功勳兌換處，這座在雲逍眼中如同“鎮魔衛內部銀行+超級百貨+高危禁地”混合體的神秘建築，其內部空間遠比他想象的還要巨大和……分區明確。
    跟著錢老那看似緩慢實則一步數丈的步伐，穿過陳列著各種丹藥、符籙、法器的區域後，他們終於來到了位於大殿西北角落的——礦材區。
    與前麵那些光鮮亮麗、寶氣衝天的區域相比，礦材區顯得……樸實無華，甚至有點“髒亂差”？
    這裏沒有璀璨的月華寶珠照明，取而代之的是一種鑲嵌在石壁上、散發著昏黃光芒的、不知名的發光礦石，將整個區域籠罩在一片昏暗之中。
    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濃鬱的土腥味、金屬鏽蝕味或帶著硫磺氣息的古怪味道。
    地麵不再是光滑如鏡的黑玉，而是粗糙不平的岩石地麵，上麵散落著不少礦石碎屑和灰塵。
    一排排由黑沉沉的萬載寒鐵打造而成的巨大貨架，上麵分門別類地堆放著各種各樣、奇形怪狀的礦石、金屬、以及一些經過初步提煉的材料。
    “嘖嘖……這地方……簡直就是個大型礦石標本展覽館啊！”雲逍一邊小心翼翼地跟在錢老身後，避免踩到地上那些看起來就很硌腳的碎石，一邊在心裏暗自驚歎。
    雖然這裏的環境不如前麵那麽“高大上”，但空氣中彌漫的能量波動卻更加原始、更加狂暴！
    各種不同屬性的礦石材料散發出的氣息相互碰撞、交織，形成了一種極其複雜混亂的能量場，對他的“通感”能力造成了比之前更大的幹擾！
    他感覺自己就像一個試圖在地震現場通過聽聲辨位來找東西的倒黴蛋，耳朵裏全是各種轟鳴和雜音！
    “師弟你看！那個石頭會發光耶！還會變顏色！好漂亮！”鍾琉璃顯然沒有受到任何影響，依舊保持著旺盛的好奇心，指著貨架上一塊如同彩虹般不斷變幻色彩的奇特礦石，發出了興奮的驚歎。
    “師姐！別亂指！小心有輻射……啊不，是有毒！”雲逍連忙拉住她，生怕她又一個衝動去摸那些看起來就很危險的東西。
    錢老似乎對他們兩個的“少見多怪”習以為常，徑直走到區域深處一張同樣由黑鐵打造、看起來像是工作台的桌子旁，停了下來。
    桌子上堆滿了各種工具、礦石樣本、以及……厚厚的一摞用特殊獸皮紙製成的、看起來就很有年頭的記錄簿。
    “你們要核對的是……哪一批玄鐵寒晶的記錄？”錢老轉過身，渾濁的目光落在雲逍臉上，聲音依舊沙啞平淡。
    來了！正題來了！
    雲逍心中一凜，連忙將早已打好的腹稿搬了出來：“回稟錢老！是……是最近三個月內！所有涉及到‘上品玄鐵寒晶’的……入庫、出庫、以及……兌換記錄！魏大人懷疑……‘地字貳柒壹’號案的凶徒，可能使用了這種材料製作某種特殊的法器或……凶器！所以需要我們仔細核對一下，看看有沒有什麽異常！”
    他再次將鍋甩給了魏知和那個已經“結案”的案子，並且將範圍縮小到“最近三個月”和“上品玄鐵寒晶”，希望能更精準地找到線索，同時也避免引起錢老過多的懷疑。
    “最近三個月？上品玄鐵寒晶？”錢老聞言，眉頭微不可察地皺了一下，似乎在回憶著什麽。
    “上品寒晶……那可是戰略級的物資，尋常人等，就算有功勳也難以兌換。最近三個月……好像……並沒有大批量的出庫記錄？”
    他一邊說著，一邊走到那堆積如山的記錄簿前，伸出幹枯的手指，在那粗糙的獸皮封麵上輕輕拂過，似乎在感應著什麽。
    他的動作看似隨意，卻帶著一種奇異的韻律感，仿佛與這些塵封的記錄產生了某種神秘的共鳴。
    片刻後，他從最底下抽出了一本看起來格外厚重、封皮已經有些磨損發黑的記錄簿。
    “找到了，這是近半年的礦材出入庫總賬。”他將記錄簿放在桌上，翻開到某一頁，指著上麵用特殊墨水書寫的、密密麻麻的蠅頭小字，對雲逍說道，“你自己看吧。”
