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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槐當即扣住西文的手腕,右手悄悄從身後拿出承影劍。
    西文此時已然喪失了理智,過往表現出的友好談判,全部都換了一副嘴臉,他張牙舞爪好似完全沒有了退路,內心慘遭陳槐的態度擊潰,軟的不行來硬的,當下欺身壓著陳槐,兩隻手齊齊發力。
    黛青色的長指甲紮進陳槐的脖頸,幾股新鮮的血液緩緩流下,西文仿佛是那不能見紅的鬥牛,體內的好戰因子再一次蓬勃燃燒。
    “我殺了你!”
    “殺了你!殺了你!”
    ……
    重複的字句從西文口中說出,陳槐擰著眉頭暗中蓄力,麵前這人的眼神晦暗不明,有一瞬間能夠清楚看到他瞳孔中兩種不同的情緒。
    陳槐立即想起了薛立跟他說的,西文體內藏著另一個魂體,便是他們常見的禿頭和尚。思及他的名字,陳槐試探道,“薛正文?”
    “閉嘴!”西文圓目怒視,手背青筋暴起,指甲一寸一寸向陳槐的肉裏紮進,在聽到“薛正文”名字的那刻,忽地停止了手上的動作,雖然隻有短短一秒,但陳槐還是敏銳地捕捉到了這個瞬間。
    “薛正文,你不想殺我對吧?”
    “你們兄弟三個,真正對我有企圖的,是你大哥和三弟,你看我說的對不對?”
    西文的眼睛立即被一片清明充斥,這種熟悉的目光,陳槐在胖和尚身上看到過。
    “我能幫你,你自小被老三吞進體內,沒有自由之身,隻能被迫和別人共享同一具軀殼,難道你沒有怨氣嗎?”
    陳槐手肘撐地,忽地借力起身,趁著胖和尚控製西文身體的空檔,他立即掌握了主動權。
    “你在薛西文體內,應該知道他為什麽執意要我站在他這邊,成為他的左膀右臂。”掐住陳槐脖頸的手臂逐漸卸力,他頹然地向後倒去。
    電光火石的刹那,西文搶奪回身體的控製權,剛剛鬆懈的力道陡然增加,十指插進陳槐的脖子,頓時流下十條血痕,西文目露凶色,“我得不到的,他也別想得到!”
    陳槐的臉龐瞬間失去血色,阻塞的呼吸令他求生困難,拚死之際,承影劍遵從主人的內心,從西文的後背一舉侵入。
    “你……陰我?”西文閉眼的那刻,仍是不可思議。
    陳槐捂著胸口給自己順氣,待氣息平穩,他鉚足勁將西文踹到一邊。
    “蠢貨。抓人都不會,你兩位兄長沒說過嗎?抓人第一步,就是要把對方的護身工具卸掉,絕對不能讓對方有可乘之機。”
    陳槐手撐牆壁,借力站了起來,放眼望去,這裏冷冷清清,還不如薛立的那間屋子熱鬧,什麽也沒有。
    他用承影劃開西文身上的衣服,西文這些年扮做神明,身上的衣服全部向著他以為的神明靠攏,裏三層外三層的穿著,也不怕天熱捂出痱子。
    陳槐勉強挑了一塊較為幹淨的布條,將脖子的血孔草草捂住,推開門便要離去。
    木頭小門發出艱澀的聲音,陳槐站在門外,被眼前的場景驚呆了。如果他沒記錯的話,左手邊的那間屋子,應該是上次他們來到後山,找到薛立的住處。
    記憶在陳槐的腦海清晰浮現,任憑他怎樣在識海搜尋,也完全沒有發現其他房子的線索。難道上次他和餘千歲來到這裏時沒有看到?
    還是剛剛關押他的單門獨室,是一瞬間拔地而起的?
