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智鬥蛇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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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膠黏濃墨的潑天黑暗肆意蔓延,好似要將這裏的一切徹底吞噬。從中間隔斷的黑山墳塚,仿佛一頭隨時蟄伏的巨獸,那五個蛇首分明已經消失,卻留下若隱若現的身影在空中浮動。宛若鬼魅遊絲,每一次朦朧的輪廓現身山頂,都在無聲宣告它們的狠厲。
    陳槐麵對李滿倉一張充滿算計的臉,內心隻想作嘔。然而此刻的天地變化,卻令他無瑕顧忌眼前這人。他緩緩抬頭,這裏天地昏暗,麵對死氣沉沉安靜至極的墳山,陳槐不由自主地向後退,逐漸靠近潮濕的岸邊。
    這裏沒有一絲多餘的光亮,唯有那暗淡的微光,來自陳槐身後的這條暗河。
    李滿倉見他不回答,心生幾分燥鬱,他靠近陳槐一字一句地重複問道:“怎麽樣,想好了嗎?”
    “你心甘情願地留在這裏,我自會收起客棧的結界,讓大家自由出入。”
    陳槐雙唇緊閉,輕佻地看了李滿倉一眼,忽地冷笑起來:“你真當我在乎那些螻蟻的性命?”
    “他們是死是活,和我有什麽關係?這結界你關如何,不關又如何。”話鋒一轉,陳槐的眼中漫上一層火焰,緊隨其後的霜雪很快壓蓋住他的怒火,變成輕飄飄的一句“你隨意”。
    李滿倉的臉色頓時陰沉下來,他的雙眼眯成兩條縫,烏黑色的嘴唇仿佛嗜毒一般,上下一碰,隻剩狠厲:“陳槐,你別敬酒不吃吃罰酒!”
    他身後的墳山發出幾聲陰冷的咆哮,蛇信子吐露的聲音隱隱約約,伴隨著空氣中驟然加重的腥臭味,五個蛇首的身形,這一刻變得更加清晰。
    陳槐的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抹嘲諷戲謔的微笑:“我這人,向來不喜歡飲酒。”
    “嘶……砰!”
    五個蛇首瞬間放大,它們吐露蛇信子,一切的表現仿佛是李滿倉的內心寫照,蛇首相互交纏,接連發出嘶吼威脅的聲音,似乎要掙脫墳山的桎梏。
    暗河的水流聲低沉潺潺,怪異的流水動向,仿佛是從地獄深處傳來的萬鬼嗚咽,陳槐站在岸邊,身後水汽上湧,陣陣陰冷拂來。水麵時不時泛起漣漪,圈圈層層的水紋周圍,則是不斷翻湧的水泡,一個個好似有人煉製毒藥,剛升騰上飄,立馬自行破開。
    水柱相連的頂端難以看見,突然形成漩渦式的水龍卷,伴隨水麵陰風驟起,陳槐險些被這妖風吹到水裏去。陳槐勉強撐住自己的身形,他雙腿分開,牢牢釘在河岸上。潮濕的岸邊偶有石塊,上麵布滿了膩滑的苔蘚,好似毒蟆的皮膚,密密麻麻的疙瘩,仿佛轉移到了苔蘚上麵。陳槐每走一步,腳下濕漉漉的泥沙,就會發出咯吱咯吱的響聲。
    水麵上的霧氣加重,漂浮的腥臭味卻和墳山傳來的不同,後者明顯是來自蛇腔,然而河霧的味道,更多偏向是腐爛味。
    陳槐仔細辨認,這些味道,似乎是來自腐爛的屍體。難道說,客棧消失的那些屍體,有一部分被投進井裏了嗎……
    他順著水柱的方向抬頭往上看,激蕩的水流幾次洶湧澎湃,不停拍打岸邊,完全一副不把陳槐推入水中毫不罷休的架勢。
    水龍卷的威力持續加強,巨大的冷風將河水周邊的碎石塊卷入其中,黑如蛇蟒粗如巨柱,吞天滅地之勢,將河道衝擊地不斷向兩邊加寬,陳槐站在岸邊不能幸免,此時水深已經漫過他的小腿,大有不退直逼頭頂的趨勢。
    “陳槐,這往生河的水龍卷一旦出現,單憑你一己之力,你確定能抵抗這滔天水瀑?”
    陳槐輕蔑地冷笑,他挺直腰背端立不動,承影劍被他握在手中,橫著擋在身前,他狡黠地歪頭,挑釁地衝李滿倉得意地笑道:“螳螂擋車,我自是明白這道理。”
    “但我若是死了,也要拉上你當墊背!”
