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靈的身影從天台的門洞中消失。
    他追著那道幹瘦的影子，衝入了下方樓層的黑暗。
    樓梯間冰冷的鋼鐵結構在腳下回響，他的速度沒有絲毫減緩。
    前方，智者那不似生物的爬行姿態帶起一陣風，它貼著牆壁與天花板，以最優的路線瘋狂逃竄。
    幽靈的臂刃沒有收回。
    狹長的刃身在昏暗的通道內劃出幽藍色的軌跡，那是能量核心正在持續供能的證明。
    【咻——】
    他手腕一抖，右臂的動力刃貼著牆壁甩出。
    刃尖擦過智者幹癟的腳踝，帶起一串火星，在水泥牆壁上留下一道深邃的斬痕。
    隻差分毫。
    一道尖銳到極致的、不屬於物理層麵的嘶鳴，直接在幽靈的腦海中炸開。
    是智者的恐懼。
    也是它最後的命令。
    【暴君，撕碎他！】
    ……
    十五樓。
    屠夫的動力甲胸口處，一個猙獰的拳印深深凹陷，邊緣的合金裝甲已經翻卷，暴露出內部閃爍著電火花的管線。
    【警報：胸部裝甲完整度34】
    “哈……”
    屠夫口中呼出灼熱的白氣，他非但沒有退縮，反而向前踏出一步。
    “你的拳頭，軟得像個娘們！”
    對麵的暴君比他更慘。
    它那引以為傲的骨刃上布滿了缺口與裂紋，暗紫色的甲殼多處碎裂，黑紫色的血液從傷口中不斷滲出，滴落在地。
    它收到了來自智者的命令。
    暴君猩紅的眼中閃過一絲掙紮，隨即被更加狂暴的怒火所取代。
    它放棄了回防的念頭，這個渺小卻堅韌的人類，徹底激怒了它。
    它要親手捏碎這個敢於挑釁它的東西。
    “吼——！”
    暴君發出震耳欲聾的咆哮，無視了屠夫的拳頭，龐大的身軀猛地撞了過來。
    另一邊。
    烏鴉的呼吸略顯急促。
    他左肩的動力甲被完全撕裂，露出了下方黑色的作戰服。
    【殘影迷彩】係統因為能量供應不穩而忽明忽滅。
    他麵前的暴君同樣傷痕累累，尤其是它的各個關節連接處，布滿了深可見骨的切割傷。
    那是高頻匕首留下的傑作。
    這隻暴君同樣收到了智者的命令，但它隻是更加瘋狂地揮舞著骨刃，試圖將眼前這個滑溜的影子徹底斬碎。
    它的驕傲，不允許它在一個獵物麵前逃跑。
    智者的召喚，石沉大海。
    ……
    樓下的戰火，隔著厚重的樓板依舊隱約可聞。
    智者在黑暗的走廊中飛速穿行，它的思維中充滿了困惑與暴怒。
    為什麽？
    為什麽它的命令無人回應？
    它再一次發出了精神指令，這一次，是麵向大樓底部的所有感染體。
    【回防！不計代價！保護我！】
    ……
    一樓大廳。
    這裏已經變成了血肉磨坊。
    殘破的屍骸堆積如山，幾乎要堵住被炸開的大門。
    美杜莎靠在斷裂的承重柱後，她手中的【玫瑰之吻】槍管已經紅得發燙。
    她取出最後一個彈匣，熟練地裝填。
    “黑豹，我沒子彈了。”
    “我也差不多了！”
    黑豹回應到。
    他雙臂的動力爪能量弧已經變得極為暗淡，肩部的微型火炮因為過熱，炮口正冒著青煙。
    他身上覆蓋著厚厚的血汙與碎肉，動力甲上遍布著利爪留下的劃痕與酸液腐蝕的痕跡。
    【蜂群係統離線。】
    飛鳥的聲音在通訊頻道中響起，帶著一絲電流的雜音。
    他僅剩的一架無人機在擊穿一頭鐵皮的頭顱後，被另一隻撲上來的利爪撕成了碎片。
    屍潮的攻勢從未停止。
    但他們三人，依舊站在原地。
    像三枚釘死在陣地上的、永不彎折的釘子。
    智者的命令，被這道鋼鐵防線徹底隔絕。
    ……
    恐懼。
    一種陌生的、冰冷的情緒，第一次占據了智者那顆高速運轉的大腦。
    它感知到了。
    它的衛隊，全滅。
    它的暴君，被拖住。
    它的軍團，被阻擋。
    它成了一個孤立無援的王。
    而身後，那個死神的腳步聲，越來越近。
    沒有絲毫停頓，沒有半分遲疑。
    【砰！】
    智者撞開了另一扇通往天台的門，重新回到了呼嘯的狂風之中。
    它沒有選擇跳樓逃生，因為那個高度足以讓它的身體摔成粉末。
    它環顧四周，最終將視線鎖定在不遠處一個巨大的、鏽跡斑斑的圓柱形水塔上。
    那是最後的屏障。
    它手腳並用，瘋狂地爬向水塔。
    幽靈的身影緊隨其後，出現在門口。
    智者終於抵達了水塔之下。
    它猛地轉身，背靠著冰冷的鋼鐵塔身。
    退無可退。
    它那幹瘦的胸膛劇烈起伏，不再逃跑。
    一種原始的、被逼入絕境的凶性，取代了恐懼。
    【嘶啊——！】
    智者發出了最後的、充滿了憤怒與不甘的咆哮。
    它的雙手，在瞬間發生了異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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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指甲瘋狂生長、變黑、硬化，在幾秒鍾內就化作了十柄如同匕首般鋒利的骨爪。
    它弓起身子，擺出了決一死戰的架勢。
    幽靈動了。
    他的身影在原地留下一道殘影。
    沒有衝鋒。
    隻是一個閃爍。
    智者那顆超速運轉的大腦，甚至沒能捕捉到他的動作。
    它隻看到一抹幽藍色的光華，在眼前一左一右，交錯閃過。
    【噗嗤——】
    智者伸出的右臂，從肩膀處被齊根斬斷。
    斷臂在空中翻滾著飛出，帶起一串黑色的血珠。
    劇痛還未傳達到大腦。
    另一道冰冷的觸感，已經從它的左側胸腔傳來。
    它緩緩低下那顆巨大的頭顱。
    一柄狹長的動力刃，已經從側麵完全貫穿了它的身體，刃尖從另一側透出。
    幽藍色的能量，順著臂刃，瘋狂湧入它的體內。
    【轟！】
    沉悶的爆鳴聲在智者的胸腔內響起。
    強大的能量瞬間摧毀了它的所有內髒，將它的生命核心徹底湮滅。
    智者猩紅的雙眼中，光芒迅速消散，最終化為一片死寂的灰白。
    它那顆異常發達的頭顱，緩緩垂下。
    生命的氣息，徹底消逝。
    就在這一刻。
    整個京都。
    從最核心的戰場，到最偏遠的街角。
    數以百萬計的感染體，無論是正在瘋狂進攻的，還是在四處遊蕩的，它們的動作在同一瞬間，戛然而止。
    仿佛有一隻無形的大手，按下了暫停鍵。
    整個城市的嘶吼與咆哮，歸於一片詭異的死寂。
    指揮體係，瞬間崩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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