    先前在永興號見到的丫鬟年年,現在居然出現在陳槐眼前。
    “請跟我來。”年年對著陳槐僵硬地揮手,她臉上的兩坨紅暈,顯得更為陰寒,坊間殯葬業製作紙紮人有條老輩子留下來的規矩,那就是眼睛最後畫,而且不能點睛,隻能在粘好骨架的皮相上用毛筆淺淺勾勒出兩個眼眶,這就代表紙紮人的眼睛了。
    沒有人能夠承擔點睛的後果,亦不會昧著良心做買賣。
    但是永興號的丫鬟,卻是點睛成人。她這身皮囊比上一次更新,看來莫娘給她重新繪了一副。
    山穀氤氳,漫山遍野的霧氣在怪石嶙峋間纏繞。鋪成地毯的腐葉堆滿盈潤的露珠,周圍蒼綠的野生植被舞著吃人的觸手,稍不留神就會被它們束縛手腳。
    空蕩安靜的峽穀,唯有陳槐的走路聲在四麵回蕩。
    他一路走來,發現這裏是個絕佳的地方,若是放在戰時,定能囤積萬千兵馬,且不會被人發現。而且虎口張開的山形,薛立所居的那間屋子,恰好處於整個虎頭的額間,向下俯瞰能夠統觀全局,永夜鎮的位置處在虎口中央地帶,自下而上望去,永夜鎮是老虎嘴裏的獵物,而控製老虎捕獵的,則是位於高位的獵人。
    陳槐推翻了先前的猜想,現在一個全新的念頭油然而生。
    或許百姓口中遺憾身亡的第一任鎮長,才是手握乾坤的幕後之人呢?
    薛立對他說的那些話,真真假假需要仔細辨別,這就意味著薛立向陳槐提供的信息,都是他有意為之。如果真是這樣,詐死隱居,獲得百姓的追緬,又能一石二鳥,引愚笨的弟弟前來赴他的鴻門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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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槐當即跟緊了年年的步伐,潮濕黏膩的霧氣鑽進陳槐的衣領,如同透明的蛛絲,纏住他的全身。
    緊跟快跑,終於攆上了年年,紙紮人的輕飄移動,速度要比他用腳丈量快得多。
    踏水繞山,來到第三個風口,呼嘯的烈風從風口跋扈穿行,陳槐險些被強風吹得站不穩。
    抬頭間,年年又消失不見。
    看來這是到達目的地了。
    “有人嗎?”
    回應陳槐的,隻有逐漸消音的回聲。
    風聲轟鳴,吹拂周圍的植物,掀起諸多葉子在陳槐麵前打旋。待風勢漸緩,陳槐這才看清風洞的頂端,刻著“永夜鎮”三個字,人工敲鑿的字跡,大小不一,垂落的吊藤左右搖晃,直叫陳槐眼暈。
    “你來了。”
    莫娘的聲音從洞口傳來,“你見到他了?”
    陳槐看向一臉燦然的莫娘,不解地歪頭,“你是指薛立?還是誰?”
    “你們來到我永興號,不就是為了找鎮長嗎?”莫娘嘲諷地嗤笑,“你們兩個倒是好笑,為了糊弄我,特地想出化名。陳槐,你這點可不誠實啊。”
    莫娘邊說邊向陳槐走近,“永夜鎮從始至終都隻有一個上位者,無論是以前的薛立,還是現在的薛立。”
    “需要我告訴你這件事情的來龍去脈嗎?”
    陳槐尋了塊光滑的石頭坐下,莫寧順勢坐在他對麵。
    “這件事說來話長。”她翹著二郎腿,雙臂交叉,搖頭晃腦道,“該從哪兒說起呢?”
    “你有沒有優先想聽的?”