    說罷,陳槐腳尖輕點,迅速從水中抽身,趁李滿倉不注意時,他一個劍旋衝擊,輕巧的身體在空中擰過,輕穩落地後,手上的劍急速出動,直奔李滿倉的脖頸。
    “愚蠢!”
    李滿倉撂下一句鄙夷,轉身朝墳山快速奔跑,眨眼間他的身影無影無蹤,取而代之的則是五個蛇首泛著黑色的鱗光,衝著陳槐瘋狂吐信子。承影劍在半空中劃過一道弧光,吸引了兩個蛇首的注意力,當下左邊的蛇首奮起,張著血盆大口伸長脖子衝向空中的劍弧,剩下三個蛇首,被左邊的牽連,不得不改變作戰計劃。
    陳槐內心了然一笑,這群愚蠢的畜生,李滿倉那句話,當該原路送還給他供奉的珍寶才是。這五個蛇首,乍一看氣勢洶洶,實則每一個都有獨立的想法,奈何它們的下半身困於山石,隻好舞動上半身。這幾個腦袋時常打架,彼此不接受其他的想法,更是常有的事。
    陳槐之前一直在觀察五塚蛇蛸,它們雖然隱去大半身形,但是活物的行動軌跡,依舊能夠被陳槐敏銳地感知到,他心中了然,這五頭畜生,不是沒有對付的法子。
    他的目光在這五個蛇首和愈發猖狂的水龍卷之間不停遊走,心中快速想出一計。從墳山到往生河的距離,不過百米。但是現在河水明顯變寬,按照現在的速度,用不了幾分鍾,就會蔓延到墳山的山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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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狂襲的水龍卷威力已經達到驚人的程度,望不到頂端的水柱,產生強烈的颶風,掀起無數石塊,好似一頭終於掙脫束縛的野獸,迫不及待奔向更廣闊的天地。
    就連旁邊一直拖著石頭的怪物,此時也被水龍卷納入其中,原本沉重的鏈條,這一刻變得輕飄飄,唯有那始終拖著石頭來回前行的怪物,被水柱吸進氣腔,眨眼的功夫,又被高速旋轉的水流甩到山壁上,他變成了一張輕薄的紙張,死死貼著山壁不曾墜落。
    眼前的一幕驚心動魄,陳槐更是堅定了心中的計劃。
    他再次揮動承影,刻意在靠近水龍卷的空中揮動劍弧,影影綽綽反射的劍光,立馬吸引了五個蛇首的注意,它們見陳槐主動發起攻擊,頓時興奮起來,渾身的鱗片倏地立開,腥臭的嘴巴涎落口水,猛地朝陳槐撲來。
    陳槐瞅準時機,算好水流的漲勢,就在蛇首即將貼近他的時候,陳槐猛地轉過身,側身閃避,輕巧地躲開了這次的攻擊。與此同時借助山的高度,陳槐不顧濕漉的雙腿,緊緊握住劍柄,三兩下攀到另一座山頂。
    山腳下的水流逐漸蔓延過來,隨著颶風咆哮,強烈的水流撞擊著山石,陳槐內心暗自倒計時三秒鍾,三……水龍卷離得更近了,二……蛇首的好戰欲已經被陳槐的幾番挑撥,徹底激怒,一……再次加粗的水龍卷甩動萬千石子,毫不留情地擊落在蛇首身上,陳槐靜觀局勢,眼看時機成熟,他握動承影絲毫不懼地衝著最近的蛇首眼睛刺去,明晃晃的劍光直擊蛇首的眼睛,趁其還沒反應,陳槐拎著劍快速朝西邊跑去。
    如果他沒有記錯的話,方才李滿倉就是從西方離開的。
    下一秒強勢的水龍卷碰上五個蛇首,正值其中一個的眼睛受傷,五塚蛇蛸方寸大亂,加上它們的身體不斷被石子拍打,隨著幾聲怒吼,百米粗的水柱將蛇首血腥殘暴地卷入其中,強大的威力,導致蛇首被迫與藏在墳山下麵的身體分離,頓時五條蛇身攔腰扯斷,濃烈的腥臭味在河水的衝刷下,稍減氣味。
    陳槐尋得一處高山,他匆匆跑過去貼著高山的背麵,目測這裏的距離,不會很快受到水龍卷的影響,陳槐小心謹慎地伸長脖子,親眼見證了自己的計劃做到完美的成功。
    借力打力,他坐享其成。
    藏著蛇蛸的墳山,此刻隨著水龍卷的衝刷,碎成無數個小石塊。
    陳槐長舒一口氣,總算是把這裏最難搞的東西借刀解決了。現在離他出去,隻差找到李滿倉了。
    記得之前李滿倉躲進五塚蛇蛸的墳山當中,現在墳山變成碎石,他也不見了蹤影。眼下這裏空空蕩蕩,除去連綿的黑色高山,隻剩這滔天的河水,李滿倉能去哪裏?
