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過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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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獸車搖晃間,王昭君猛地抓住車轅,眼中滿是疏遠與委屈。
    車外趙雲吆喝琉璃獸聲音隱隱傳來,卻無法打破這凝滯的氣氛。
    李白望著她倔強又脆弱的模樣,終於明白她的醋意從何而來。
    眸中泛起溫柔,無奈的勾了勾嘴角,他輕歎一聲:“君兒怎麽連自己都不認得?”
    話音落下,王昭君身體猛地一僵,心頭泛起異樣的悸動。
    但她很快別過頭去,發絲垂落遮住眼眶:“別想騙我了,我以前未曾見過你。”
    語氣裏帶著刻意的強硬,可聲音裏的顫抖卻暴露了她的情緒。
    李白伸手,指尖輕輕拂過她垂落的發絲,動作輕柔得仿佛觸碰易碎的珍寶。
    “你進過我的識海,在魔族見過那個女子。”他的聲音低沉而溫柔。
    “可你卻忘了,你也曾在魔族呆過。”
    王昭君渾身一震,記憶突然翻湧。
    夢中那抹熟悉又陌生的麵容,模樣漸漸與他重疊。她張了張嘴,卻發不出聲音,心跳如擂鼓,震得耳膜生疼。
    李白將她顫抖的手握住,掌心的溫度透過冰涼的指尖傳來:“千年前我護不住你,千年後我能護得住了。”
    王昭君望著他眼中的深情,喉嚨發緊,她想抽回手,想繼續質問,可那些話語卻卡在喉間。
    她雖然記不起來,但她相信李白說的話。
    車外的月光灑進來,照亮她通紅的臉頰,也照亮了兩人交握的手。
    王昭君指尖摩挲著桌案邊緣,垂眸時睫毛在眼下投出蝶翼般的陰影:“那時的我,是個什麽樣的人?”
    李白低笑一聲,指節輕輕揉過她發頂,雪色衣袖掠過她肩頭:“你從未變過。”
    他忽然扳過她肩膀,讓她正對自己灼灼目光,“一樣的果敢善良,明知前路是刀山火海也要擋在前麵;一樣的頑強樂觀,當年被困在魔窟,明明自己渾身血淋淋,卻還笑著把傷藥遞給我。”
    他忽然俯身,溫熱呼吸落在她耳畔,“那時我總在想,怎會有人像被驕陽吻過般,哪怕身處陰雲密布,笑起來仍能點亮整片荒原。”
    她耳尖發燙,仰頭追問:“那你何時認出我的?”
    “幽淵森林初見。”李白指尖劃過她眉梢,忽然停在她頸側,指腹輕輕按在她跳動的脈搏上,眼眸瞬間沉入深潭,“那雙漂亮到極致的雙眸,見之不忘。”
    盯著她纖細白嫩的脖頸,語氣越發低沉,“準確來說,是你的血。。”
    風掀起車簾,他忽然將她納入懷中,發絲拂過她鼻尖:“那時年少輕狂,被打得半死,奄奄一息藏身魔窟,是你用鮮血喂了我兩個月。”
    記憶如同破冰的洪流。
    魔族的洞窟,腐葉混著黴味的濕氣漫上來時,李白又聽見了刀鋒劃破皮膚的輕響。
    指尖還沾著未幹的血珠,王昭君蹲在他身側,蒼白的臉湊近石碗時,發尾垂進了碗裏。
    鐵鏽味漫進鼻腔,刺得他喉間發緊,這是她第七十三次割腕,腕間舊傷疊著新痕,像爬滿蒼白月光的枯藤。
    “今天……”她忽然笑了,指尖蘸著碗裏的血,在他掌心畫了個歪歪扭扭的太陽。
    “該講講外麵的草原了吧?草原邊際的漠地是不是真的有能遮住天的胡楊?羊群跑起來是不是像天上的雲掉在了地上?”
    他別過臉去,喉間的灼痛比三日未飲的烈酒更烈,不是因為體內的魔毒。
    是看著她跪坐在那裏,單薄的襦裙拖在滲水的石地上,明明瘦得鎖骨凸起,卻還固執地把碗往他唇邊推。
    “胡楊……”他忽然開口,聲音啞得像磨過砂石,“秋天葉子會變成金箔色,風一吹就嘩嘩響,像有人在樹上掛了萬片鈴鐺。”
    感覺到她指尖猛地一顫,他又補了句,“羊群跑起來確實像雲,不過是被牧人用套馬杆趕著跑的雲,偶爾會有小羊羔掉隊,母羊就會咩咩叫著回頭找。”
    王昭君端著石碗,邊緣磕在他下唇上,濺出幾滴血珠。
    她眼睛亮得驚人,像雪山的月光,連睫毛上的水珠都在晃:“那……那你見過雪山上的極光嗎?傳聞那是神女在織彩衣,會變成朝霞,也會變成流水……”
    他忽然抓住她手腕。
    那些未愈合的傷口蹭過他掌心,細得像雪地裏的梅枝,卻灼得他心驚。
    她總說自己不怕疼,可每次割血時,指尖都會輕輕發抖。
    “夠了。”
    他奪過她手裏的匕首,甩進溶洞深處,“今日不喝了。”
    “不行!”
    她急得往前撲,膝蓋撞在石棱上,卻顧不上疼,隻拽著他衣袖往石碗裏看,“你的臉色比昨日更青了,魔毒又往上爬了是不是?”
    “你再割下去,自己先成了枯骨了。”
    隔著單薄的衣料,能看到她脊椎凸起的骨節。這兩個月來,她把自己的血一勺勺喂給他,自己卻隻啃過幾口幹糧,喝的是溶洞裏的冷水。
    “可是你也會死的。”她猛地抬頭,發梢掃過他下巴。
    王昭君眼眶忽然紅了,她指尖戳著他胸口,“你答應過我,要講完昆侖山的雪,等你恢複了,還要帶我去看人間的花燈,你不能說話不算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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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聲音漸漸低下去,像被風雪揉碎的殘雪,她指尖還沾著未幹的血,卻輕輕替他理著亂發。
    “其實我知道的,你從前不愛說話,第一次見我時,連個‘滾’字都懶得說。”她忽然笑起來,指尖蹭過他眉骨。
    “可現在你會講胡楊的葉子,會學小羊羔叫……”
    他忽然打斷她,指尖捏住她下巴,溶洞頂的水珠滴在她眼尾,像未落的淚,卻被他用拇指輕輕抹開。
    “這世上怎會有這般傻的人,每天往我嘴裏灌血,邊灌邊絮絮問外麵的事。”
    “我不是傻,隻是第一次見到同伴,有些興奮。”她忽然抓住他手腕。
    “我又不是不求回報,等你傷養好了,是要帶我離開魔界的,去大漠看胡楊,去人間看花燈,你還要教我騎馬。”
    洞外忽然響起夜梟的啼叫。
    “以後不許再割血。”
    忽然很想把她藏進自己的劍鞘裏,藏進永遠曬得到太陽的地方。
    “待我身體恢複,我帶你走,找靈藥滋養你的身體,省得你總說自己瘦,像團雪,風一吹就散了。”
    她忽然伸手,替他擦掉唇角沾著的血珠:“那你要帶我去吃人間的胡餅,要加雙倍蜂蜜的那種……”
    聲音漸漸模糊,困意裹著安全感湧上來,她蹭著他胸口,忽然聽見他心跳聲震得人耳膜發顫。
    比魔毒發作時更亂,卻像春雪融化時的溪流,帶著讓人安心的溫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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