鋼鐵的蒼穹，死死地壓在太原城的上空。
    那上百架靜默懸停的戰爭機器，沒有發出一絲多餘的聲響，卻讓地麵上每一個仰望它們的人，連呼吸都變得小心翼翼。
    這已經不是軍隊。
    這是懸在頭頂的，隨時可以落下的達摩克利斯之劍。
    臨時指揮部內，張震麵前的全息屏幕上，光影流動，凝聚出聞仲那張年輕卻沉靜的臉。
    他的背景，是【天穹】號旗艦的艦橋，無數數據流在他的身後，構成了一麵流光溢彩的瀑布。
    “張旅長，地麵參數已接收。”
    聞仲的聲音，通過擴音器傳出，帶著一種與他年齡不符的，金屬般的冷靜。
    “‘玄武’指揮機正在對太原市全域進行建模，預計三分鍾後，完成戰場分割方案。”
    張震點了點頭。
    “‘蒼鷹’已完成休整，隨時可以投入戰鬥。”
    兩人的對話，簡潔，高效，充滿了默契，仿佛演練過千百遍。
    旁邊的陳仁，雷超等人，聽著這番對話，感覺自己像個局外人。
    他們引以為傲的戰場經驗，在眼前這種超時代的戰爭模式麵前，顯得如此蒼白無力。
    孫建國那顆滾燙的心，再也按捺不住。
    他猛地向前一步，雙眼因激動而充血。
    “聞師長！我的第八重裝師已經憋壞了！什麽時候能衝？”
    “給我們個方向！我保證第一個碾碎那些雜碎的腦袋！”
    聞仲的全息影像，緩緩轉向這個滿臉橫肉，戰意沸騰的北方將領。
    他的臉上，沒有絲毫波動。
    “孫師長，你的勇氣值得敬佩。”
    “但總司令的戰爭，不需要無謂的犧牲。”
    他頓了頓，每一個字都清晰無比。
    “請在指定坐標待命，你的任務，是配合‘蒼鷹’旅，對被分割後的區域，進行最後的清掃。”
    孫建國的臉，瞬間漲成了豬肝色。
    清掃？
    他堂堂的重裝師，竟然隻是個打掃戰場的？
    他想反駁，想咆哮，但在聞仲那平靜得不起一絲波瀾的注視下，他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那是一種純粹的，來自更高維度力量的絕對壓製。
    雷超拉了一把自己的老戰友，對他搖了搖頭。
    第九機步師師長於廣，則死死地盯著中央的全息地圖。
    “開始了。”
    他話音剛落，地圖上，代表著太原城區的巨大模型，被數十道縱橫交錯的，淡藍色的光牆，瞬間分割成了上百個大小不一的網格。
    如同一個巨大的，虛擬的棋盤。
    “‘乾坤’型聲波柵欄，第一階段部署完畢。”
    聞仲的聲音，如同神諭。
    “開始對高威脅目標，進行拔除。”
    “‘朱雀’編隊，執行‘斬首’方案。”
    夜空中，數十架外形流暢優美的“朱雀”高速攻擊機，脫離了龐大的機群，如同死神揮出的鐮刀，無聲地撲向了城市深處。
    它們沒有投下炸彈。
    指揮部的屏幕上，隻能看到一枚枚微型導彈，拖著幾乎不可見的尾焰，從機腹下射出。
    一枚導彈，精準地鑽進了一棟百貨大樓的側麵玻璃。
    大樓內，沒有任何爆炸的火光。
    幾秒鍾後，一頭體型遠超【巨錘】，全身覆蓋著暗紫色角質層裝押的，三米多高的恐怖怪物，從破開的窗口，重重摔下。
    它的身體，完好無損，隻是眉心處，多了一個不起眼的，細小的孔洞。
    是【暴君】。
    另一枚導彈，擊中了城市主幹道旁的一個下水道井蓋。
    井蓋瞬間被高溫氣化，一道熾熱的能量束，順著管道，灌入地底深處。
    屏幕的熱成像上，一片原本代表著【潛行者】巢穴的紅色區域，瞬間變成了代表死亡的黑色。
    “我的天……”
    孫建國喃喃自語，額頭上，冷汗密布。
    他想起了自己的部隊，為了對付一頭【巨錘】，付出了怎樣慘重的代價。
    而現在，這種比【巨錘】更恐怖的怪物，卻被人家一擊斃命。
    雷超的拳頭，捏得發白。
    “就那一頭……我們一個坦克連，全填進去，都沒能把它怎麽樣。”
    他的聲音裏，帶著無法抑製的顫抖。
    那是後怕，也是一種被顛覆認知的震撼。
    “高價值目標已清除。”
    聞仲的聲音，打斷了他們的失神。
    “第二階段，區域淨化，開始。”
    “‘白虎’炮艇，進入A7區域上空，準備執行焦土協議。”
    天空中，六架如同空中堡壘般的“白虎”重型炮艇，緩緩降低了高度。
    它們龐大的機身，遮蔽了月光，在地麵投下巨大的，代表著死亡的陰影。
    在它們下方，是被聲波柵欄死死困住的，A7區域。
    那裏，是太原的舊工業區，此刻，至少有十萬以上的喪屍，被無形的音浪，驅趕著，擁擠在一起，像一鍋煮沸的黑色濃粥。
    孫建國等人，看著無人機傳回的，那密密麻麻，令人頭皮發麻的紅色光點，心髒幾乎停止了跳動。
    聞仲冰冷的聲音，通過公共頻道，響徹在每一個人的耳邊。
    “天穹之下，皆為淨土！”
    下一秒。
    審判，降臨。
    沒有驚天動地的爆炸。
    隻有六道粗大的，亮白色的能量光柱，從“白虎”炮艇的底部，轟然射下。
    光柱觸及地麵的瞬間，聲音消失了。
    光芒吞噬了一切。
    指揮部裏，所有人都下意識地閉上了眼睛。
    屏幕上的畫麵，變成了一片刺眼的雪白。
    幾秒後，光芒散去。
    A7區域，從地圖上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個巨大的，邊緣光滑，深不見底的，琉璃化的圓形巨坑。
    坑內，一片焦黑。
    至於那十萬喪屍，連一絲灰燼，都沒有剩下。
    “……”
    指揮部裏，死一樣的寂靜。
    陳仁的嘴唇，哆嗦著，想點一根煙，卻發現自己的手，根本不聽使喚。
    這就是……總司令的援軍？
    這就是，來自南方的力量？
    這已經不是戰爭了。
    這是單方麵的，神明對凡物的清洗。
    張震打破了沉默。
    他的臉上，依舊是那副冷硬的表情，仿佛早已習慣了這一切。
    “A7區域已肅清，屍潮密度下降百分之五。”
    他轉向身後的華北將領們。
    “各位，該我們了。”
    “準備分組，進入B3，B4，B5區，執行清剿任務。”
    孫建國猛地回過神，他看著張震，又看了看屏幕上那恐怖的琉璃巨坑。
    他那顆燃燒著狂熱戰意的心，在這一刻，被一種更加龐大的，名為“敬畏”的情緒，徹底澆灌。
    他終於懂了。
    在這樣的力量麵前，所謂的勇氣與血性，是多麽的渺小。
    他第一次，發自內心地，想要去理解，去學習這種全新的，屬於未來的戰爭方式。
    他重重地點了點頭，聲音沙啞，卻無比堅定。
    “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