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痕光芒如怒濤般席卷而來，每一次衝刷都像有萬千鋼針穿透羌自清的皮肉，直刺骨髓。他的皮膚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通紅、開裂，鮮血滲透衣衫，在身下的黑石台上暈開一朵朵刺目的血花。
    “呃……”
    羌自清緊咬著牙關，喉間溢出壓抑的痛哼。失去靈力支撐的肉身本就脆弱，此刻被蠻神遺留的狂暴力量反複淬煉，簡直是在生與死的邊緣反複拉扯。太始長生體的自愈能力在此時瘋狂運轉，破裂的皮膚剛愈合一絲，便又被下一波力量撕裂，金色的氣血與殷紅的鮮血交織，散發出驚心動魄的氣息。
    王猛看得目眥欲裂，攥著裂山斧的手青筋暴起：“前輩！自清兄他快撐不住了！就不能想想辦法嗎？”
    淩空凝視著羌自清，眼神複雜：“這是蠻修的必經之路，旁人插手隻會害了他。能否扛過去，全看他的意誌與太始長生體的底蘊。”
    林婉兒別過臉，不忍再看，卻又忍不住偷偷瞥去，小手緊緊攥著衣角，指節泛白。
    林嘯天歎了口氣：“修行本就是逆天而行，這點痛苦若承受不住，又談何掌握蠻修之力？”
    隕神台中央，羌自清的意識已在劇痛中瀕臨模糊。他仿佛看到無數星辰在眼前崩碎，感受到蠻神當年以肉身撼天地的磅礴意誌。那是一種一往無前、寧折不彎的霸道，是對“力”的極致追求。
    “不……不能倒下……”
    羌自清的腦海中閃過丘穀域的險死還生，閃過林府的血戰驚魂，閃過吞天術的神秘詭異，更閃過自己對更強力量的渴望。他猛地睜開雙眼，眼中血絲密布，卻燃燒著不屈的火焰。
    “給我……凝！”
    他爆喝一聲，催動太始長生體的本源之力，不再被動承受道痕衝刷，而是主動引導那股狂暴的力量，按照道痕中蘊含的軌跡，在體內緩緩流轉。
    這一步無異於火中取栗。狂暴的力量與溫和的生機在他體內激烈碰撞，時而如火山噴發，時而如冰河解凍。羌自清的身體劇烈顫抖，骨骼發出“咯吱咯吱”的呻吟，仿佛隨時都會散架。
    但奇跡發生了。
    隨著他主動引導，那些狂暴的力量竟漸漸變得溫順了些許，開始一絲絲滲透進他的血肉、骨骼、經脈之中。所過之處，原本脆弱的肉身竟在以一種驚人的速度變得堅韌，裂開的傷口愈合後，皮膚表麵浮現出淡淡的金色紋路，如同最精密的鎧甲。
    “成了！他在主動吸收道痕之力！”淩空眼中閃過一絲驚喜。
    王猛和林婉兒同時鬆了口氣，臉上露出激動之色。
    時間在不知不覺中流逝，隕神台外的星雲漩渦緩緩轉動，不知過了多久，或許是一天，或許是三天，又或許是半月。
    當石壁上的道痕光芒漸漸黯淡下去時，羌自清體內的金色紋路已蔓延至全身，如同披上了一層金色的戰紋。他緩緩睜開雙眼，眸中金光一閃而逝，一股與之前截然不同的氣息從他體內散發出來——那是一種純粹的、沛然的肉身之力，雖未達到玄仙境界，卻比尋常金仙的靈力更加霸道、更加凝練。
    “蠻修……第一重，鍛皮，成了。”
    羌自清緩緩站起身，活動了一下筋骨，發出劈裏啪啦的脆響。他能清晰地感覺到，自己的肉身強度比之前提升了數倍，舉手投足間都帶著撕裂空氣的力量。
    更讓他驚喜的是，太始長生體與蠻修之力竟真的開始融合。金色的生機滋養著被淬煉的肉身，而蠻修的霸道力量又反過來激發了長生體更深層的潛力，形成了一種奇妙的平衡。
