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魘”要塞，在天基打擊的餘波中劇烈震顫。
    “將軍！是軌道打擊！我們遭到了天基武器的攻擊！”
    一名軍官的嘶吼，被刺耳的警報聲徹底淹沒。
    傑克·安德森的臉，在屏幕那片毀滅性的白光映照下，扭曲得不成樣子。
    “閉嘴！”
    他一拳狠狠砸在麵前的控製台上，堅固的合金台麵瞬間凹陷下去一塊。
    “五十一區的情報絕不可能出錯！我們頭頂的天空幹淨得像剛洗過的盤子！哪來的敵方衛星！”
    他的咆哮在混亂的指揮中心內回蕩，卻無法驅散任何人的恐懼。
    一名負責數據鏈分析的年輕士兵，臉色慘白地從座位上站了起來，聲音因為極度的震驚而劇烈顫抖。
    “報告將軍……攻擊……攻擊不是來自軌道。”
    “能量源分析結果顯示，打擊來自大氣層內。”
    他艱難地咽了口唾沫，說出了那個讓所有人亡魂皆冒的結論。
    “那是一支艦隊。”
    “一支……一支懸停在我們頭頂的，空天艦隊。”
    傑克·安德森的動作僵住了。
    他猛地抬頭，死死看向主屏幕上那片被強光撕開的雲層。
    幾十架造型科幻的戰機，組成的鋼鐵天穹，如同神明投下的審判之劍，就那樣靜靜地懸停在半空。
    “凱特琳。”
    他的牙齒咬得咯咯作響，每一個字都像是從牙縫裏擠出來的。
    “在，將軍。”
    “放出我們所有的‘禿鷲’。”
    凱特琳的身體，出現了一瞬間的停頓。
    “將軍，那是我們最後的王牌……”
    “我不管！”
    傑克·安德森徹底失控，像一頭被逼入絕境的野獸般咆哮起來。
    “我要它們把天上那些該死的鐵棺材，給我一架一架地，全部撕成碎片！”
    “立刻啟動‘荊棘’陣列！所有隱藏的防空炮，所有的地對空導彈，把我們所有的彈藥，都給我打出去！”
    他伸出手指，狠狠地戳向屏幕。
    “我要讓這片天，為他們下起一場盛大的火雨！”
    “是，將軍。”
    凱特琳轉身，毫不猶豫地傳達了這道瘋狂的命令。
    下一秒，昆侖山脈沉寂的積雪之下，一個個偽裝成岩石的巨大蓋板轟然開啟。
    一架又一架通體漆黑，機翼線條銳利如同猛禽之翅的“禿鷲”戰機，從地底深處的機庫中被高速彈射而出，拖著不祥的黑色尾焰，悍不畏死地衝向雲霄。
    與此同時，在整個要塞群的各個角落，數不清的隱藏炮管從冰雪中猙獰地升起。
    密密麻麻的導彈發射架，迅速調整著角度，將死亡的準星，對準了那片剛剛降臨的青色蒼穹。
    ……
    “玄武”指揮機內，與外界的狂暴截然相反，隻有數據流淌般的冰冷與寂靜。
    “報告指揮官。”
    一名操作員的聲音平穩得像一段預設的程序。
    “‘白虎’重型炮艇主炮已完成第一輪射擊，正在進入冷卻充能程序，預計需要三分鍾。”
    另一名雷達官緊接著匯報，聲音裏同樣聽不出任何情緒波動。
    “偵測到大規模敵方空中單位，數量一百，型號不明，正從地麵隱蔽機庫起飛。”
    “敵方地麵防空係統已被激活，初步鎖定威脅目標三百七十二個。”
    聞仲靠在指揮官的座椅上，看著麵前巨大的全息戰術地圖。
    一百個代表著敵人戰機的紅色光點，正匯聚成一個巨大的箭頭，不計代價地向著他們衝來。
    他甚至沒有調整一下自己的坐姿。
    “困獸猶鬥。”
    他平靜地吐出四個字，像是在評價一場與自己無關的棋局。
    “命令，‘青龍’空優戰機中隊，準備接敵。”
    “是！”
    “三個中隊，全部出動。”
    “是！”
    聞仲的手指，在地圖上輕輕劃過，點在了那片密密麻麻的，代表著地麵防空火力的光點上。
    “‘朱雀’高速攻擊編隊呢？”
    “報告指揮官，兩個大隊均已待命，隨時可以出擊！”
    “讓他們去把這些煩人的刺，一根一根地，全部拔掉。”
    聞仲的聲音，依舊平淡。
    “天穹之下，我不希望看到任何敢於向我們齜牙的東西。”
    命令下達的瞬間。
    龐大的天穹師艦隊中，三十六架“青龍”戰機脫離編隊，如同三十六道斬開風雪的青色閃電，毫不猶豫地迎向了那片黑色的“禿鷲”機群。
    與此同時，四十八架“朱雀”高速攻擊機，則如同俯衝的獵鷹，向著地麵那些剛剛蘇醒的“荊棘”防空陣地，撲了下去。
    天空，瞬間變成了最華麗，也最致命的舞台。
    ……
    “長城”基地的指揮中心，剛剛被喜悅與淚水點燃的氣氛，瞬間降至冰點。
    所有人都死死地盯著主屏幕，連呼吸都忘了。
    屏幕上，黑色的“禿鷲”機群，如同從地獄裏湧出的蝗災，鋪天蓋地。
    地麵上，無數道火光衝天而起，交織成一張巨大的死亡之網，妄圖將那片青色的天空徹底撕碎。
    “媽的！這群雜碎還有這麽多飛機！”
    周濤的獨眼裏布滿了血絲，那是一種希望剛剛燃起，又被一盆冰水當頭澆下的憤怒與焦慮。
    “那些防空陣地……我們在這裏被困了這麽久，竟然連一點蛛絲馬跡都沒有發現！”
    第四機步師師長劉振的拳頭，攥得死死的。
    參謀長王海的臉色，前所未有的凝重。
    “我們的戰機性能明顯更強，但敵人的數量太多了。”
    “一對三……還要麵對地麵防空火力的協同打擊。”
    “這一仗……太難了。”
    沒有人說話。
    整個指揮中心，每一個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他們看著屏幕上，那三十六架青色的戰機，就像古代最決絕的騎士，義無反顧地衝向了數倍於己的敵人。
    林天一言不發。
    他的身體站得筆直，像一杆刺破蒼穹的標槍，但那雙放在控製台邊緣，微微顫抖的手指，卻暴露了他內心的驚濤駭浪。
    他等了太久，也絕望了太久。
    他不能接受，這支承載了整個西部戰區所有幸存者希望的援軍，在抵達戰場的第一刻，就陷入一場如此慘烈的對決。
    屏幕上，青色的閃電與黑色的洪流，即將碰撞。
    生與死的界限，隻在那一瞬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