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化的巨坑，還在向夜空中散發著詭異的餘溫。
    那片區域，從物理意義上，被徹底抹去了。
    第三集團軍的將領們，喉嚨發幹，心髒狂跳，像是剛剛從一場光怪陸離的噩夢中驚醒。
    張震冰冷的聲音，將他們拉回現實。
    “地麵清掃，開始。”
    【轟隆隆——】
    引擎的咆哮聲，撕裂了短暫的死寂。
    孫建國的第八重裝師，那些笨重而猙獰的鋼鐵巨獸，終於動了。
    他親自坐鎮第一輛指揮坦克，雙目赤紅地盯著前方被聲波柵欄分割出的，B3區那片黑暗的街道。
    “都他娘的給我打起精神來！”
    “跟在‘蒼鷹’兄弟後麵，別給老子丟人！”
    他的咆哮在通訊頻道裏回蕩。
    然而，他預想中那排山倒海的衝鋒，並沒有出現。
    他的坦克集群，被“蒼鷹”旅的戰士們，以一種他無法理解的方式，拆分，重組，編入了一個個全新的戰鬥單位。
    一輛重型坦克，配上兩名負責偵察與目標指引的“蒼鷹”士兵，再搭上一個班的第三集團軍步兵。
    這成了一個標準的“拔點”小組。
    “孫師長，左前方三百米，寫字樓三層，識別到兩頭【利爪】，一頭【酸液噴蝕者】。”
    一名“蒼鷹”士兵的聲音，冷靜地從通訊器傳來。
    他甚至沒有露頭，隻是通過他單膝跪地的姿態，孫建國就知道，他正在用戰術目鏡鎖定目標。
    “炮手，聽他指揮，給我轟！”
    孫建國下意識地吼道。
    “否定。”
    “蒼鷹”士兵的聲音沒有一絲波瀾。
    “強行轟擊會導致建築坍塌，堵塞前進路線。建議使用穿甲彈，對承重牆進行精準打擊，目標會自行墜落。”
    “數據已發送至你的火控係統。”
    孫建國麵前的屏幕上，瞬間出現了一個清晰的，閃爍著紅光的彈著點。
    炮手甚至不需要手動調整，炮塔自動旋轉，鎖定。
    【轟！】
    一發穿甲彈呼嘯而出。
    遠處的寫字樓劇烈一震，三道黑影從破開的牆洞裏，尖叫著摔下，被等在樓下的機槍瞬間撕成了碎片。
    孫建國張著嘴，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就在這時，一陣低沉的引擎轟鳴從天而降。
    一架外形奇特的【騰雲】垂直補給艇，懸停在了他的坦克上方，放下一個巨大的金屬補給箱，裏麵裝滿了嶄新的炮彈與醫療物資。
    整個過程，不超過三十秒。
    然後，【騰雲】拉高，消失在夜色中。
    “這……這就補給完了？”
    孫建國看著那架飛機，又看了看滿當當的彈藥架，感覺自己的世界觀，正在被一次又一次地碾碎。
    他忽然放聲大笑起來，笑聲裏充滿了前所未有的暢快。
    “他娘的！這才是戰爭！”
    與此同時，城市的另一側。
    雷超的第五裝甲師，正以驚人的速度，沿著城市主幹道高速突進。
    他坐在指揮車裏，死死盯著無人機傳回的實時畫麵。
    他的99A改主戰坦克，如同離弦之箭，衝在最前方。
    而在他的坦克前方更高遠的夜空中，兩架“朱雀”高速攻擊機，如影隨形。
    “報告，前方街道拐角，發現【巨錘】集結點，數量八。”
    “收到。”
    空中傳來了飛行員冷靜的回應。
    雷超看到，那兩架“朱雀”甚至沒有減速，機腹下彈出了數枚微型導彈。
    導彈沒有爆炸。
    它們隻是悄無聲息地，擊中了那些【巨錘】腳下的地麵。
    下一秒，一股藍白色的電弧，從地麵瞬間爆發，構成了一張巨大的電網。
    那八頭不可一世的【巨錘】，連咆哮聲都沒來得及發出，就在高壓電弧中，渾身抽搐著，冒著黑煙，轟然倒地。
    從發現威脅，到清除威脅，整個過程，五秒。
    雷超的坦克，甚至沒有踩一下刹車。
    “雷師長，前方道路已清空，可以繼續推進。”
    “我的……我的天……”
    雷超身邊的參謀，喃喃自語。
    雷超沒有說話，他隻是死死地攥著拳頭，感受著血液在血管裏沸騰。
    這已經不是推進了。
    這是巡遊。
    是一場在神明護佑下的武裝巡遊。
    另一邊，第九機步師的於廣，正帶著他的士兵，清理一棟政府大樓。
    末世前，這裏是太原的心髒。
    現在，這裏是喪屍的巢穴。
    “一組注意，三點鍾方向房間內，熱成像顯示有五個移動目標。”
