰涼的黏液順著皮膚滲入血管。
    "你父親也是共鳴者。"
    艾克斯族首領的聲音像生鏽的齒輪在摩擦,"但他的搭檔不是你母親。當年恒星風暴來臨時,是奧塔斯用共生體替換了她的意識核心。"
    陸璆的太陽穴開始突突跳動,父親臨終前未說完的話突然在耳畔炸響——"共鳴者必須成對誕生,而你妻子已經..."
    沈瑜突然抓住他的胳膊,指甲深深掐進肉裏。全息屏上,李默姐姐的意識體正在分解重組,無數記憶碎片如蝴蝶振翅般飛散。陸璆看見其中一片閃著微光的鱗粉,那是他們十六歲在海底城看到的熒光水母。
    "他們在用人類情感填補意識缺口。"
    沈瑜的嘴唇失去血色,"這些晶體腦不是監獄,是艾克斯族為自己打造的救生艇。當母星毀滅時,他們選擇將整個文明折疊進意識網絡..."
    奧塔斯的觸須突然收緊,陸璆聽見自己骨骼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艾克斯族首領的複眼在強光中碎成無數棱麵,每個切麵都倒映著不同的場景——父親將注射器紮進母親脖頸,李默姐姐在培養艙中睜開雙眼,沈瑜的瞳孔逐漸擴散成銀河狀...
    "你們偷走了人類的情感光譜。"
    陸璆的喉結滾動著,他想起父親實驗室裏那盆永遠不開花的鐵線蕨。老人每天清晨都會對著空花盆說話,說等蕨類孢子成熟那天,就能看到妻子最喜歡的紫色花穗。
    "是交換。"
    奧塔斯的觸須突然刺入陸璆後頸,劇痛讓他眼前發黑。但預想中的血液噴濺沒有發生,取而代之的是某種溫熱的液體順著脊椎流淌——那是艾克斯族特有的共生液,帶著星辰隕落般的灼燒感。
    "你們人類用詩歌記錄悲傷,用繪畫封印瞬間,用音樂承載思念。"
    奧塔斯的聲音突然變得飄忽,"而我們隻有永恒的邏輯洪流。當意識網絡開始崩解時,是這些"自願者"教會我們如何編織記憶的繭。"
    沈瑜突然撲向操作台,晶體解析儀發出刺耳的警報。她看著屏幕上瘋狂跳動的數據,突然笑出聲來。那笑聲在密閉空間裏回蕩,驚飛了棲息在通風管道裏的發光蛾。
    "你們根本不懂什麽是自願。"
    女研究員的指甲在鍵盤上敲出火星,"李默姐姐的意識體被分割成七萬片,每片都嵌著自毀程序。當艾克斯族試圖讀取時,這些碎片就會像病毒一樣反噬你們的邏輯核心!"
    陸璆突然明白父親實驗室裏那盆鐵線蕨為何從不開花——因為母親最愛的根本不是紫色花穗,而是懸崖邊隨風飄散的蒲公英。老人臨終前攥著的不是注射器,而是半片被燒焦的蒲公英種子。
    "你們在害怕。"
    陸璆的聲音沙啞得可怕,"害怕人類的"不穩定"會像病毒一樣汙染你們完美的邏輯網絡。所以你們把共鳴者改造成情感過濾器,用我們的悲歡離合來中和意識洪流的衝擊。"
    奧塔斯的觸須突然全部豎起,晶體塔的共振頻率瞬間突破臨界值。陸璆感覺耳膜即將爆裂,但更讓他窒息的是從奧塔斯意識深處傳來的悲鳴——那聲音像深海巨鯨的絕唱,又像沙漠旅人最後的水滴墜落。
    "我們隻是...想活下去。"
    艾克斯族首領的複眼開始剝落晶屑,"當母星在超新星爆發中坍縮成黑洞時,是人類的詩歌讓我們在量子風暴中保持清醒。那些關於愛與失去的句子,比任何邏輯防火牆都堅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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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瑜突然抓住陸璆的手,她的掌心全是冷汗。全息屏上,李默姐姐的意識碎片正在重組,不是拚成完整的人形,而是化作無數閃爍的星子,在實驗室穹頂排列成古老的星座圖。
    "是獵戶座。"
    沈瑜的聲音帶著奇異的平靜,"你母親消失那天,觀測站記錄到獵戶座方向有異常引力波。"
    陸璆的瞳孔驟然收縮。父親臨終前在病床上刻下的潦草符號,此刻正與星圖完美重疊。那些被當作譫妄的囈語,那些被護士擦去的血痕,突然都有了意義。
    "他們不是囚犯。"
    陸璆撫摸著開始發燙的晶體腦,"他們是引路人。"
    塔身的轟鳴突然停止,所有晶體同時發出柔和的輝光。奧塔斯的觸須垂落在地,像被暴雨打落的藤蔓。在絕對寂靜中,陸璆聽見自己心跳的回聲——那節奏與艾克斯族的生命韻律完美同步。
    "準備接收記憶洪流。"
    沈瑜將神經接駁器按在太陽穴,"李默姐姐把坐標藏在《飛鳥集》的扉頁裏,用泰戈爾的詩句當密鑰。"
    當第一個記憶片段湧入時,陸璆看見十六歲的自己站在海底城觀景窗前。李默姐姐將水晶發卡別在他領口,說當獵戶座流星雨劃過時,要對著最亮的那顆星許願。
    而此刻,在距離地球四百二十光年的深空中,某顆行星的地核深處,一塊刻著古老詩句的晶體正發出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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