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冬，呼嘯的北風像發了狂的野獸，在村莊的每一個角落橫衝直撞，裹挾著大片大片的雪花，肆意地拍打著房屋。望舒的柴房，在這狂風中搖搖欲墜，單薄的木板根本抵禦不了嚴寒，屋裏的溫度幾乎和室外無異。望舒在睡夢中被凍醒，身體蜷縮成一團，牙齒不受控製地打顫，手腳早已凍得麻木，毫無知覺。她費力地扯了扯破舊的棉被，可那千瘡百孔的被子，實在難以給予她哪怕一絲溫暖。
    借著從木板縫隙透進來的雪光，望舒看到自己呼出的氣瞬間化作一團白霧。她艱難地坐起身，動作稍微大些，身上的傷口就傳來一陣刺痛。原來，前幾日在田裏幹活時，她不小心被農具劃傷，傷口還未完全愈合，又被這寒冷的天氣折磨，變得更加紅腫潰爛。“好冷……”她低聲呢喃，聲音微弱得幾乎被風聲掩蓋。
    “吱——”柴房的門被粗暴地推開，刺骨的寒風裹挾著雪花洶湧而入，比之前更加寒冷。養母裹著厚厚的棉襖，頭戴棉帽，隻露出一雙滿是怒容的眼睛，站在門口大聲吼道：“死丫頭，還在睡！雪下這麽大，還不快去把屋頂的雪掃了，要是壓塌了房子，我扒了你的皮！”
    望舒被這吼聲嚇得渾身一顫，趕忙從木板床上爬下來，慌亂地穿上那雙破舊的鞋子。還沒等她站穩，養母便上前一把揪住她的耳朵，惡狠狠地說：“你是不是故意偷懶？今天要是掃不完雪，就把你扔到雪地裏凍死！”
    望舒疼得眼淚在眼眶裏打轉，卻不敢發出一點聲音，隻能任由養母將她拖出柴房。一出門，狂風就像無數把鋒利的刀子，狠狠地刮在她的臉上，她下意識地用手捂住臉，可這根本無濟於事。院子裏已經積了厚厚的一層雪，白茫茫一片，晃得人眼睛生疼。
    望舒抬頭望向屋頂，那陡峭的屋頂此刻被厚厚的積雪覆蓋，仿佛一座難以攀登的雪山。她深吸一口氣，拿起牆角那把破舊的掃帚，開始艱難地爬上屋頂。屋頂的瓦片上結了一層冰，又滑又冷，她每走一步都小心翼翼，生怕一個不小心就摔下去。寒風在耳邊呼嘯，吹得她站立不穩，好幾次她都差點滑落，但她緊緊抓住屋頂的邊緣，憑借著頑強的毅力，一步步向屋頂中央爬去。
    爬到屋頂後，望舒開始掃雪。她的雙手凍得通紅，每一下揮動掃帚都顯得無比吃力，可她不敢有絲毫懈怠，因為她知道，一旦掃雪的速度慢了，等待她的將是更加殘酷的打罵。雪還在不停地下著，大片大片的雪花落在望舒的身上，不一會兒，她就變成了一個“雪人”。她的頭發上、眉毛上掛滿了雪花，睫毛也被凍在了一起，視線變得模糊不清。她的雙腳早已失去了知覺，在屋頂上深一腳淺一腳地挪動著，仿佛每走一步都要耗盡全身的力氣。
    這時，葉茗菁穿著嶄新的羽絨服，戴著毛茸茸的手套和圍巾，從屋裏走了出來。她看到望舒在屋頂掃雪，嘴角勾起一抹嘲諷的笑容，故意大聲說：“喲，你看看望舒，這麽冷的天還在屋頂掃雪，真是可憐啊！不過誰讓她是個沒人要的野孩子呢，活該受這份罪！”
    望舒聽到這話，心中一陣刺痛，但她沒有抬頭，隻是默默地繼續掃雪。她知道，和葉茗菁爭吵隻會給自己帶來更多的麻煩。
    “怎麽，不敢說話了？”葉茗菁見望舒不搭理她，更加得意了，她走到屋簷下，對著望舒喊道：“你這個死丫頭，要是不小心摔下來摔死了，可別連累我們！”
    望舒咬了咬牙，強忍著心中的憤怒和委屈，繼續掃雪。就在這時，一陣狂風刮過，望舒一個不穩，腳下一滑，整個人朝著屋簷下摔了下去。“啊——”望舒驚恐地尖叫起來。
