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殘鱗餘溫
    玄音閣的晨鍾剛剛敲響，慕雨晴便匆匆趕到鎮魂塔前。
    塔前的空地上，張雲軒半跪著，懷中緊抱著昏迷的王若蘭。他渾身是傷，龍角折斷了一根，金色的血液順著額角滴落，卻在觸碰到王若蘭的瞬間化作細碎的光點消散。
    "她怎麽樣？"慕雨晴快步上前，指尖凝聚靈力探查王若蘭的脈象。
    張雲軒沒有回答，隻是緩緩抬起手，將那枚完好無損的金色龍鱗重新戴回王若蘭的頸間。龍鱗接觸到皮膚的刹那，王若蘭的睫毛微微顫動，呼吸終於平穩下來。
    "逆鱗歸位......"慕雨晴喃喃道，"你們真的從黃泉回來了。"
    張雲軒終於開口，聲音沙啞得可怕："她什麽時候能醒？"
    慕雨晴沉默片刻："逆鱗之女在黃泉消耗了太多本源，可能需要......"
    "我問的是——"張雲軒突然抬頭，金色的豎瞳中燃起駭人的火焰，"她什麽時候能醒？"
    空氣驟然凝固。
    慕雨晴的指尖微微顫抖，最終低聲道："三天，最多三天。"
    張雲軒閉上眼睛，深吸一口氣，再睜開時，眼中的暴戾已經收斂："多謝。"
    二）龍塚餘音
    鎖龍淵深處，青銅巨門已經重新閉合，但門上的龍族符文卻比以往更加黯淡。
    張雲軒獨自站在門前，掌心按在冰冷的青銅上。
    "我知道你們能聽見。"他低聲道，"按照約定，我回來了。"
    門內沉寂許久，最終，一道蒼老的龍魂之音在他腦海中響起："人族，你帶回了逆鱗之女，卻折損了七位龍族戰魂。"
    張雲軒的指尖微微收緊："他們本可以不必出手。"
    "傲慢！"龍魂怒喝，"若非戰魂護持，你們早已被黃泉同化！"
    張雲軒沉默片刻，突然單膝跪地："我願承擔代價。"
    龍塚內一片寂靜。
    良久，另一道龍魂開口："你體內流淌著真龍之血，本可借機徹底化龍，為何選擇保留人族之身？"
    張雲軒抬起頭，眼中金芒流轉："因為有人說過......"他的聲音很輕，卻字字清晰，""你若完全化龍，我便再也認不出你了"。"
    龍塚內的威壓驟然消散。
    "癡兒......"蒼老的龍魂長歎，"罷了，戰魂之逝，是他們的選擇。你且記住——逆鱗之女已與黃泉結下因果，日後必有大劫。"
    張雲軒起身，抱拳一禮："若有那一日，我自會護她周全。"
    "不夠。"龍魂的聲音突然變得肅穆，"若想真正破除宿命，你們必須找到《太古龍章》的殘篇。"
    "《太古龍章》？"張雲軒瞳孔微縮，"那不是早已......"
    "去東海。"龍魂打斷他，"歸墟之下，有你們要的答案。"
    話音未落，青銅巨門上的符文徹底熄滅，龍塚再度陷入永恒的沉寂。
    三）夢醒時分
    第三日黃昏，王若蘭終於睜開了眼睛。
    映入眼簾的是玄音閣客房的穹頂，窗外傳來悠遠的簫聲。她試著動了動手指，發現全身像是被碾碎後又重新拚湊起來，每一寸骨骼都在叫囂著疼痛。
    "醒了？"
    熟悉的聲音從床邊傳來。王若蘭緩緩轉頭，看到張雲軒坐在陰影裏，手中擦拭著星河劍。陽光透過窗欞，在他臉上投下斑駁的光影。
    "我......"她剛開口，就被自己嘶啞的聲音嚇了一跳。
    張雲軒放下劍，倒了杯溫水遞到她唇邊："慢點喝。"
    溫水入喉，王若蘭這才發現自己的喉嚨幹裂得可怕。一杯水喝完，她終於能正常說話："我們......真的回來了？"
    "嗯。"張雲軒收起杯子，"慕雨晴說你需要靜養一個月。"
    王若蘭試著撐起身子："《黃泉引》......"
    "徹底毀了。"張雲軒按住她的肩膀，"天樞子魂飛魄散，黃泉秘境已經封閉。"
    王若蘭長舒一口氣，突然想起什麽，急忙摸向自己的脖頸——金色龍鱗安然無恙地掛在鎖骨間，甚至比以往更加明亮。
    "它......"
