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昭君垂眸，她望著對麵倚劍而靠的李白，忽然開口：“你那時候是騙我的吧？你的生活隻有無止境的修煉，哪裏有空去看胡楊？”
    李白指尖頓住，眼裏的光暗下去，“是啊，我沒見過胡楊，也沒見過羊群。”
    “那些都是從風物誌上看來的。”他笑時唇角揚起的弧度帶著自嘲。
    王昭君忽然握住他覆著薄繭的手掌，“那以後我帶你看真正的胡楊，看羊群像雲一樣漫過沙丘。”
    話音未落，她腰間的月辰佩忽然泛起幽藍熒光，紫霞的傳訊符在夜裏展開，內容寫著：教廷內訌，韓信勾結妖物被通緝。
    “韓信是因為我才被追捕，我得去幫他。”王昭君指尖捏皺了符紙，李白看見她眼底翻湧的愧疚。
    他勾唇一笑：“你想做什麽就去吧。”
    他目送她躍上骷髏馬，車鈴驚飛了簷角的夜鴉，笑意落在夜裏成了澀味。
    獸車碾著冰棱遠去，周瑜的傳訊玉簡忽然在李白袖中發燙。
    玉簡裏浮起兩道流光：一道是貂蟬持魔界輿圖的剪影，另一道是出雲穀深處是含苞的浮生花。
    趙雲不知何時立在他身側，銀槍尖挑著雪：“主上，塵封虛妄海兩千年的鳳族靈魄，這是你心底最難解的結。”
    李白望著窗外，指尖掐進掌心。
    青蓮台的影像映入腦海，兩千年前魔族屠戮雲州，父母葬身血海，奪回靈魄，複興鳳族，是家族賦予他的使命。
    他掌心凝出鳳羽拋給趙雲：“去古堡，護好她。”
    說罷轉身踏碎虛空，衣擺掃落滿樹積雪，出雲穀的浮生花的虛影在他眸中凝結，唇角卻泛著苦澀。
    古堡外，王昭君看見血色結界裏翻湧的蝙蝠群。
    忽然聽見身後傳琉璃獸車急刹，趙雲持銀槍破冰而來，掌心托著李白的鳳羽：“主上讓我來護你。”
    王昭君握緊鳳羽衝進結界，血色月光下，蝙蝠群忽然發出尖嘯。
    她指尖拂過玉簫，清越的音律自唇間漫出，玄色蝙蝠群在音波中凝固成墨色雲團，翅脈間的幽藍熒光忽明忽暗。
    這是血族豢養的噬靈蝠，專吸靈識。
    銀槍破風之聲自斜後方傳來，趙雲銀甲映著月華旋身刺出，槍尖挑落三隻凝滯的蝙蝠。
    王昭君手腕翻轉，玉簫驟然化作三尺長劍，劍氣裹挾著霜寒劈開長空，碎成齏粉的蝙蝠撲簌簌落下，腥風裏揚起細雪般的磷粉。
    兩人背靠背清剿外圍時，結界內的城池已染得鮮紅。
    小女孩被血族按在斷牆上，頸間血珠滴入青石板縫隙，王昭君指尖凝出冰棱，靈力裹著劍勢破空而去。
    那血族還未及嘶吼，便化作漫天血霧。
    小女孩摔在青磚上，捂著脖子踉踉蹌蹌往巷口爬，奶聲奶氣喊著“娘親”，發間還沾著斑駁血汙。
    忽聞城內深處傳來清越劍鳴。
    王昭君心口微顫，忽然覺得劍氣壓頂。
    抬劍格擋時，卻見一道紫芒破空而來，長劍擦著她耳畔釘入牆麵，震落滿牆塵灰。
    抬眸對上紫霞染著薄怒的眼，對方發間紫綃淩亂，劍穗上還沾著血族黑血，在看清她麵容後鬆了口氣。
    “上次見你渾身是火，這次又玩起冰來了？”紫霞拔劍時手腕翻轉，劍花挽得極漂亮。
    斷牆後轉出紫色衣袂，紫霞握劍的手微微發顫，劍尖在青石板上劃出細響。
    數月前一別，王昭君身上燃著烈火，又被一個神秘人給帶走不知所蹤，此刻見到她心中有些歡喜。
    “冰火雙修，畢竟天賦在這嘛。”
    王昭君展顏一笑，指尖冰棱與紫霞劍上的流螢光交相輝映。
    紫霞挑眉揮劍，斬斷撲來的利爪：“咱們許久沒打配合了。”
    話音未落，雙劍已如遊龍戲鳳，在血霧中劃出交織的光網。
    王昭君玉簫再凝，這次卻未化劍，清越簫聲混著劍鳴蕩開，霜氣隨音律蔓延，所過之處血族皆凍成冰晶，在紫霞劍光下碎成齏粉。
    小女孩的哭聲漸遠，遠處傳來趙雲槍尖點地的脆響。
    “結界核心在鍾樓。”紫霞忽然低喝，劍光劈開前路。
    “你護著百姓退到城門，我去……”
    話未說完便被王昭君拽住手腕，玉劍斬落偷襲的血族，指尖靈力渡到她脈中：“說過了，這次並肩。”
    鍾聲突然轟鳴，無數血族從陰影裏湧來。
    王昭君與紫霞背抵著背，玉簫與長劍同時亮起，青霜與紫光在夜色中織就密不透風的光牆。
    遠處小女孩終於找到娘親，抱著婦人裙擺回頭望時，隻見兩道光影像極了話本裏斬妖除魔的謫仙，她們的指尖的靈力如同細碎的光屑簌簌落下，像散落人間的星子。
    血族灰飛煙滅的殘片還在半空飄轉，紫霞挑起袖口擦汗，銀飾在月光下叮當作響。
    “阿霞的劍勢穩重了不少。”她指尖拂過玉簫，霜氣悄然替紫霞化去鬢角的血汙。
    紫霞耳尖微熱，卻故意揚起下巴：“那是自然，我練劍可勤快了。”
    王昭君忽然凝眉望向城西廢墟，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簫身，她這才想起此行目的，握簫的手微微收緊。
    “你是趕來尋韓信的吧？”紫霞輕聲開口，劍穗在夜風中晃出細碎紫光。
    “我隨妖兵入城時，街巷裏隻有血族肆虐。”
    王昭君指尖一顫，“他是因為我才與教廷反目。”
    “我帶了妖蝶。”紫霞忽然拽住她冰涼的手腕。
    “它們能循著人的氣息，即便被教廷結界隱匿，也該留下一些。”
    城西方向忽然傳來瓦片碎裂聲。紫霞拔劍出鞘，卻見王昭君已率先掠上斷牆，玉簫在唇邊輕顫，清越簫聲化作無形漣漪蕩開。
    三百隻泛著紫光的妖蝶忽然從她袖中飛出，翅羽上凝著王昭君渡給它們的靈力。
    王昭君的簫聲突然走調，霜氣在腳邊凍出蛛網裂紋。
    紫霞看見她指尖滲出冰晶血珠，知道那是靈力失控的征兆，忙伸手扣住她脈門。
    “別急，妖蝶傳回的影像......”她忽然頓住，瞳孔裏映著妖蝶翅膀上映出的畫麵。
    廢棄的教廷了望塔下，半截染血的銀槍斜插在地裏，槍穗上的紅珊瑚墜。
    兩人如一道流光掠向北方，衣擺掃過的地麵瞬間結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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