    “自清兄！你沒事吧？”王猛連忙跑上前，上下打量著他，嘖嘖稱奇，“你這身上的紋路挺酷啊！感覺一拳能打死一頭妖獸！”
    羌自清笑了笑，握了握拳，感受著體內奔騰的力量：“死一頭可能不夠，十頭差不多。”
    林婉兒也走上前來，遞過一塊幹淨的手帕：“快擦擦血吧。”
    羌自清接過手帕，擦了擦臉上的血汙，對她點頭道謝。
    淩空飄到他麵前，仔細打量了一番，滿意地點頭：“不錯，能在這麽短的時間內入門，你的意誌與體質都遠超老夫的預料。不過這隻是開始，蠻修之路遠比你想象的更艱難，鍛皮之後還有煉骨、融血、凝脈……每一步都需要海量的資源與難以想象的痛苦。”
    他指了指羌自清手中的玉簡：“現在，可以嚐試將靈氣導回體內了。記住，要循序漸進，讓靈氣與肉身之力慢慢融合，切莫操之過急。”
    羌自清點頭應是，握緊了手中的玉簡。經過這段時間的溫養，玉簡上的光芒已柔和了許多，裏麵蘊含的靈力與他的聯係也更加緊密。
    他深吸一口氣，開始引導玉簡中的靈力，緩緩注入自己的丹田。
    這一次，沒有了之前的痛苦，反而有一種久旱逢甘霖的舒泰。隻是當靈力流轉過被蠻修之力改造過的經脈時，依舊產生了些許排斥，讓他體內的力量微微紊亂。
    “穩住心神，以太始長生體調和。”淩空在一旁指導。
    羌自清依言而行，運轉太始長生訣，金色的生機如同潤滑劑，漸漸撫平了靈力與肉身的排斥。半個時辰後，當最後一絲靈力回歸丹田時，他的氣息徹底穩定下來，雖仍是金仙中期，卻給人一種深不可測的感覺。
    “靈力與肉身之力……真的融合了！”羌自清心中狂喜。
    就在此時，隕神台中央的蠻神殘軀忽然微微震動了一下，一道金色的流光從殘骸中飛出，沒入羌自清眉心。
    羌自清隻覺腦海中多出了一段信息，那是關於蠻修後續境界的感悟，以及一句模糊的話語：
    “蠻者，非力勝，乃心堅……待你肉身碎星之日，便是通天路重現之時……”
    信息消散，蠻神殘軀徹底失去了光澤，化作一堆普通的黑石。
    淩空看著這一幕，若有所思：“看來，蠻神早已預料到今日之事。自清小友，你肩上的擔子，怕是更重了。”
    羌自清握緊了拳頭，眼中閃過堅定的光芒。
    碎星淵一行，收獲遠超預期。但他知道，這隻是開始。通天路的秘密，蝕日域的紛爭，還有自己身世的謎團……都在前方等待著他。
    “我們該回去了。”林嘯天開口道，“林家還需要我主持大局。”
    眾人點頭，準備離開隕神台。
    可就在他們轉身的刹那，隕神台外忽然傳來一陣劇烈的空間波動，緊接著，一道熟悉而陰狠的聲音響起：
    “羌自清！別來無恙啊！沒想到你竟然真的能活著從隕神台出來！”
    羌自清等人臉色驟變，猛地回頭望去。
    隻見隕神台入口處，一道身影緩緩浮現，正是本該被廢去修為、狼狽逃竄的柳如煙！
    而她身邊，還站著一名身著黑袍的神秘人，氣息隱晦卻異常危險，周身環繞著濃鬱的黑霧，讓人看不清麵容。
    柳如煙看著羌自清，眼中充滿了怨毒與得意：“你以為廢了我的修為，就能高枕無憂了？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那名黑袍人緩緩抬起頭，黑霧中露出一雙猩紅的眼睛，死死盯著羌自清，聲音沙啞如砂紙摩擦：
    “太始長生體……真是完美的容器啊……”
    一股令人心悸的邪惡氣息，瞬間籠罩了整個隕神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