    "我幫你戴回去了。"張雲軒的語氣平靜得可怕，"下次再敢隨便摘下來，我就把你綁在鎖龍淵。"
    王若蘭怔住，隨即失笑："張大劍仙好大的威風......"笑著笑著，突然嗆出一口血。
    張雲軒瞬間變了臉色，一把扣住她的手腕："怎麽回事？"
    "沒事......"王若蘭擦掉嘴角的血跡，"隻是逆鱗歸位時的反噬。"她抬頭看向張雲軒，突然發現他的龍角少了一截，"你的角......"
    "斷了。"張雲軒輕描淡寫地說，"黃泉裏被天樞子砍的。"
    王若蘭伸手想碰，又縮了回來："疼嗎？"
    "比不上某人摘逆鱗疼。"張雲軒冷笑。
    房間突然安靜下來。
    良久，王若蘭輕聲道："對不起。"
    張雲軒猛地站起身，劍鞘撞在桌角發出巨響："王若蘭！你以為我生氣是因為你擅自行動？"他的聲音壓抑著滔天怒火，"我是氣你從來不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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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信你......"
    "那你為什麽寧可自己赴死，也不肯等我一起想辦法？！"張雲軒一把拽開衣領，露出心口處一道猙獰的傷疤，"這道同命契是擺設嗎？！"
    王若蘭呆住了。
    同命契——那是龍族最古老的契約，同生共死，永不獨行。她以為那隻是傳說，沒想到張雲軒真的......
    "我......"她的眼眶突然紅了，"我隻是......不想再看到有人為我而死......"
    張雲軒閉了閉眼，再睜開時，怒火已經化作無奈："傻子。"他俯身，額頭抵住她的，"你死了，我還能獨活嗎？"
    四）歸墟之約
    七日後，王若蘭終於能下床走動。
    玄音閣的後山有一片鏡湖，湖水清澈見底，倒映著藍天白雲。她坐在湖邊的大石上，赤足撥弄著水麵，看著漣漪一圈圈蕩開。
    "慕雨晴說，我的逆鱗已經徹底覺醒。"她抬頭看向身旁的張雲軒，"以後就算再遇到《黃泉引》那樣的邪物，也不會被侵蝕了。"
    張雲軒正在擦拭星河劍，聞言"嗯"了一聲："龍塚的守護者說，我們需要去東海歸墟。"
    "歸墟？"王若蘭蹙眉，"傳說中萬物終結之地？"
    "也是《太古龍章》的埋骨處。"張雲軒收劍入鞘，"據說那裏記載著逆鱗之女真正的宿命。"
    王若蘭沉默片刻，突然笑了："聽起來像是另一個陷阱。"
    "所以你去不去？"張雲軒挑眉。
    "去啊。"王若蘭站起身，伸了個懶腰，"反正有張大劍仙當保鏢，我怕什麽？"
    張雲軒嗤笑："誰保護誰還不一定。"
    王若蘭正要反駁，突然腳下一滑，整個人向後倒去。張雲軒眼疾手快地攬住她的腰，卻因為用力過猛，兩人一起栽進了湖裏。
    "嘩啦——"
    水花四濺。
    王若蘭從水裏冒出頭，濕透的長發貼在臉上，氣得去掐張雲軒的脖子："你是不是故意的！"
    張雲軒任由她鬧，突然指著天空："看。"
    王若蘭抬頭，隻見夕陽西下，漫天霞光將雲層染成金紅色，幾隻白鶴從遠處飛過，留下一串清亮的鳴叫。
    "真美......"她不由感歎。
    張雲軒看著她被霞光映紅的側臉，輕聲道："嗯，很美。"
    五）啟程
    三日後，玄音閣的山門前。
    慕雨晴將一枚玉簡交給王若蘭："這是閣主讓我轉交給你的《清心普善咒》，可以壓製逆鱗的躁動。"
    王若蘭接過玉簡，笑道："替我跟閣主說聲謝謝。"
    慕雨晴欲言又止，最終隻是歎了口氣："保重。"
    另一邊，張雲軒正在跟玄音閣的護山靈獸大眼瞪小眼。那是一隻通體雪白的麒麟，此刻正叼著他的劍穗不鬆口。
    "鬆嘴。"張雲軒麵無表情地說。
    麒麟甩了甩尾巴，叼著劍穗跑遠了。
    王若蘭笑得直不起腰："看來它很喜歡你嘛！"
    張雲軒黑著臉："走吧，再耽擱天都黑了。"
    兩人並肩下山，背影漸漸消失在晨霧中。
    慕雨晴站在山門前，久久未動。
    "閣主。"她輕聲道，"您真的不告訴他們，《太古龍章》的真相嗎？"
    玄音閣主的身影在雲霧中若隱若現："有些路，必須自己走；有些真相，必須自己揭開。"
    山風拂過，吹散了最後的話語。
    "畢竟，那可是連真龍都無法改變的......宿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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