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哈哈!王公子又遇到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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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雨漸漸小了,黎明前的黑暗中,安若伊換上粗布衣裳,將自製的青黴素和酒精小心翼翼地塞進包裹。麻繩勒得掌心生疼,她卻渾然不覺。最後望了一眼寂靜的宮殿,轉身便踏入了茫茫夜色之中。
還沒走出多遠,潮濕的夜風裹著細雨掠過脖頸,安若伊猛地頓住腳步——身後傳來踩碎水窪的輕響。“師娘,你這是去哪啊?”少女的聲音突然從身後響起。安若伊渾身血液幾乎凝固,猛地轉身,卻見羽青玄裹著濕漉漉的鬥篷從樹影裏鑽出來,發梢還滴著水,大眼睛在月光下亮晶晶的。
“你怎麽跟過來了?你快回去!”安若伊又驚又急,伸手去推她單薄的肩膀。羽青玄卻靈活地躲開,像隻執拗的小獸般擋在她麵前:“我不回去!師尊可是囑咐過,讓我保護你,寸步不離!寸步不離你知道嗎?”
見羽青玄的眼中盛滿不容置疑的堅定,安若伊心頭微顫。她抬眼望向遠處宮牆投下的濃重陰影,耳邊仿佛已經響起災區百姓的呻吟。這一路山高水遠,瘟疫橫行之處更是險象環生,有羽青玄這樣的高手在側,或許真能多幾分生機。
“那就一起走。”安若伊反手扣住她的手腕,觸到對方掌心的薄繭,“但你得聽我的指揮。”
羽青玄挑眉輕笑,反手抽出腰間遊龍劍劍挽了個劍花,劍鋒劃破雨幕濺起細碎銀光:“聽憑調遣。”她將劍鞘重重拍在安若伊掌心,“不過師娘若是敢以身犯險,可別怪我把你捆成粽子送回宮裏。”
晨光微熹時,密道出口的藤蔓被撥開。安若伊望著遠處城門上斑駁的朱漆,掌心還殘留著羽青玄方才握緊的溫度。官道上已有挑著擔子的商販匆匆趕路,青玄不知從哪摸來兩頂鬥笠,將她的臉遮得嚴嚴實實:“師娘放心,有我在,連隻蚊子都飛不進你的衣角!”
雨後的泥土氣息混著青草香撲麵而來,安若伊最後回望一眼隱在朝霞中的城樓。羽青玄輕快的腳步聲已經響起,鬥篷下擺掃過路邊帶露的野花,仿佛將所有未知的凶險都踏成了腳下的坦途。
泥濘的官道上,羽青玄忽然收住腳步,鬥篷掃過路邊帶露的狗尾巴草:“師娘,咱們是要去哪啊?”她歪頭打量安若伊沾著泥漿的裙擺,琥珀色的瞳孔映著天邊翻湧的雲。
“去池州。”安若伊抹了把額角的汗水,目光望向南方地平線。話音未落,羽青玄突然瞪大了眼睛,鬥笠上的露珠順著她發梢墜落:“師娘啊,咱們就這麽走著過去嗎?”她誇張地比劃著,“從京城到池州,就算日夜不停地走,也得……”
安若伊的臉微微發燙,這才驚覺自己竟隻想著救人,都忘了找匹馬來。正躊躇間,遠處忽然傳來清脆的馬蹄聲。抬眼望去,隻見王公子身著織金錦袍,騎著通體雪白的高頭大馬,身後跟著幾個紈絝子弟,酒氣混著熏香隔著老遠飄來。幾人手中還攥著沒喝完的酒壺,醉醺醺的笑聲驚飛了路邊的野雀。
羽青玄看著那熟悉的身影,嘴角勾起一抹狡黠的弧度,鬥篷在風中獵獵揚起:“師娘,你看,王公子真是好人呐,給咱們送馬來啦。”她理了理有些淩亂的鬢發,踩著積水迎了上去,銀鈴般的聲音混著馬蹄聲在晨霧中散開:“喲,這不是王大公子嗎?真是巧啊……”
“哈哈!王兄豔福不淺啊!”幾個紈絝子弟哄笑著吹起口哨,“走到哪都有美人投懷送抱!”王公子得意地晃了晃酒壺,正要開口調笑,目光卻突然定在羽青玄的腰間——那柄差點要他性命的遊龍劍。
“是、是你!”王公子臉色瞬間煞白,胯下的白馬都察覺到主人的顫抖,不安地刨著蹄子。他想起當時在滿堂紅外被羽青玄幾人扒光衣服丟在街上的事兒,那屈辱的一幕至今想起來仍讓他麵紅耳赤。此刻看著羽青玄眼中閃爍著的寒芒,他喉結滾動,連酒都醒了大半。
王公子慌忙翻身下馬,整理了一下有些淩亂的錦袍,恭敬地作揖道:“不知是您,多有冒犯之處,望您多多包涵。”幾個同伴從來沒見過他這般低聲下氣的態度,都目瞪口呆地愣在那裏,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神中滿是疑惑。
