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1章 兼祧兩門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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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氏,二十多年了,你也該知足了。”
    老侯爺說罷,連再多看她一眼的興致都沒了,揮揮手,示意婆子將她送出去。
    老夫人聽著丈夫這一番薄情寡義的話,頓時怔住,隻覺心口如墜冰窖,哇涼哇涼的,喉間一股腥氣猛地湧上,“哇”的一聲,嘔出一大口鮮血。
    一旁的王嬤嬤見狀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她有心轉身去跟老侯爺理論,卻被老夫人一把死死拽住:
    “不許去!”
    “那薄情寡義的老畜生,他隻怕是巴不得我死呢。跟他說有什麽用?倒不如趕緊去請幾個大夫來。”
    說罷,她便讓一個身強力壯的婆子將自己背在背上,一行人急匆匆地回了壽安堂。
    ……
    東院這邊的鬧劇沒過多久,便傳入了紹臨深耳中。
    聽聞夫妻反目,李氏還被氣得吐血,他眉梢微微一挑,將手中長槍扔給一旁的隨從,隨意擦了擦額間的冷汗,當即舉步往壽安堂走去。
    “老夫人,侯爺來了!”王嬤嬤看著氣息奄奄躺在床上的主子,低聲通傳。
    “讓他滾——”
    老夫人雙手死死抓著錦被,額角青筋暴起,模樣猙獰扭曲,仿佛恨不能立刻將來人撕成碎片、生吞活剝。
    然而,還沒等王嬤嬤出門阻攔,轉身的工夫,就見紹臨深一路暢通無阻地快步走進來。
    兩側的丫鬟婆子被王嬤嬤狠狠瞪了一眼,都低著頭,不敢吱聲。
    老夫人聽到腳步聲,側過頭望去,隻見那逆子正朝自己走來,氣得她抓起床邊的茶盞,狠狠朝紹臨深擲過去:
    “你來做什麽?成心來看我笑話的?現在看到了,還不趕緊滾!”
    紹臨深側身輕巧地躲開攻擊,而後慢條斯理地坐下,說道:
    “母親何必如此大動肝火?您先前還跟兒子說過,‘家和萬事興’,莫要為了個女人鬧得家宅不寧。
    怎的今日輪到您自己,就這般尋死覓活起來?何必呢?父親想納小妾就由他去,這侯夫人的位置終究還是您的,您還有什麽不知足的呢?”
    “嗬,你……你……”
    老夫人聽著這些熟悉的話語,氣得一時氣喘如牛,雙眼瞪得老大,手指著紹臨深,不住顫抖。
    一旁的王嬤嬤實在看不下去自家主子這般,看向紹臨深說道:
    “侯爺!老夫人再怎麽說也是您的母親,您怎能如此惹她生氣?”
    “咦?我娘生氣了嗎?我怎麽沒看出來?”
    紹臨深無辜地攤開雙手,看向躺在床上的老夫人,故作感慨道:
    “唉,娘您這氣性也太大了,不過是幾個上不得台麵的女人罷了,回頭讓賬房多給些銀子打發了便是,哪用得著氣成這樣。”
    說罷,他搖了搖頭,不等老夫人發火趕人,當即利落地起身,徑直往外走。
    臨踏出房門前,他像是突然想起什麽,回頭道:
    “哦,兒子想起來了,娘若是在家裏悶得慌,不妨出去走走,散散心。聽說城外的慈恩寺有大師開壇論經。
    娘要是有興趣,大可以帶著妹妹去見識見識,說不定還能碰到什麽瘸腿書生,或是賣字畫的父子。”
    老夫人聞言,猛地睜大眼睛,錦被被攥得簌簌響,質問道:
    “你這話什麽意思,你是不是又在打什麽壞主意?
    紹臨深!我警告你,你若敢對知禮和遠兒下手,我就算做鬼也不會放過你。你站住,我在跟你說話呢!”
