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空久久佇立在星圖前，指尖無意識地劃過標注著薑族疆域的位置，那片被黑氣浸染的區域，仿佛還在散發著當年血戰的慘烈氣息。
    “太始長生體……無始聖人……”他低聲呢喃，腦海中浮現出羌自清的身影——那個在碎星淵中臨危不亂，麵對強敵時眼神堅定，平日裏卻又溫和重情的少年。誰能想到，這樣一個看似平凡的少年，竟背負著如此沉重的過往。
    “難怪……難怪你會對他另眼相看我也把這茬給忘了。”淩空轉頭看向靈瓏，語氣複雜，“太始長生體乃是薑族不傳之秘，萬載難遇，當年薑雲天憑此體橫壓一世，令魔族聞風喪膽。若自清真是薑家後人，那他的領路人是無始聖人，倒也說得通。”
    無始聖人，冠絕人族的存在，哪怕在聖人之中，也是公認的戰力巔峰，當年正是他力挽狂瀾，才保住了人族未被徹底覆滅。有這樣一位存在親自引路，羌自清能有今日的沉穩心性與不凡根骨，便不足為奇了。
    靈瓏放下茶杯，眸色幽深：“薑雲天當年布下的局，遠比我們想象的更深。他恐怕早就預料到了那場浩劫，才會提前將族中最核心的血脈送走，托付給無始聖人。而太始長生體，本就是為了對抗魔族而生，其蘊含的長生之力，恰恰是魔族本源魔氣的克星。”
    她頓了頓，語氣帶著一絲凝重：“隻是，這秘密不能過早暴露。如今魔族對薑族餘孽的搜尋從未停止，若讓他們知曉羌自清的身份，恐怕會不惜一切代價要將他扼殺在搖籃裏。別說他現在修為尚淺，就算是無始聖人親自護持，也難免會引來魔族聖人級別的追殺。”
    淩空點了點頭，眼中閃過一絲後怕：“幸好你在蝕日域時沒有把話說透，也幸好我們及時離開。下三域雖靈氣稀薄，卻也相對安全，至少暫時不會引起魔族高層的注意。”
    “這也是無始聖人的用意吧。”靈瓏道，“將自清放在下三域，看似埋沒了他的天賦，實則是為他築起了一道天然的屏障。等他真正成長起來，足以承受這份秘密帶來的風暴時，才會讓他一步步踏入更高的域界。”
    說到這裏，她看向淩空，嘴角勾起一抹淺淡的笑意：“所以，你更得抓緊恢複實力。等羌自清踏上中四域，乃至來到上三域，少不了要麵對重重殺機。你的‘破空劍’，可是當年能與神通武技齊名的絕學，有你在，他才能多幾分底氣。”
    淩空深吸一口氣，眼中的震撼漸漸化為堅定：“放心，我不會讓他重蹈薑族的覆轍。”他走到殿中央，周身魂體開始散發出淡淡的光芒，“聚魂池在哪？我現在就去溫養魂體，爭取早日凝聚肉身，重現‘破空劍’的鋒芒！”
    “急什麽。”靈瓏白了他一眼，“千年魂髓還需三個時辰才能溫養到最佳狀態，你剛回上三域，先適應一下這裏的天地法則再說。下三域的規則束縛了太久，你的魂體與上三域的靈氣還需要磨合。”
    她起身走到淩空身邊，抬手輕輕按在他的魂體上，一股柔和卻磅礴的青色靈力湧入，如涓涓細流般滋養著他的魂體：“感受一下，上三域的靈氣雖充裕，卻也更為狂暴，其中蘊含的天地法則也更加複雜。你現在的魂體還不夠穩固，貿然吸收太多，反而會損傷根基。”
    淩空閉上眼，感受著那股溫和的靈力在魂體內流轉，確實察覺到了上三域靈氣與下三域的不同——這裏的靈力中，仿佛交織著無數細微的法則絲線，每一次運轉，都在潛移默化地重塑著他的魂體結構。
    “七百年了，這天地法則，倒是沒什麽太大變化。”他睜開眼，笑道，“隻是我這魂體，確實得好好打磨打磨。”
    就在這時，殿外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之前那位青衣侍女快步走入，躬身道：“宗主，執法堂傳來消息，月宮宮主月瑤已返回玄冥域，宣布閉門思過數年，將月宮事務暫交副宮主打理，態度倒是恭順。”
    “恭順？”靈瓏冷哼一聲，“她是怕了。若敢陽奉陰違，我不介意親自去玄冥域，把她那月宮拆了。”
