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沈光口中得知了吳興沈氏內部對沈法興的看法和態度之後，秦昇心中很快就有了一個大致的想法，不由笑了笑道：
    “看來你們吳興沈氏有不少人對沈法興的怨氣都不小呀！”
    “是呀！”
    沈光重重點了點頭，隨即又說起了另外一件事：
    “我聽說不僅是很多族人對他有怨氣，就連他麾下不少將士對他很是不滿。”
    “哦？這又是為何？”
    秦昇聞言忍不住又挑了挑眉，顯然對其中的原因很是感興趣。
    沈光搖了搖頭，語氣分明有些不屑道：
    “他的父親沈恪治軍極嚴，因此帶出來的兵馬從來都是軍紀嚴明，令行禁止，每每出戰皆能大勝而還。
    沈法興效仿他的父親，對下麵的將士要求很是嚴苛，在軍中厲行嚴刑峻法，將士們稍有過錯，便立即斬首示眾，因此下麵很多將士都對他心懷不滿。”
    秦昇聽完也忍不住跟著搖了搖頭。
    或許這就是畫虎不成反類犬吧。
    沈法興隻看到他的父親沈恪治軍嚴明，卻沒看到他的父親對下麵的將士從來都是賞罰分明，有功必賞，有過必罰，因此這些將士才信服他，願意跟著他衝鋒陷陣，奮勇殺敵，以求建功立業。
    而沈法興對自己的族人尚且如此吝嗇，對下麵的將士自然大方不到哪裏去，想來他治軍極有可能是有功不賞，有過卻動輒殺人，下麵那些將士能信服他就有鬼了。
    不過沈法興如此不得人心，對於自己平定江南而言卻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畢竟若是沈法興跟竇建德一樣深得人心，自己想要收服江南人心還要多費不少周折。
    想到此處，秦昇便笑著對沈光道：
    “你不妨回一趟吳興，告訴那幾位族老，我秦昇不搞連坐那一套，不會因為沈法興一個人就對整個吳興沈氏不利的。
    另外，待我平定了沈法興之後，我會抽個時間登門拜訪你們沈家的。”
    “好的，末將一定將這些話帶到。”
    聽到秦昇不會對付吳興沈氏，沈光不由長鬆一口氣，畢竟他作為吳興沈氏的一份子，自然不希望看到吳興沈氏上下幾千口人被沈法興一個人連累。
    隻是他還是有一點想不通，不明白自己明明隻要將話帶到就行了，為什麽秦昇還要親自登門。
    秦昇似乎看出了沈光心中的困惑，卻沒有解釋，隻是笑了笑道：
    “有些事想不明白就不要想了，你隻要將這些話帶到，你們沈家那些人老成精的族老自然會明白我的意思，知道該怎麽做。”
    既然秦昇都這麽說了，沈光隻能點了點頭，隨即就要起身告辭。
    秦昇此時卻突然又想起了另外一件事，張嘴叫住了沈光，讓他回到吳興之後，找人好好修繕一下原陳朝大將張忠肅的墓地。
    聽到張忠肅這個名字，沈光不由愣住了。
    因為這個張忠肅不是別人，正是他的姨丈，當年在隋軍南下滅陳之時，他奉命率軍抵禦，卻敗給了隋將史萬歲，最終被史萬歲所殺。
    張忠肅死後，他的將士收殮了他的屍身，草草埋葬了事。
    作為張忠肅的外甥，沈光自然知道自己姨丈埋葬在了那裏，他還去祭拜過幾次呢。
    但他實在是想不出秦昇跟自己的姨丈到底有什麽淵源，竟然想到找人去修繕他的墓地。
    麵對沈光的疑惑，秦昇還是那句話，想不明白的事就不要想了，照做就對了。
    既然秦昇這麽說了，沈光也不好再多問，當即領命告辭而去。
    沈光走後，秦昇屏退書房內的幾名親兵，隨後輕輕拍了拍手，一個鬼魅般的身影很快從房梁上落了下來，拜倒在秦昇跟前。
    雖然他蒙著麵，但從身形上看，正是之前協助樊文超奪取江都城的黑衣人。
    秦昇看著他，淡淡誇了他一句：
    “裴倫，這次我軍能夠兵不血刃攻下江都，你當居首功呀！”
    這個名叫裴倫的錦衣衛搖了搖頭，沉聲道：
    “一切都是殿下運籌帷幄，屬下不敢居功。”
    秦昇點了點頭，隨即又問起一事道：
    “對了，之前我要你查王仁則的去向，你查到了嗎？”
    王仁則作為王世充最信任和器重的侄子，在這次起兵反叛中，王世充本該對王仁則委以重用，成為叛軍中的骨幹。
    可在王世充發動叛亂前夕，王世充卻突然對外宣稱王仁則突染重疾不治身亡，之後便將他草草下葬了。
    但秦昇不相信世上不會有如此巧合之事，他的直覺告訴他，王仁則沒有死，隻是被王世充派去執行什麽秘密任務去了。
    而王仁則的去向，就成了縈繞在他心頭的一個疑團，若是不找出答案，他很難安心。
    因此，他很早就飛鴿傳書給一直潛伏在江都的錦衣衛百戶裴倫，讓他好好調查一下王仁則的去向。
    隻是不知裴倫如今查得怎麽樣了。
    一聽秦昇問起王仁則之事，裴倫眼中不由閃過一絲羞愧之色：
    “殿下恕罪，屬下曾經半夜帶人去挖開王仁則的墓地，發現棺槨中隻有幾件舊衣服，根本沒有屍首，由此可見主公猜測得沒錯，王仁則確實沒有死。
    隻是屬下帶人暗中調查了許久，還是沒有查到王仁則的去向。”
    聽到裴倫沒有查到王仁則的去向，秦昇心中微微有些失望，卻也沒有多說什麽，反而寬慰他道：
    “查不到就算了，盡力了就好，反正一個王仁則也掀不起多大的風浪。”
    畢竟係統給的錦衣衛雖然精幹，倒也不是萬能的，不可能什麽都能查得到。
    聽了秦昇的安慰，裴倫越發有些慚愧，隨後遲疑了片刻，他還是用一種不確定的語氣道：
    “屬下雖然沒有查到王仁則的去向，但屬下安插在王玄瓊府上的眼線曾經告訴屬下一件事，那就是有一次王玄瓊喝多了，突然莫名其妙說了一句‘早知如此，當初還不如答應父親去林邑呢！’”
    聽到“林邑”兩個字，秦昇不由微微一怔，隨後很快明白了過來，嘴角不由勾起一絲玩味的笑容。
    林邑國……王世充果然是好算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