    紹臨深理都不理,留下一個“魚餌”後,徑直當作沒聽見似的轉身便走,也不管屋裏的人如何追問。
    心中卻是暗自嗤笑:
    做人都鬥不過自己,還想做鬼?自己隨便一道掌心雷過去,就能讓其灰飛煙滅。
    “這個逆子,逆子……”
    老夫人氣得渾身顫抖,胸口劇烈起伏,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
    她雙眼死死盯著紹臨深離去的背影,咬牙切齒道:
    “早知今日,當初我就不該將這孽障生下來,也免得家裏被他攪得天翻地覆。”
    她聲音因為憤怒而變得尖銳刺耳。
    王嬤嬤趕忙上前,輕輕拍打著老夫人的後背,試圖讓她平靜下來:
    “您先消消氣,侯爺他……他或許隻是隨口一說,並沒有其他意思。您身子本就不好,可別氣壞了自己。”
    老夫人一把推開王嬤嬤的手,語氣篤定道:
    “不,他分明就是故意的!他知道我最在乎知禮和遠兒,還故意拿這話來氣我。
    這逆子肯定又在謀劃什麽陰謀,想要對知禮不利。”
    老夫人心急如焚,恨不得立刻去找紹知禮,將他藏到一個紹臨深找不到的地方,胸口起伏間,喉嚨又是咳出一口老血。
    “老夫人,您身子骨虛,可不能再動怒了別急。”
    王嬤嬤小心翼翼地勸說道:
    “咱們不如先派人去打聽打聽二公子的下落,看看他是否安好。”
    ……
    老夫人心裏頭早惦記著遣人出府,瞧瞧次子近來的境況如何。
    然而,但凡她信得過的心腹,全被攔在侯府裏頭出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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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是有誰敢硬著頭皮往外闖,輕則挨一頓杖刑,重則直接被發賣掉。
    畢竟,如今侯府真正當家作主的人是靖遠侯紹臨深。
    這位主子,可是連老母親以死相逼,都能做到無動於衷的狠角色。
    他們這些下人,在侯爺麵前,恐怕連隻螻蟻都算不上,又有誰敢為了討好老夫人,而搭上自己的性命呢?
    老夫人打聽不到外界的消息,自己又被皇帝下旨禁足在侯府之中。
    如今看來,怕是唯有順著長子的意思,才有可能安然外出行走。
    故而,老夫人哪怕心裏明白,這一趟寺廟之行,恐怕暗藏貓膩。但愛子心切的她,已然顧不上那麽多了。
    翌日清晨,天光熹微。
    壽安堂內的一眾仆婦,被老夫人支使得團團轉。
    吃用之物、精致便攜的珠寶首飾,還有從賬房兌換來的碎銀等等,單是這些零零碎碎的物件,就裝滿了整整三輛馬車。
    王嬤嬤看著拿著單子,不斷往紙上添加物品的老夫人,眼皮止不住地跳動。
    她偷偷瞥了眼守在院門外的幾名老兵,湊近老夫人身邊,輕聲提醒道:
    “主子,咱們不過是去寺裏待上兩天,準備如此多的物件,是不是太過張揚了些?”
    這若是讓侯爺知曉此事,恐怕咱們連一樣東西都帶不出去啊。
    況且大小姐那邊,也絕非好對付的主兒。
    老夫人一聽,頓時興致全無,原本稍好一些的腦袋,又開始疼了起來,沒好氣道:
    “東西帶得多又怎樣?這可都是本夫人私庫裏的物件,本夫人樂意給誰就給誰。
    他堂堂一個靖遠侯,難道還會覬覦自家母親的嫁妝不成?”
    老夫人說到此處,心裏總算解了些氣。
    好在那孽障在外征戰,不論是宮裏還是其他勳貴,都送了不少好東西進府,她才能將年輕時被那老東西耗光的嫁妝,重新填補回來。
    哼,這都是他們紹家欠自己的,她可不覺得自己有任何過錯。
    這些事,王嬤嬤作為跟在主子身邊幾十年的老人,自然心知肚明。
    可她隻是個奴才,又怎能左右主子的想法?
    見老夫人又要發怒,她擔心傷了老夫人的身子,也就不好再多勸了。
    於是,當天早上。
    紹明珠原本聽大哥說,今日慈恩寺會有不少勳貴子弟前往遊玩,正滿心歡喜地準備去物色夫婿人選。
    可她剛邁出侯府大門,一眼就瞧見後麵那幾輛裝滿東西的馬車。
    她的臉色瞬間陰沉下來,抬手就扇了身邊一名大丫鬟一記耳光,惡狠狠地說道:
    “我不是讓你們盯著壽安堂那邊的動靜嗎?出了這麽大的事,你們居然沒有一個人來告訴我?”
    身後幾名隨行的丫鬟婆子,頓時“撲通”一聲跪倒在地。
    其中被扇耳光的婢女,滿臉驚恐地說道:
    “小姐饒命啊,奴婢之前確實說過,可……可當時您正在挑選出門的衣裳,還沒等奴婢說完,您就嗬斥奴婢滾出屋子,奴婢……”
    “啪——”
    還沒等丫鬟把話說完,紹明珠又是一巴掌扇了過去,怒不可遏地吼道:
    “辦事不力也就罷了,居然還敢狡辯!既然知道本小姐當時忙,就不會事後再說一遍嗎?”
    “柳嬤嬤,把這個死丫頭給我拖回小院,往死裏打!沒有我的命令,誰都不許停手!”
