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就是一張畫布，潑灑上了青與黑兩種決絕的色彩。
    “他們瘋了！”
    周濤的拳頭砸在控製台的扶手上，發出沉悶的響聲。
    “一對三！這根本不是空戰，是自殺！”
    主屏幕上，三十六架青色的戰機，如同最孤獨的星辰，一頭撞進了那片由上百架黑色“禿鷲”組成的，不祥的機群洪流之中。
    地麵上，無數道防空導彈拖著長長的尾跡，像從地獄深處伸出的鎖鏈，要將那片青色的天空徹底拉入深淵。
    指揮中心內，剛剛因援軍抵達而升騰起的希望，瞬間被這慘烈至極的畫麵壓得粉碎。
    “不。”
    第四機步師師長劉振，死死盯著屏幕，他的聲音沙啞，卻帶著一種強行壓製住震驚的冷靜。
    “那不是普通的戰鬥機。”
    “你們看它們的機動方式。”
    畫麵中，一架青色的戰機在即將被三架“禿鷲”戰機交叉火力鎖定的瞬間，機身以一個完全違背空氣動力學原理的角度，做出了一個近乎九十度的矢量偏轉。
    它像一塊被無形之手撥動的冰塊，在空中劃出一道銳利的折線，瞬間從火力網中滑了出去。
    而追擊它的三架“禿鷲”戰機，卻因為過高的速度，根本來不及轉向，狠狠地撞在了一起，化為三團絢爛的火球。
    “這是……空優戰機。”
    劉振的呼吸有些急促。
    “它存在的唯一目的，就是為了奪取製空權。”
    “它的設計理念，不是為了和敵人硬碰硬，而是為了在最複雜的戰場環境下，用最高效的方式，獵殺敵人的空中單位。”
    “速度，機動性，索敵算法，火控係統……它的一切，都為‘獵殺’這兩個字服務。”
    仿佛是為了印證他的話。
    屏幕上，那三十六架青色的戰機，徹底展現了何為“獵殺”的藝術。
    它們從不與敵人纏鬥。
    每一次突進，都像一把鋒利的尖刀，精準地切入敵方機群陣型最薄弱的節點。
    機翼下掛載的格鬥導彈，以一種近乎詭異的智能，自動尋找到價值最高的目標，然後一擊斃命。
    一架又一架的“禿鷲”戰機，在空中淩空爆炸，黑色的殘骸如同雨點般落下。
    而那三十六道青色的身影，卻如同在暴風雨中穿行的雨燕，優雅而致命，沒有一架被擊落。
    這是一場完全不對等的屠殺。
    數量的優勢，在絕對的技術代差麵前，變得蒼白而可笑。
    “我的天……”
    參謀長王海的嘴唇有些發幹，他看著屏幕上那片被不斷淨化的天空。
    “這支部隊……他們的科技水平，至少領先我們十年！”
    “不止。”
    一直沉默的林天，緩緩開口。
    他的身體站得筆直，像一杆標槍。
    “他們改變了戰爭的規則。”
    就在這時，周濤突然指著屏幕的另一角。
    “快看那邊！那是什麽！”
    隻見四十八架體型稍小，外形更加淩厲的戰機，脫離了主艦隊，以一個極為刁鑽的俯衝角度，撲向了地麵。
    它們的目標，不是要塞，也不是敵人的裝甲部隊。
    而是那些剛剛還在瘋狂噴吐著火舌的，“荊棘”防空陣地。
    “他們在幹什麽？！”
    一名年輕的參謀無法理解。
    “主戰場在天上，他們為什麽要去攻擊那些地麵炮台？”
    “他們在拔刺。”
    王海的聲音帶著一種恍然大悟的戰栗。
    “他們在為後續的攻擊，清理出一個絕對安全的空域！”
    “這叫‘壓製敵方防空係統’，是最高危，也是最重要的戰術環節！”
    屏幕上，“朱雀”高速攻擊機，展現了何為精準與暴力。
    它們如同俯衝的獵鷹，掠過一個個隱藏的防空導彈陣地。
    機腹下方的武器艙打開，投下的不是常規炸彈，而是一種微型鑽地彈。
    那彈頭精準地命中導彈發射井的縫隙，鑽入地下，然後在內部引爆。
    轟！
    劇烈的爆炸從地底深處傳來，將整個發射陣地連同下麵的彈藥庫，一起掀上了天。
    地表瞬間塌陷出一個巨大的焦黑深坑。
    短短幾分鍾內，地麵上那數百個耀武揚威的防空火力點，就像被一隻無形的大手，一個接一個地掐滅。
    整個指揮中心，鴉雀無聲。
    所有人都被這種全新的，體係化的，高效到令人恐懼的作戰方式，徹底震撼了。
    他們以為的慘烈對決，變成了一場單方麵的表演。
    空中的“青龍”，負責清掃天空。
    地麵的“朱雀”，負責拔除獠牙。
    那配合得天衣無縫，仿佛每架戰機都是同一個大腦的延伸。
    “指揮……”
    劉振失神地看著艦隊最中央，那四架緩緩飛行的，造型奇特的“玄武”指揮機。
    “是它們，是那幾架飛機在統一指揮整場戰鬥。”
    “它們是一個移動的，空天指揮所，一個無法被摧毀的大腦。”
    他話音未落，那六架從始至終都懸停在戰場上空的，如同空中堡壘般的“白虎”重型炮艇，底部的炮口再次亮起了令人心悸的白光。
    第二輪主炮齊射，開始了。
    六道毀滅性的光柱，精準無比地，覆蓋了“夢魘”要塞僅存的指揮係統與核心能源區。
    “完了。”
    周濤的獨眼中，不再是焦慮與憤怒，而是一種混合著敬畏與狂熱的火焰。
    “那幫雜碎，徹底完了。”
    屏幕上，曾經不可一世的“夢魘”要塞，此刻已經化為一片火海。
    空中的“禿鷲”機群，在“青龍”的追獵下，已經潰不成軍。
    天空，正在恢複它應有的顏色。
    整個指揮中心，死一樣的寂靜之後，爆發出山呼海嘯般的歡呼。
    壓抑了數月的絕望，在這一刻，被徹底點燃，化為滾燙的淚水與嘶吼。
    林天沒有動。
    他隻是看著屏幕上那麵鮮紅的，屬於華夏的軍徽，看著那片正在被友軍徹底掌控的蒼穹。
    他轉過身，麵對著他那些喜極而泣的部下。
    “周濤。”
    “到！”
    周濤猛地立正，用盡全身力氣吼道。
    “清點我們所有還能動的裝甲單位。”
    “劉振。”
    “到！”
    “集結你所有還能戰鬥的士兵。”
    “王海。”
    “到！”
    “打開軍火庫，把我們最後一發子彈，都發下去。”
    林天的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到了每一個人的耳朵裏。
    指揮中心瞬間安靜下來。
    所有人都看向了這位沉默的司令。
    林天走上前，用力拍了拍周濤的肩膀。
    “朋友來了，我們不能隻站在這裏看著。”
    “去告訴我們的敵人，也告訴我們的朋友。”
    “昆侖的雪，是白的。”
    “我們華夏軍人的血，是熱的！”
    他最後看向屏幕，那雙布滿血絲的眼睛裏，重新燃起了名為“軍魂”的火焰。
    “全體都有！”
    “準備出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