    侍女不敢接話，繼續道：“另外，派往下三域蝕日域的十位外門弟子已整裝待發，隻等宗主一聲令下便可啟程。”
    “讓他們即刻出發。”靈瓏吩咐道，“告訴他們，到了林家，首要之事是助蝕日域打破天地規則束縛，盡快培養出幾位天仙境修士。其次，要暗中護持羌自清，在他未離開下三域前，絕不能讓任何宵小之輩傷他分毫——包括那些可能潛入下三域的魔族探子。”
    “是，屬下這就去傳令。”侍女應聲退下。
    殿內再次恢複安靜，靈瓏走到窗邊，望著遠處雲霧繚繞的山巒，語氣帶著幾分悠遠：“上三域的風，是越來越緊了。魔族那四位聖人雖在養傷，但他們的爪牙卻從未停下動作，這幾年在邊境挑起的衝突，一次比一次激烈。”
    她轉頭看向淩空：“等你恢複後，恐怕就得跟我去邊境一趟了。人族那兩位聖人，如今也已是分身乏術，多一個輪回境戰力，總能讓他們喘口氣。”
    淩空點頭：“理應如此。當年我與寒薇沒能守住域外戰場，這一次，絕不能再讓魔族踏過人族的疆域。”
    提到“寒薇”二字，他的語氣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黯然。
    靈瓏看在眼裏，卻沒有多問。有些傷口，需要時間來愈合，而她能做的，便是陪著他，等他真正走出那段過往。
    “對了，”靈瓏像是想起了什麽，從儲物戒中取出一枚通體瑩白的玉簡，扔給淩空，“這是近七百年的大事記，你自己看看吧。下三域閉塞，很多事你都不知道，提前了解清楚，省得到時候鬧笑話。”
    淩空接過玉簡，神識探入其中，無數信息如潮水般湧入腦海——人族疆域的變遷、各大勢力的興衰、魔族妖族的動向、還有那些在七百年間崛起或隕落的強者……
    他越看，眉頭皺得越緊。這七百年，人族經曆的磨難，遠比他想象的更多。薑族覆滅隻是冰山一角，還有數個中等勢力被魔族蠶食，邊境線更是一退再退。
    “難怪你說人族已到了滅頂之災的邊緣。”淩空收起玉簡，眼中寒光凜冽，“這樣下去，不等那四位聖人傷愈，人族的根基就要被魔族挖空了。”
    “所以才需要你。”靈瓏的聲音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力量，“你的‘破空劍’，不僅是殺器，更是旗幟。當年你和寒薇並肩作戰，多少魔族聞風喪膽？隻要你能重現巔峰，人族修士的士氣，便能提升一大截。”
    她走到淩空麵前，目光清澈而堅定：“七百年前，你護著我；七百年後，我護著你恢複。等你準備好了，我們一起，守住這片天地。”
    淩空望著她眼中的光芒，那裏麵有信任，有期盼，還有一份深藏了七百年的執著。他心中一暖，點了點頭：“好。”
    一個字，簡單卻重若千鈞。
    殿外，仙鶴再次啼鳴，劃破上三域的長空。聚魂池的千年魂髓已漸漸散發出血色光暈，那是溫養到極致的征兆。
    淩空深吸一口氣，轉身朝著殿外走去。他的魂體在靈氣的滋養下，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凝實，每一步踏出，都帶著一股蓄勢待發的鋒芒。
    上三域的風，確實烈。
    但他的劍，即將重新出鞘。
    而遠在下三域的蝕日域，羌自清還不知道自己的身世已被揭開，更不知道上三域正有兩位頂尖強者，為他的未來，也為人族的未來，悄然布下了一道無形的屏障。
    他此刻正盤膝坐在林家的修煉室中，運轉著靈瓏心印訣，同時參悟著淩空留下的“無相空間”法門。識海中，靈瓏花輕輕搖曳，太始長生體的氣息與蠻修之力、心印訣的靈力交織在一起，在他體內形成了一股奇異的平衡。
    窗外，靈瓏宗派來的十位天仙境長老，已踏著流光，悄然降臨焚天城。
    屬於羌自清的修行之路，才剛剛掀開新的篇章。而這條路上，早已埋下了無數的伏筆與波瀾，隻待他一步步走去，親手揭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