    “二組，爆破準備。”
    “三組，從窗外進行火力壓製。”
    一名“蒼鷹”旅的班長，正有條不紊地指揮著一個混編連隊。
    於廣的士兵們，第一次體驗到這種“開了全圖”的戰鬥。
    他們不再需要用身體去試探哪個房間有危險。
    每一次踹門，每一次投擲手雷，都建立在絕對的情報優勢之上。
    傷亡。
    這個一直壓在所有指揮官心頭的沉重詞匯，在今晚，變得如此陌生。
    於廣看著自己的士兵，在一個“蒼鷹”戰士的指導下，用一麵小小的戰術折疊盾，完美地擋住了一頭普通喪屍的撲咬，然後從容地用手槍將其擊斃。
    他的眼眶，忽然有些濕潤。
    他轉過頭，對身邊的副官，用一種近乎命令的語氣說道。
    “把他們所有的戰術，所有的配合，每一個細節，都給老子記下來！”
    “從今天起，這就是我們第九師的聖經！”
    集團軍司令陳仁，沒有待在安全的指揮部。
    他換上了一身普通的作戰服，親自加入了一個混編戰鬥小組。
    他想親眼看看，親身體會，這種全新的戰爭。
    他所在的區域，剛剛經曆了一場“淨化”。
    一架“白虎”重型炮艇，從他們頭頂掠過。
    這一次，它沒有使用那毀滅一切的能量光柱。
    而是投下了數十個罐裝物。
    罐子在半空中爆開，灑下大片粘稠的，如同膠水般的液體。
    【凝固汽油彈】
    火光衝天而起。
    整片被喪屍占據的廣場，瞬間變成了一片燃燒的地獄。
    那種淒厲的，被火焰吞噬的嘶吼，讓陳仁這樣的老兵，都感到頭皮發麻。
    可火焰被嚴格地限製在廣場區域，沒有波及任何一棟建築。
    精準，高效，致命。
    “司令，下一個街區，清剿任務開始。”
    一名年輕的“蒼鷹”戰士，對他提醒道，語氣裏沒有任何特殊。
    在這裏，他不是司令，隻是一名普通的，負責突擊的步兵。
    陳仁點了點頭，握緊了手中的步槍。
    他感覺，自己身體裏那套老舊的，由經驗和犧牲鑄就的戰爭邏輯，正在被徹底打碎，重鑄。
    【警告！C5區域，地下停車場，發現高密度生命信號！種類判定：潛行者！】
    聞仲冰冷的聲音，在所有指揮官的頻道中響起。
    “數量超過兩百。”
    這個數字，讓所有人的心，都沉了下去。
    兩百頭【潛行者】。
    在狹窄的地下空間裏，那將是一場噩夢。
    “所有單位，停止推進。”
    聞仲的聲音，依舊沒有任何波瀾。
    他身後的全息屏幕上，那座地下停車場的立體結構圖，已經被“玄武”指揮機，瞬間建模完成。
    “‘蒼鷹’三連，第三集團軍偵察營，組成聯合絞殺小隊，從四個入口同時突入。”
    “‘白虎’炮艇，封鎖所有地麵出口。”
    “任務目標：完全淨化。”
    一名華北的老偵察兵，和一名“蒼鷹”戰士，背靠著背，緩緩走下通往地下的黑暗坡道。
    老兵的耳朵，如同雷達般，捕捉著空氣中每一絲細微的聲響。
    年輕的“蒼鷹”戰士，戰術目鏡切換到聲呐探測模式，眼前的一切，都變成了由回聲構成的，抖動的線條。
    經驗與科技，在這一刻，完美融合。
    “左側，第三根柱子後麵。”
    老兵壓低了聲音。
    【噗！】
    幾乎在同時，年輕戰士手中的【朱雀I型】步槍，射出了一發亞音速彈。
    柱子後麵，一聲悶響。
    【嘶——！】
    黑暗中，無數猩紅的眼睛，亮了起來。
    瘋狂的嘶吼，從四麵八方傳來。
    戰鬥，瞬間爆發。
    夜空之上，【天穹】旗艦的艦橋內。
    聞仲靜靜地看著巨大的全息地圖。
    地圖上，代表著屍潮的紅色區域，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被代表著聯軍的藍色，迅速蠶食，吞沒。
    太原，這座曾經的死亡之城，正在被一片片地奪回。
    他看了一眼進度條。
    【太原肅清進度：85%】
    他的視線，最終落在了地圖中央，那片最後也是最頑固的，深紅色的區域。
    太原市中心，核心商業區。
    那裏，是最後的巢穴。
    聞仲抬起手，接通了總司令部的通訊。
    “天穹，呼叫總司令。”
    “太原，即將淨化完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