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為什麽這麽做啊？”
    宋婉君其實也沒料到會傳得這麽大。
    她隻想著讓女兒背誦兩篇名章，再讓方道子說一句與道有緣的話。
    這般以後新柔長大，若是想修道，有兒時經曆在前，阻礙就少了許多，權當是留作一條後路。
    方道子是有名的道士，通讀道教經典，最關鍵的是，他今年都六十多了。
    如果十年後，新柔長大他就死了，那麽這則傳言就更無人可以質疑。
    如果他還活著，都那麽大年紀了，肯定是道家典範，為了自己的身後名，也不會對往日的事情胡言亂語
    新柔還能借著這位的斷言，直接升了輩分，享受方道子的庇護。
    祝新柔，“娘，如果我以後想修道，但是我沒有這個天賦怎麽辦？那還是會被人戳破。”
    宋婉君，“從古至今都有許多種解釋，隨便選一些典籍解釋就是了。
    我兒年幼，含有先天之氣，沒有被世俗汙染，所以被神佛點化，很有些造化。
    年紀漸長，自然就沒有一些奇異之處，旁人若是再敢言說，那你就罵他們都是些庸俗人，起碼你年少還得神佛夢中啟事，哪像他們這些人，見都沒見過神佛。”
    祝新柔目瞪口呆。
    宋婉君又安慰女兒。
    “你真當今天的事情全是我的計劃，新柔，是你本身和尋常孩子不同，年少聰慧，與道有緣。
    今日旁人問你的幾個問題，你竟然都答出來了。
    方道子還私下找了我，真想將你收作弟子呢。”
    祝新柔以前聽過修道這件事，但娘親真把這條路鋪到她的麵前，她就感到了不真實。
    她是真的可以選擇修道了？
    眼前忽然被一隻手遮住了，耳邊是娘親的警告。
    “祝新柔！你別想著和人跑到什麽深山老林裏麵修道？
    就算你以後真要修道在家中給你做個小道觀就行了，你要收徒，就給你在定康府周遭建個道觀。
    我這般謀算，不過是給你一個脫離世俗眼光的路子。
    在世間人眼中，道士，尤其是有才學、有名氣的道士就和世俗中人不同，不婚無子，舉止偶爾跳脫，都是可以理解的！
    但是！
    我沒有和自己寶貝女兒長久分離的想法，更不想看見女兒跑去那什麽懸崖峭壁上呆一輩子！”
    祝新柔乖巧應了。
    她也不想跑去深山老林，起碼有人的地方蛇蟲鼠蟻少，她沒有祖母那麽大的能耐，在山上生活，掌握了一手熟練的抓蛇功夫。
    這般事情就逐漸傳開了。
    一路上船隊向北行，拜訪人家時，主人家就會多看了祝新柔幾眼，有人還會問些問題。
    祝新柔有些能答上來，有些答不上來，但這也絕非三歲孩子能掌握的知識。
    “果真是與道有緣啊。”
    這般下，祝新柔的名聲越來越大，旁人都曉得祝家的小女兒非同一般。
    這天他們新到了一處城池，拜訪了當地的父母官後，宋婉君又帶著孩子去拜訪了蔡家。
    一處兩進院落前。
    仆從上前敲門後，等了許久才有一個老婆子出來開門。
    宋婉君凝神打量了一下，不確定地道，“敢問您是蔡永懷蔡舉人的妻子嗎？”
    老婆子混濁的眼睛看著麵前衣著華麗的婦人，一時間想不起來這人是誰。
    “是我，敢問您是哪位？”
    “當年夫君參加會試，作保人中正有蔡舉人，我帶著子嗣北上路過此處，是一定要來拜訪您。”
    按照國朝規矩，舉人參加會試前，需要找到五名舉人作保。
    一來證實這個舉人的籍貫、身份無誤，二來是保證這個舉人的品行，之前絕沒有行為不端的事情，三來是防止舞弊。
    一旦查出這個考生舞弊，五名作保人都會受到連帶處罰，杖八十革除功名。
    這個追責終身有效，無論什麽時候查到舉人曾經舞弊，作保人都會受到牽連。
    當時祝鑫參加會試前，是仔細挑選了作保人，都是忠厚老實之人。
    蔡舉人科考上不順，現在還是舉人功名。
    宋婉君帶著孩子走進來，院子中的地上堆滿了落葉，牆角台階上長著青苔。
    像是許久沒人打掃了。
    一個舉人家中應該有仆役啊，這是怎麽回事？
    宋婉君心中起疑，暫且不說話，隻和這位曾夫人閑聊些生活事情。
    在聽到曾夫人昨日中午吃了飯，至今還沒用膳時，祝紹庭沒忍住詢問，“您家中是遇到了什麽難事嗎？”
    他出身富貴，但也知曉這世間人大多活的艱難。
    但再怎麽艱難，現在是太平年景，此地又是富裕地區，如何也不至於讓一個舉人妻子餓了整整一天吧？
    曾夫人花白的頭發上全無珠釵，隻用一塊陳舊的布攏著，掌心有著做活的繭子。
    她聽了這話，老淚縱橫，卻隻是搖頭道無事。
    宋婉君更疑惑了，她被引著走進了內室，就看見蔡舉人躺在病榻上，形容枯槁，看著像是沒幾天活頭了。
    她一驚，“這是怎麽回事？有請大夫來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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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曾夫人，“大夫說已經病入膏肓，藥石無醫。”
    蔡舉人聽到動靜，側頭來看，聲音沙啞細弱，好半天才說了一句敢問來者是誰？
    宋婉君細細介紹了自己的來曆。
    蔡舉人目中閃過希翼，卻又很快歸於平靜，隻說著家常事。
    閑話幾句，下人已經在外間擺好了飯菜，這是從酒樓中包了一桌飯菜。
    此時是下午，不是正經的用膳時候，曾夫人知曉這是為了自己，她張唇想說什麽，卻什麽都沒說。
    這邊剛剛坐下，就看見一個穿著長衫的男子急匆匆走了進來。
    “娘，你又喊了誰過來？你別被他們騙了，這些人都是看重你的錢財，想要裝著關心你，都是為了騙你的錢財！”
    這男子一進門，打眼一瞧就是屋內各處站著的侍從，個個都衣著華麗，看著不是尋常人家。
    他就先露了怯，想進去見禮，卻被人攔住。
    “滾開，我有正經的秀才功名，你們這些富商仗著點錢就要在我家做主？信不信我去找官老爺來。”
    攔著他的能旭客氣一笑，“不巧，我前些年正中了一個舉人。”
    這男子不相信，眼前這人看著不過二十出頭，比自己還小上幾歲呢！
    但由不得他不信。
    蔡文昊進門客客氣氣見了禮，又報了自己的名姓。
    宋婉君麵色冷淡，直接就問了這一路發現的異樣。
    眾人先是意外，又是理解，以他們的身份，自然不需要兜圈子。
    如果宋婉君不想管這件事情，那麽就當作看不見這些異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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