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 山居筆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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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入山
    1941年1月7日,棲霞山。
    張雲軒負手立於山腰,腳下是鬆井聯隊的三千追兵。槍聲在穀底回蕩,子彈擦著樹梢飛過,卻始終未能觸及他的衣角。
    他並不慌張,隻是輕輕拂去衣袖上的落葉,轉身隱入一道狹窄的石縫。
    石縫後別有洞天——
    一方天然石室,頂部有裂隙透光,地上鋪著幹燥的鬆針,角落堆著幾本線裝書,石壁上掛著半截蠟燭,燭火搖曳,映出一片安寧。
    "追兵已至山腳。"王若蘭的聲音從石縫外傳來,"最多半個時辰,他們就會搜到這裏。"
    張雲軒微微一笑:"不急。"
    他盤膝坐下,從懷中取出一卷《莊子》,就著燭光,緩緩展開。
    二)讀書
    子彈的呼嘯聲偶爾從石縫外掠過,張雲軒卻恍若未聞,指尖輕點書頁,低聲吟誦:
    "泉涸,魚相與處於陸,相呴以濕,相濡以沫,不如相忘於江湖。"
    石室外的追兵越來越近,腳步聲雜亂,夾雜著日語的喝令。
    王若蘭皺眉:"他們分兵了,東麵有一隊正朝這邊來。"
    張雲軒頭也不抬,翻過一頁:"《孫子兵法》雲:"不動如山。""
    他忽然抬手,指尖在石壁上輕叩三下。
    "咚、咚、咚。"
    回聲在石室中蕩開,竟引發山體微震。石縫外的追兵腳步一頓,有人驚呼:"地震了?"
    張雲軒嘴角微揚,繼續讀書。
    三)寫字
    追兵的腳步聲漸漸遠去。
    張雲軒放下書卷,從石壁凹槽中取出一方硯台、一支毛筆。硯中墨未幹,他蘸了蘸,在石壁上揮毫——
    "天地有正氣,雜然賦流形。"
    筆鋒遒勁,墨跡滲入石紋,竟似與山岩融為一體。
    王若蘭看著石壁上的字,忽然發現,那些筆畫在燭光下微微扭曲,化作無數細小的符文,悄然改變著石室內的氣息。
    "這是……"
    張雲軒淡淡道:"《陰符經》的"隱字訣",可遮天機。"
    他繼續書寫,每一筆落下,石室內的空氣便凝滯一分,燭火不再搖曳,連呼吸聲都變得極輕。
    石縫外,一隊日軍士兵舉著火把經過,火光透過縫隙,卻照不進石室分毫。
    他們甚至沒有低頭看一眼,徑直走過。
    四)沉思
    夜深,追兵暫退。
    張雲軒吹滅蠟燭,石室內陷入黑暗,唯有頂部裂隙透下一縷月光,如銀線垂落。
    他仰頭望月,忽然開口:"若蘭,你可知我為何選棲霞山?"
    王若蘭搖頭。
    "南朝時,陶弘景曾在此隱居,著《真誥》。"張雲軒輕撫石壁,"山石有靈,可藏天機。"
    他指尖劃過石壁上的字跡,那些墨痕竟微微發亮,映出整座棲霞山的地脈走勢——
    何處有暗流,何處藏洞穴,何處是生門,何處為死路。
    "鬆井聯隊以為自己在搜山,"張雲軒低笑,"實則,是我在等他們入局。"
    五)對弈
    黎明時分,張雲軒取出一張棋盤,擺在石室中央。
    黑子為日軍,白子為己方。
    他執白子,輕輕落在"天元"位。
    棋盤上,白子忽然自行移動,黑子則節節敗退。
    王若蘭凝神看去,發現那根本不是棋局——
    每一枚棋子,都對應著山中的一名日軍士兵!
    白子圍困,黑子潰散。
    "《棋經》雲:"善弈者謀勢,不善弈者謀子。""張雲軒拾起一枚黑子,指尖一碾,棋子化作齏粉。
    與此同時,山中某處,一名日軍偵察兵突然腳下一空,墜入無底深澗。
    六)出山
    三日後,鬆井聯隊撤兵。
    他們搜遍了棲霞山,卻連張雲軒的影子都沒找到。
    石室中,張雲軒收起書卷,吹散硯中殘墨。
    "該走了。"
    他最後看了一眼石壁上的字跡,抬手一抹,那些墨痕竟如活物般縮回石中,不留半點痕跡。
    王若蘭忍不住問:"這些字……"
    "山石已記下了。"張雲軒微笑,"千百年後,若有人鑿開此石,或可見今日之局。"
    七)尾聲
    下山時,張雲軒折下一段枯枝,在地上劃了一道線。
    線的這邊,是棲霞山。
    線的那邊,是金陵城。
    "下一局,"他輕聲道,"該進城了。"
    枯枝落地,竟生根發芽,轉眼長成一株小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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