羽青玄見他認得自己,嘿嘿一笑,眼波流轉間透著一股俏皮:“今兒我心情好,打算去遊山玩水,路途遙遠,沒有馬騎……”說著,她故意拖長了聲音,眼睛直勾勾地看著王公子,眼神中帶著不容拒絕的意味。
羽青玄接過韁繩,回頭看了看安若伊,眼波流轉間閃過狡黠的光:“我們倆同乘一匹馬,時間長了,馬兒也吃不消啊。”王公子擦了擦額頭上的汗,喉結劇烈滾動著,轉身衝同伴們使眼色:“唐堯!把你的馬也借給這位姑娘!”他拚命擠眉弄眼的模樣,活像熱鍋上的螞蟻。
唐堯卻借著酒勁,醉醺醺地晃了晃手中的玉骨折扇:“王公子,不過是個小娘們兒,你這般禮遇,怕不是你後娘吧?”哄笑聲頓時炸開,幾個紈絝子弟拍著馬鞍前俯後仰。王公子臉色瞬間青紫,雙腿微微發抖,幾乎要跪下來:“該死的唐堯!快把馬讓給這位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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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堯壓根沒把警告放在眼裏,催馬逼近時酒氣噴在羽青玄臉上。他用扇子挑起羽青玄的下頜,歪斜的嘴角掛著涎笑:“喲,這小娘們兒長的還蠻標致呢。不如隨我回家,做我第九房小妾如何啊哈哈哈——”
話音未落,羽青玄突然綻出一抹甜笑。繡著銀線的繡鞋腳尖輕點,整個人如乳燕穿雲般騰空而起。眾人隻覺眼前白影一閃,唐堯慘叫著倒飛出去,重重砸在十步開外的泥地裏,手中玉扇斷成兩截,酒壺滾出老遠。
羽青玄一個閃身便跟唐堯身前,靴尖擦過唐堯顫抖的鼻尖:“做你小妾可以,就是不知道你抗不抗揍。”唐堯渾身如散架般疼痛欲裂,望著少女腰間寒光閃爍的遊龍劍,酒意瞬間化作冷汗浸透後背。他幹脆兩眼一翻,四肢大張躺在泥地裏裝死,嘴裏還哼哼唧唧吐出半截酒嗝。
“姑娘息怒!姑娘息怒!”其他紈絝子弟早嚇得臉色煞白,慌忙滾下馬來,連鑲金邊的錦袍沾滿泥漿都顧不上。有人捧著韁繩點頭哈腰:“您騎我的馬!西域進貢的汗血寶馬,腳程快得很!”另一個扯著嗓子喊:“我這馬溫順!姑娘坐上去保管像踩雲朵!”
羽青玄衝安若伊挑眉一笑,伸手將她拽上馬背。兩匹駿馬昂首嘶鳴,鐵蹄踏碎積水濺起銀珠。晨霧中,王公子幾人呆若木雞的身影漸漸縮小,唯有飛揚的馬蹄聲混著羽青玄清脆的笑聲,在潮濕的官道上久久回蕩:“駕——!”
啟祥宮晨霧未散,綠竹端著銅盆跨過門檻時,腕間銀鐲撞出清脆聲響。青瓷盆裏的洗臉水還騰著熱氣,卻在瞥見空蕩蕩的雕花床榻時驟然涼透。她踉蹌著撲過去,繡著並蒂蓮的錦被整整齊齊疊在床尾,唯有枕邊滾落的半枚青玉簪泛著冷光。
“娘娘?”綠竹攥著銅盆的手指發白,水紋在盆中劇烈晃動。她跌跌撞撞找遍妝奩、回廊,最後在書房檀木案上發現那張素箋。宣紙上的字跡未幹,墨跡被淚痕暈開幾處:“若有急事,可找羽青玄相助。勿念。”
養心殿外的銅獅還凝著夜露,綠竹撞開鎏金門時帶倒了兩盞宮燈。燕景霆正在批閱災區奏報,朱砂筆“啪嗒”墜地,在明黃奏折上洇開猙獰的紅:“你說什麽?再講一遍!”他猛地起身,玄色衣袍掃落滿案竹簡,“何時離開的?可有帶侍衛?往哪個方向去了?”
綠竹撲通跪地,額頭貼著冰涼的青磚:“奴、奴婢不知……隻在書房發現娘娘的字條……”她偷瞄皇帝攥得發青的指節,聽見對方喉間溢出壓抑的低吼,像是受傷的困獸。窗外突然炸響驚雷,豆大的雨點砸在琉璃瓦上,混著燕景霆摔碎茶盞的聲響,驚飛了梁間棲著的白鴿。
雨絲如泣如訴地劃過窗欞,將養心殿內搖曳的燭火暈染得忽明忽暗,仿佛連光影都在為這場困局歎息。燕景霆孑然立於蟠龍柱下,玄色衣擺垂落如夜幕下的深潭,無聲地流淌著壓抑的情緒。他的指尖深深掐進掌心,在龍紋柱上刮出細微聲響,那聲音似是他內心焦慮與掙紮的具象化,一下又一下,叩擊著寂靜的殿宇。
案頭災區密報的字跡在燭光裏扭曲變形,宛如無數雙伸向天際的枯槁手臂,將安若伊單薄的身影從記憶深處拉扯出來,看著她消失在雨幕中的模樣,燕景霆的心狠狠抽痛。而瑞王假哭時抖動的肩膀、蘇尚書兩鬢新添的白發,又交替在眼前閃現,像一幅幅令人不安的畫卷,將朝堂的危機與隱憂毫無保留地鋪陳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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