    待水龍卷的威力稍顯減弱後,陳槐握著承影劍攀到山頂上,向遠處眺望,搜尋李滿倉的身影。忽而看見不遠處的往生河水麵上,飄著一艘質樸的小船,船身搖搖晃晃,仔細一瞧,那上麵坐著的人,分明正是李滿倉。
    “李滿倉!你往哪裏跑?”陳槐的目光緊緊盯著那艘小船,他心中升起怒火,促使他快速淌水往河流最深處遊去,絕對不能讓李滿倉逃了,而且看他這樣子,分明有離開的法子。
    李滿倉坐在船上,憤恨且嘲諷地笑道:“別犯蠢了,活人不渡往生河。你沒有接駁船,抓不到我的。”隨即他狂妄地笑了起來,那陣陣狂笑,在陳槐耳裏,全是嘲諷。
    “陳槐,死在這裏就是你的命,給我的宏圖偉業,添磚加瓦吧。”
    李滿倉劃動接駁船的船槳,順著水龍卷不斷向上,直到消失在陳槐的眼前。
    陳槐的心中滿是不甘,他絕對不會讓李滿倉得逞,現在離出去就差最後一步了,隻要抓住李滿倉,讓他關了客棧的結界,那時他們就能離開客棧,完成副本任務。況且離規定的時間,沒兩天了。
    水龍卷把李滿倉運載離開後,水流徹底恢複了之前的平靜,浪潮從岸邊退去,留下一地濕沙。死去的蛇首暗淡地躺在地上,渾身散發著黑色的死氣。一直拉著石頭走的怪物,此時從山壁上掉落,腳踩地麵的那一刻,他又變成了之前的樣子,重複著之前的動作。
    陳槐不禁感到詫異,這究竟是個什麽東西,怎麽不死不傷還能滿血複活的。他輕踏腳步朝怪物走去,陰冷微弱的空間,忽地出現一道不同於此地的光點。陳槐顧不得探尋怪物複活的秘密,他欣喜地順著光點的方向前進,也許這是轉機!
    往生河的河水冰涼刺骨,隨著陳槐不斷靠近深水位,他逐漸察覺到自己的呼吸不暢,仿佛被千斤頂壓著心髒,離光點還有將近三米的距離,陳槐深呼吸,強憋著這口氣,一直奔著光點遊動。
    就在他的手指觸碰發光點的瞬間,這個仿佛石頭大小的東西,突然對他叫喊起來。
    陳槐忍著身體的不適,一把從水中將其撈過,急急後退,直到退到岸上,他背靠山石調整自己的呼吸,費力地抬起胳膊,張開手掌,好似石頭的小玩意兒躺在他的掌心,橘紅色的光點頻繁閃爍,裏麵發出的聲音,令陳槐感到熟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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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記得聽到過有人這樣叫他,也不止一次聽到這些音色,但是那些記憶卻在腦海當中變得模糊不清,任他努力回想,卻隻能在識海中捕捉到一點零碎的片段,那聲音有的溫和有的急躁,總之他記不清了。
    他從往生河走了一遭,之前種種,仿佛是上一輩子的事情了。彈指間,恍如隔世。
    “陳哥!陳哥!”
    小玩意兒不停地發出聲音,陳槐迷茫地看向四周,發現周圍並沒有其他人,看來這是在叫他了。
    他猶豫半晌,不確定地問道:“請問你是在叫我嗎?”
    那頭立馬傳來鬼哭狼嚎的悲泣,“怎麽辦啊餘哥,陳哥不記得我了。”
    隨後一聲清冷的男音傳來,他的聲音宛若春日消融的冰川水,甘冽平和,陳槐的內心當下被注入一記暖流,他仿佛什麽都忘了,卻隻覺得這聲音讓他舒心。
    “陳槐,我是餘千歲。你那邊發生什麽事兒了?”
    餘千歲?
    “餘千歲是誰?”
    鬼哭狼嚎的童音再次扯著嗓子,“陳哥,我是吳期啊,你忘了嗎?吳期。”
    “不記得了。”
    小孩子似乎被男人嗬斥住了,陳槐嘴角勾起淺笑,內心頓感有趣,仿佛這樣的嬉笑打罵,是前世經曆的了,不然怎麽會有熟悉感。
    “陳槐,我是餘千歲,無論你那邊發生了什麽,還記不記得我。”
    “我現在需要你幫我一個忙,麻煩你仔細回憶你身邊發生的事情,然後一五一十的告訴我。”
    “你不要擔心,我不會害你的。我隻需要你做這一件事情,剩下的我來想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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