    葉茗菁看到這一幕，嚇得臉色蒼白，連忙往後退了幾步。就在望舒即將摔在地上的時候，一個身影突然衝了過來，一把抱住了她。望舒緩緩睜開眼睛，看到了一落焦急的麵容。
    “望舒，你沒事吧？”一落緊張地問道。
    望舒搖了搖頭，聲音顫抖地說：“一落，我……我沒事，謝謝你……”
    一落鬆了一口氣，將望舒輕輕放在地上，然後轉頭看向葉茗菁，憤怒地說：“葉茗菁，你太過分了！你為什麽要這麽欺負望舒？”
    葉茗菁被一落的氣勢嚇住了，結結巴巴地說：“我……我又沒讓她摔下來，是她自己不小心……”
    “你還敢狡辯！”一落說著，就要上前理論。望舒見狀，連忙拉住一落的手：“一落，別跟她計較了，我們走吧……”
    一落看著望舒疲憊而又無奈的眼神，心中滿是心疼。她深吸一口氣，壓下心中的怒火，扶著望舒說：“好，望舒，我們走。”
    兩人剛要離開，養母的聲音傳了過來：“你們要去哪裏？望舒，雪還沒掃完，你就想走？”
    望舒轉過頭，看到養母正站在門口，一臉怒容地看著她們。她剛想開口說話，一落卻搶先說道：“阿姨，望舒差點摔死，您難道就不關心一下嗎？她已經很努力了，您為什麽還要這麽對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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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怎麽對她關你什麽事？”養母瞪了一落一眼，“她是我家養的，我想怎麽教訓就怎麽教訓！你要是再管閑事，小心我對你不客氣！”
    一落被養母的話氣得滿臉通紅，她還想反駁，卻被望舒攔住了：“一落，別再說了，我們回去吧……”說完，望舒對著養母說：“娘，我這就去把雪掃完……”
    養母冷哼一聲，轉身走進屋裏。望舒看著養母的背影，心中充滿了無奈和悲哀。她知道，自己的命運在這個家裏，就像這冬日裏的殘花，任人踐踏。
    一落看著望舒，心疼地說：“望舒，你為什麽要這麽忍氣吞聲？你越這樣，她們就越欺負你！”
    望舒苦笑著說：“一落，我能怎麽辦呢？我沒有別的地方可去……而且，我不想連累你……”
    一落緊緊握住望舒的手，堅定地說：“望舒，你不是一個人，我會一直陪著你的！等我們長大了，就離開這裏，去一個沒有人欺負我們的地方！”
    望舒看著一落堅定的眼神，心中湧起一股暖流。她用力地點了點頭：“嗯，一落，我相信你……”
    說完，望舒拿起掃帚，準備再次爬上屋頂掃雪。一落見狀，連忙說：“望舒，我幫你一起掃吧！”
    望舒搖了搖頭：“不行，一落，太危險了，你會受傷的……”
    “我不怕！”一落說著，已經拿起另一把掃帚，爬上了屋頂，“望舒，我們一起，很快就掃完了！”
    望舒看著一落的背影，心中充滿了感動。她也爬上屋頂，和一落一起開始掃雪。兩人齊心協力，不一會兒，就把屋頂的雪掃幹淨了。
    從屋頂下來後，望舒和一落都已經累得氣喘籲籲。一落從懷裏掏出一個用布包著的熱乎乎的烤紅薯，遞給望舒：“望舒，快吃吧，暖暖身子。”
    望舒接過烤紅薯，打開布包，熱氣撲麵而來，香甜的味道鑽進她的鼻子裏。她的眼睛一下子濕潤了，這小小的烤紅薯，在這寒冷的冬日裏，顯得無比珍貴。“一落，謝謝你……”她哽咽著說。