    雲逍連忙湊上前去。
    鍾琉璃也好奇地探過小腦袋。
    隻見那獸皮紙上，記錄著各種礦材的名稱、品級、數量、入庫時間、出庫時間、經手人簽名、以及……兌換者的信息。
    字跡工整清晰，一絲不苟，顯然是出自某個極其嚴謹認真的記錄員之手。
    雲逍的目光快速掃過，直接鎖定“玄鐵寒晶上品）”這一欄。
    果然如錢老所說，最近三個月內，關於上品玄鐵寒晶的記錄少得可憐！
    隻有寥寥幾筆入庫記錄，數量也不多，來源都是“總部調撥”或“秘境開采”。
    而出庫記錄……則完全沒有？！
    “咦？怎麽會沒有出庫記錄？”雲逍心中疑惑。難道……那個偷襲者使用的，並非功勳兌換處流出的上品玄鐵寒晶？
    還是說……記錄被篡改或隱藏了？
    他下意識地運轉“通感”，試圖從這記錄簿上“聞”到一些不尋常的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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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紙張是特製的靈獸皮，墨水也蘊含靈力，上麵殘留著記錄員一絲不苟的“認真”氣息，以及……錢老剛才觸摸時留下的、如同枯井般深沉的氣息。
    除此之外……似乎並沒有什麽異常？
    等等！
    就在他的精神力即將掃過頁麵底部一個不起眼的角落時，他突然捕捉到了一絲……極其微弱、極其隱晦的……違和感？！
    那感覺……就像是在一張完美無瑕的白紙上，突然出現了一個肉眼幾乎看不見、但用手觸摸時卻能感覺到極其輕微的……凹痕？！
    仿佛……原本那裏寫著什麽東西，後來卻被用某種極其高明的手法……抹去了？！
    而且抹得非常幹淨！幾乎沒有留下任何能量殘留！
    若非他這“通感”能力對細微之處異常敏感，根本不可能察覺！
    那個被抹去記錄的位置……恰好就在“上品玄鐵寒晶”出庫記錄那一欄的空白處！
    而且時間……似乎就在……一個月前？！
    雲逍的心髒猛地一跳！
    有貓膩！絕對有貓膩！
    一個月前！上品玄鐵寒晶！出庫記錄被抹去！
    這幾個信息串聯起來，幾乎可以肯定——那個偷襲者，就是在一個月前，通過某種方式，從功勳兌換處弄走了一批上品玄鐵寒晶！
    並且……事後還抹去了相關的記錄！
    好手段！好心機！
    這絕對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不僅需要極高的權限，還需要極其高明的手法，更需要……極大的膽子！
    這“內鬼”的身份和地位，恐怕比他想象的還要高！
    還要……接近權力核心？！
    “怎麽？看出什麽問題了？”錢老那沙啞的聲音突然在耳邊響起，將雲逍從震驚和思索中拉了回來。
    雲逍心中一凜！連忙收斂心神，臉上裝出一副茫然的樣子，搖了搖頭：“沒……沒什麽。就是覺得……這上品玄鐵寒晶……好像挺稀有的？最近都沒人兌換嗎？”他試圖用一種“好奇寶寶”的語氣來掩飾自己的發現。
    “哼，上品寒晶乃國之重器，豈是尋常人能隨意兌換的？”錢老似乎並沒有懷疑，隻是淡淡地解釋道，“除非有指揮使大人或宮內特批的手諭，否則，就算是地字號校尉，也無權調動分毫。”
    指揮使手諭？宮內特批？
    除了天字號的幾位神秘大佬，鎮魔司指揮使更是頂尖修行者，傳聞他已經坐鎮鎮魔司數百年之久。
    在京都，甚至整個大胤都是呼風喚雨的存在，位高權重，雲逍反正是沒啥機會見到過。
