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正如秦昇預想的那般，宴會當日，當他和江南俠女紅拂女一起出現在望月樓之時，那些懷著一顆惴惴不安之心來參加宴會的世家家主們頓時嗅出了一絲不一樣的味道。
    雖說紅拂女素來嫉惡如仇，最是喜歡刺殺橫行不法的官吏和為富不仁的富商，但她是原陳朝大將張忠肅之女的身份在江南幾乎是公開的秘密。
    秦昇在如此重要場合公然與她一起拋頭露麵，釋放出來的信號自然是不言而喻。
    這分明就是秦昇對他們江南士族的一次示好與拉攏。
    想通了這一點，不少家主便徹底放下了戒心，跟秦昇和其他賓客一起觥籌交錯，推杯換盞，喝得很是盡興。
    最終，這場宴會在一派歡聲笑語中落下了帷幕。
    就在秦昇在毗陵跟江南士族賓主盡歡之時，長安城中的李淵心情卻是無比糟糕。
    本來在他的謀劃中，雖說王世充和沈法興未必是秦昇的對手，但實力同樣是不容小覷，加上江淮和江南的水網縱橫之地利，秦昇不耗費兩三年的時間，根本不可能徹底平定得了這場江淮之亂。
    而在這兩三年的時間裏，自己在關中和巴蜀大肆招兵買馬，派得力大將去操練他們，假以時日便可以得到十幾萬精兵。
    到那時，即使秦昇已經平定了江淮之亂，徹底消滅了王世充和沈法興，但自身也同樣是損兵折將，元氣大傷，沒有一年半載根本恢複不過來。
    他們大唐完全可以趁此機會盡遣精銳之師東出潼關，與秦昇的疲敝之師決一死戰，即便是不能一舉滅隋，也能趁機奪取河東甚至河北之地，從此壓隋朝一頭，為將來滅亡隋朝一統天下奠定基礎。
    不得不說，李淵的謀劃確實很美好，但顯然高估了王世充和沈法興的實力。
    他怎麽都沒想到，王世充和沈法興竟然如此不堪，江淮之亂隻堅持了半年時間就被秦昇給徹底平定了。
    更令他沒想到的是，秦昇在對付王世充和沈法興之餘，竟然還能騰出手去解決江陵的蕭銑，幾乎是兵不血刃就奪取了荊襄之地。
    雖說如今江南還有大片州郡沒有歸降隋朝，但李淵不可能指望林士弘、張善安之流可以抵擋得了秦昇的兵鋒。
    短則半載，長則一年，整個長江以南必都落入隋朝之手，隋朝必將實力大增。
    此消彼長之下，他們大唐便落了下風，頹勢盡顯。
    一旦隋朝徹底完成對江淮、江南和荊襄三地的消化和整合，便是他們大舉揮師西進討伐大唐之時。
    到那時候，他們大唐又拿什麽去抵擋隋朝的精兵強將，靠那十萬操練不到半年的新兵嗎？
    想到此處，李淵心中不由生出幾分悔意，後悔當初自己不該不聽次子李世民之言。
    若是自己聽從次子的勸說出兵河東，即使不能奪回河東之地，也能牽製住隋朝相當一部分的兵力，使秦昇不能全力去對付王世充和沈法興。
    如此一來，江淮之亂持續的時間越長，為他們大唐爭取到的時間也就越長，將來在與隋朝的爭鋒中就越能占據優勢。
    可如今事已至此，他就是再後悔也無濟於事，隻能想辦法盡力挽回局勢了。
    他想找次子李世民商議對策，可偏偏此時李世民遠在千裏之外的巴蜀，思來想去，他命人去東宮宣太子李建成來見自己。
    雖說論運籌帷幄和帶兵打仗，李建成不如他的弟弟，但在很多大事上，還是可以給他這個父皇出出主意的。
    不多時，李建成就在一名宦官的指引下匆匆走進禦書房，對著李淵恭敬行了一禮：
    “兒臣參見父皇！”
    “皇兒不必多禮。”
    李淵輕輕擺了擺手，示意李建成免禮平身，隨後便長歎一口氣道：
    “皇兒可聽說了王世充和沈法興敗亡之事？”
    李建成這個東宮太子並不是一個有名無實的空架子，相反還經常協助李淵處理朝政，因此自然早就從兵部那裏得知江淮之亂已經被隋朝徹底平定。
    對於此事，他心中還是有些慚愧的。
    因為當初就是他力勸自己父皇坐山觀虎鬥，沒有出兵河東去牽製隋朝的兵馬，才讓王世充和沈法興敗亡得如此之快。
    如今王世充和沈法興已經被滅，竇建德和蕭銑也已經歸降了隋朝，如今就隻剩下他們大唐和朱粲那個吃人魔王直麵實力大增的隋朝了。
    想到此處，他當即躬身向父皇告罪道：
    “此乃兒臣之過，若不是兒臣當初勸父皇坐山觀虎鬥，坐視秦昇大舉征討王沈二人，形勢也不會惡化到如此地步。
    是兒臣錯判了形勢，還請父皇責罰。”
    這就是相對於次子李世民，李淵更喜歡長子李建成的原因。
    當朝廷出了什麽事之時，他這個東宮太子都會將一切過錯都攬到自己身上，將他這個父皇摘得幹幹淨淨，最大限度維護自己這個父皇身為天子的威嚴。
    相比之下，次子李世民雖然在個人能力上比李建成更強，但在為人子方麵顯然是不及他的兄長。
    雖說李建成將一切過錯都攬到了自己身上，但李淵當然不可能真的因此責罰他，當即擺了擺手，又長歎一口氣道：
    “朕今日召你前來並非是為了興師問罪，隻是想跟你商討一下，看看有沒有什麽法子可以解決眼下大唐的不利局麵。”
    李建成在來禦書房的路上便已經猜到父皇李淵召見他的用意，也在心中想好對策。
    如今見父皇果然問起，便依照著早就打好的腹稿沉聲回道：
    “父皇，兒臣有三策，或許可解大唐眼下的危局。”
    “哦？快說來給朕聽聽！”
    聽到李建成有三策可以解眼下危局，李淵不由精神一振，連忙催促李建成詳細說說。
    李建成略略理了理思路，便娓娓道來道：
    “其一，依兒臣之見，父皇不妨派出使者去拉攏朱粲，封給他高官厚祿，使他成為巴蜀東麵的屏障，阻止隋朝出兵染指巴蜀之地。”
    “你要朕派人去拉攏朱粲？”
    聽了李建成的第一條計策，李淵就忍不住皺起了眉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