    “謝什麽，我們是好朋友啊。”一落笑著說，“快吃吧，別涼了。”
    望舒咬了一口烤紅薯，軟糯香甜的味道在口中散開，給她帶來了久違的溫暖和力量。她一邊吃著烤紅薯，一邊和一落聊天。
    “一落，你說我們真的能離開這裏嗎？”望舒輕聲問道。
    “當然能！”一落堅定地說，“我們要一起努力，好好讀書，等長大了，就去外麵的世界，實現我們的夢想！”
    望舒點了點頭，眼中閃爍著希望的光芒：“嗯，一落，我相信我們一定可以的！”
    兩人正說著，養母的聲音又傳了過來：“望舒，掃完雪還不趕緊進屋幹活！家裏的柴火快沒了，你去後山砍些柴回來！”
    望舒無奈地歎了口氣，對望舒說：“一落，你先回去吧，我得去幹活了……”
    “好，望舒，你自己小心點。”一落說著，又叮囑了幾句，才轉身離開。
    望舒望著一落離去的背影，心中默默想著：“一落，你放心，不管日子有多苦，我都會堅持下去的，為了我們的夢想……”她深吸一口氣，拿起斧頭，朝著後山走去。
    後山的樹林裏，積雪深厚，望舒深一腳淺一腳地走著，每走一步都十分艱難。寒風在樹林間穿梭，發出嗚嗚的聲響，仿佛鬼哭狼嚎。她的手腳早已凍僵，麻木得幾乎失去知覺，但她還是咬著牙，一步一步地向前走。
    來到樹林深處，望舒開始砍樹。她舉起斧頭，用力地砍向樹幹，每一下都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可她的身體太過虛弱，斧頭砍在樹上，隻留下淺淺的痕跡。她不停地揮舞著斧頭，汗水從額頭滑落，滴在雪地上，瞬間結成了冰。
    不知過了多久，望舒終於砍倒了幾棵小樹。她將小樹砍成一段一段的，用繩子捆好，然後扛在肩上，準備回家。她的肩膀被沉重的柴火壓得生疼，可她還是強忍著，一步一步地往山下走。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雪還在不停地下著，望舒的身影在風雪中顯得無比渺小和孤獨。她的雙腳已經凍得失去了知覺，在雪地裏深一腳淺一腳地挪動著，仿佛每走一步都要耗盡全身的力氣。終於，她看到了村子裏的燈光，心中湧起一股希望。
    回到家，望舒將柴火放在院子裏，她的身體已經疲憊到了極點，幾乎站不穩。養母從屋裏走出來，看了她一眼，冷冷地說：“這點柴火就累成這樣？真是沒用！趕緊進屋把晚飯做了！”
    望舒沒有說話，默默地走進廚房，開始準備晚飯。廚房裏昏暗而寒冷，她生起火，開始煮粥，蒸饅頭。鍋裏的水“咕嚕咕嚕”地翻滾著，冒出騰騰的熱氣，可望舒的心裏卻冷冰冰的。
    做完晚飯，望舒又開始打掃房間。她拿著掃帚，一下一下地掃著地上的灰塵和雜物，每掃一下，都揚起一陣塵土。她的眼睛被灰塵嗆得生疼，可她不敢停下來，因為她知道，一旦停下來，養母就會找借口打罵她。
    等望舒做完所有的家務，已經是深夜了。她拖著疲憊不堪的身體回到柴房，躺在硬邦邦的木板上，連動一下的力氣都沒有了。她望著頭頂那片破舊的屋頂，心中默默想著：“一落，我們的夢想還有多遠呢？我真的能堅持到那一天嗎……”想著想著，她的眼皮越來越沉，漸漸進入了夢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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