    雲逍心中再次一動！看來，想要弄到上品玄鐵寒晶，途徑隻有這兩條！
    那個“內鬼”……要麽是鎮魔衛內部手眼通天的高層，要麽……就與皇宮內部有著極深的聯係！
    這條線索……越來越指向那個令人不安的方向了！
    “原來如此……多謝錢老解惑。”雲逍點點頭，假裝恍然大悟，然後又裝作不經意地問道，“那……除了這總賬之外，還有沒有……更詳細一點的記錄？比如……每一次入庫的礦石來源？或者……以前的兌換記錄？我們想看看……有沒有類似的案例，可以參考一下？”
    他這是在試圖擴大搜索範圍，看看能不能找到更多被“抹去”或“隱藏”的痕跡。
    錢老渾濁的眼睛瞥了他一眼，似乎看穿了他的小伎倆，但沉吟了片刻，還是點了點頭：“也罷。既然是魏知那老小子讓你們來的……跟我來吧。”
    他又帶著兩人，走到了礦材區更深處的一個角落。這裏光線更加昏暗，空氣中的粉塵也更加濃厚。
    牆壁上鑿開了一個個大小不一的壁龕，裏麵用特殊的禁製封存著一些看起來更加珍稀、更加古老的礦石樣本，散發著令人心悸的能量波動。
    在一個毫不起眼的壁龕前，錢老停下腳步，伸出幹枯的手指，在石壁上按照某種特定的順序點了幾下。
    嗡——！
    石壁上光芒一閃，露出了一個僅容一人通過的、黑黝黝的入口。入口內，是一條向下延伸的、同樣由墨金石鋪就的狹窄階梯。
    一股更加古老、更加厚重的氣息，從裏麵緩緩傳來。
    “下麵是……礦材區的地庫。”錢老沙啞地說道，“存放著一些更早年份的記錄，以及一些……不方便放在外麵的‘特殊’礦材。你們要找的詳細記錄，應該就在裏麵。不過……”
    他話鋒一轉，渾濁的目光再次變得銳利起來：“地庫規矩森嚴，禁製重重！你們隻有一炷香的時間！找到你們要的東西就立刻出來！不該看的別看！不該碰的別碰！否則……後果自負！”
    他的語氣雖然平淡，但其中蘊含的警告意味，卻讓雲逍感覺後背一陣發涼！
    “是！是！多謝錢老！我們一定遵守規矩！”雲逍連忙點頭哈腰地保證道。
    “嗯。”錢老點點頭，側身讓開了入口，“去吧。”
    雲逍深吸一口氣，看了一眼旁邊依舊對周圍環境充滿好奇的鍾琉璃，硬著頭皮，率先走進了那條通往未知的地庫階梯。
    鍾琉璃緊隨其後，小臉上帶著興奮和期待，仿佛即將踏入一個真正的“藏寶洞”。
    入口在他們身後緩緩關閉，將外麵的光線和聲音徹底隔絕。
    階梯向下延伸，周圍一片漆黑，隻有牆壁上每隔一段距離鑲嵌著的、散發著幽藍色冷光的“寒鐵晶簇”提供著微弱的照明。
    空氣變得異常幹燥和冰冷，仿佛連呼吸都會結冰。一股無形的壓力如同實質般籠罩著他們，仿佛有無數雙眼睛在黑暗中注視著他們的一舉一動。
    雲逍感覺自己的心跳又開始加速了！
    這地庫……果然不是什麽善地！
    他緊了緊袖子裏藏著的符籙，摸了摸胸口的護身玉符，又看了一眼身旁雖然依舊興奮但總算沒有亂跑的鍾琉璃，感覺自己……就像是闖入了巨龍巢穴的……兩隻小螞蟻？
    “希望能找到點有用的東西……然後趕緊溜……”他默默祈禱著。
    而他並不知道，就在他們踏入地庫的同時，外麵，一直閉目養神的錢老，突然緩緩睜開了眼睛。
    他渾濁的眼眸中，閃過了一絲極其複雜的光芒。
    “魏知這老小子……這次送來的這兩個小家夥……有點意思……”他喃喃自語，聲音低沉得如同夢囈，然後……再次閉上了眼睛，仿佛什麽都沒有發生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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