    那名丫鬟頓時臉色慘白如紙,這分明就是要她的命啊!
    “小姐饒命啊,奴婢不敢了,求求小姐……”
    “拖回去!”
    紹明珠厭惡地一腳踹在對方胸口,冷眼旁觀著對方被兩名粗壯的婆子拖走。
    眼看礙事的奴才被弄走,紹明珠這才提著裙擺,氣衝衝地往母親那邊趕去。
    還沒等她發作,等候在一旁的王嬤嬤,便塞了一個錦盒到她手裏。
    王嬤嬤滿臉賠笑地說道:
    “知道小姐想要購置新的頭麵,老夫人一大早就給您備好了銀兩。
    老夫人還交代了,若是您不夠花用,盡管再來壽安堂拿取。
    畢竟您可是老夫人唯一的女兒,以後老夫人的嫁妝,不都得留給您嘛。”
    言下之意,後頭那點零碎東西,您就別再鬧騰了,要是讓侯爺知道,對誰都沒好處。
    後麵的話,王嬤嬤雖未明說,但紹明珠掀開錦盒,看到裏麵一張張疊得整整齊齊的百兩銀票,原本的怒氣頓時消散了不少。
    她撅了撅嘴,扭頭便朝著自己那輛馬車走去。
    眼看紹明珠轉身離去,老夫人緊繃的肩膀才鬆下來。
    若不是老大在背後撐腰,就憑這丫頭近來的做派,她早該隨便找戶人家把人嫁了。
    既然這死丫頭心裏沒她這個母親,也不顧念兄弟,她就當沒生過這小畜生。
    正想著,老夫人腳下一滑,整個人重心失衡,眼看著就要從馬凳上直直地摔下來。這突如其來的變故讓周圍的人都嚇了一跳。
    “夫人小心!”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一聲急切的呼喊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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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緊接著,一隻健碩有力的手臂如閃電般探出,精準地攬住了老夫人的腰肢,後穩穩將人扶到地上。
    老夫人捂著狂跳的胸口,才抬頭,卻見身旁站著一個年紀約莫四十歲左右的漢子。
    這漢子生得蜂腰窄背,身姿挺拔,渾身散發著一種硬朗的氣質。
    再看他一身短打裝束,手裏還攥著馬鞭,老夫人頓時明白:
    “你是府上新來的馬夫?……模樣倒精神。王嬤嬤,賞他幾兩銀子。”
    說完,她便重新登車,臨進車廂時,卻鬼使神差地回頭又看了那漢子一眼。
    王嬤嬤將這一幕盡收眼底,眼皮猛地一跳,心頭莫名掠過一絲異樣。
    車輪滾滾,碾過城外的官道,揚起陣陣塵土,仿若一層淡淡的薄紗在空中彌漫開來。
    馬車內,一旁伺候的小丫鬟乖巧地跪坐在一側,抬眼覷著有些神思恍惚的老夫人,趕忙抬手倒了一杯茶,遞上前去,帶著幾分討好的口吻說道:
    “老夫人您放寬心,再過約莫半炷香的工夫,便能抵達清泉山腳啦。
    屆時,奴婢們定會幫您仔細留意二公子的行蹤。”
    聽到小丫鬟的話語,老夫人原本下意識攪弄著帕子的手猛地一頓,眼神中竟悄然閃過一絲尷尬。
    她匆忙抬眼,瞥了瞥前方的車簾,輕輕“嗯”了一聲,順勢接過茶盞,低頭便喝了一口。
    卻不想,動作過於急切,茶水一下子嗆進嗓子,引得她劇烈咳嗽起來。
    小丫鬟見狀,頓時慌了神,趕忙伸手輕輕拍撫著老夫人的後背,嘴裏不住自責道:
    “都怪奴婢蠢笨,連一杯茶都倒不好。這茶剛沏好,還帶著熱氣,本就該先晾一晾再呈給主子您的。”
    老夫人擺了擺手,示意並無大礙,可那咳嗽聲依舊斷斷續續。
    然而,她的餘光卻不自覺地落在車簾處。
    隨著馬車的晃動,陽光透過縫隙,洋洋灑灑地灑落進車廂,外頭的風景也一並映入眼簾。
    她像是受驚一般,慌忙移開視線,試圖將眼底的畫麵統統撇開,可又忍不住多瞧上一眼。
    旁邊的小丫鬟還以為老夫人是太過急切想要見到二公子,才這般心神大亂。
    可唯有一直陪伴在老夫人身邊多年的王嬤嬤,將這一切看在眼裏,心底的不安如潮水般越發深沉。
    她雙手交疊放在膝上,微微低頭,試圖掩蓋住眼底複雜的神色,暗自輕吐了一口濁氣:
    但願一切隻是自己想多了才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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