    陳槐微微轉頭。
    “算了,我好人做到底,就從最開始跟你說吧。”
    莫娘的架勢實在像是說書,又像街頭巷尾說八卦的嬸婆,隻不過手裏缺了把瓜子。
    “薛立是永夜鎮的首任鎮長,這是現在百姓的共識。其實不然,早在兩百年前,永夜鎮已經出現了。”莫娘轉過身指向風洞的頂端,“就是這裏,最初的永夜鎮根本和薛立沒有任何關係,你可以簡單把他當成鳩占鵲巢的強盜。”
    兩百年前,薛立來到永夜鎮,見到這裏的地勢是個藏兵的好地方,當即打定了主意。他不知道從哪得來的一身本領,一夜之間,把最初的永夜鎮居民,全部殺光殺淨。
    而後帶領他的千軍萬馬,占領了這塊風水寶地。
    時間一晃過去了五十年,薛立做為將領,終日帶他們練兵,直到那天,敵軍來犯,薛立在附近提前設立的埋伏和陷阱,為他們提供了諸多便利,那場戰爭沒有一兵一卒受傷,兵不血刃擒獲三千名敵軍。
    薛立來到此處的目的,便是為了今日。當敵軍全部被他擒獲,他的目的自然達成了。留著那些士兵也就沒用了,他動用之前的方法,借助風力,把萬名士兵的頭顱斬下,失去腦袋的士兵,體內神經卻意外地在動,他們東奔西跑,不知所蹤。
    而那些敵軍,一並被薛立團成球,扔進風洞當做是孝敬的祭品。
    莫娘說到這裏,陳槐頓時提出他內心的疑惑。
    “薛立的力量是什麽?一個人居然能頃刻間殺死上千乃至上萬活人,太過匪夷所思了。而且那些敵軍居然能追擊他五十年,這件事的前提居然是,他篤定會有這一天發生。”
    莫娘聳聳肩,瞥了一眼陳槐,看著陳槐大驚小怪的模樣,她從懷裏掏出一個粉綠色的寶葫蘆,拔掉塞子仰頭喝了幾口,翻起白眼道,“讓你聽故事,你能不能不要打岔?”
    “有些疑慮你一並攢著,等我說完再問也不遲。”
    陳槐頓時不知道該說什麽,他訕訕地點頭,示意莫娘繼續。
    薛立手下的士兵和那三千敵軍全部被他殺死後,他離開了這裏,前往三十裏處,在山腳的位置重新辟了塊地,後來南來北往的人日漸增多,他把那塊新地,也就是現在的地方,改成了永業鎮。
    再版的永夜鎮,由薛立一手建造,他自然而然成為了鎮長。過往五十年的事情仿佛沒有存在過,他將殺伐果決的模樣隱於人後,麵對百姓總以溫和慈悲的態度,因此廣受百姓愛戴尊崇。
    又過了五十年,這些年裏,永業鎮在薛立的領導下風調雨順,百姓安居樂業,民間更有百姓呼籲,要給薛立建生祠。
    薛立的目標達到了,一麵說承擔不起,一麵又暗自接受,並派心腹暗示那些百姓,沒過多久,薛立的生祠建造成功。
    然而就在大家在生祠跪拜祈福的那天,天降刑罰,雷電轟鳴,將生祠燒得粉碎,而薛立先前的事情,終於迎來了天道的譴責。
    改名後的“永業鎮”,依舊逃不過宿命的安排,雷電降落,百姓流離失所,太陽也隱去顏色,頃刻間“永業鎮”變成了“永夜鎮”,無邊的黑暗來臨,平民百姓手無寸鐵,沒有光源的情況下,日日忍饑挨餓,最後死去大半。而那些僥幸活下來的百姓,則壯著膽子摸黑亂轉,抓到什麽吃什麽,隻為填飽肚子。
    莫娘拿起寶葫蘆,又喝了兩口潤潤喉嚨,她挑起眉眼,“你怎麽不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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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槐攥緊拳頭,表情冰冷,“你不是說等你講完,我再問嗎?”
    “有這回事嗎?我不記得了。”莫娘隔空把寶葫蘆拋給陳槐,“我允許你問。”
    陳槐單手抓住光潤細滑的寶葫蘆,伸出手指搖搖,“你繼續說,你說完我再問。”
    “你故意的是吧?那我不說了。”
    “你愛說不說,我走了。”陳槐站起來轉身就要走,背後立即傳來莫娘的聲音,“等一下!你著什麽急!”
    陳槐徐徐說道,“我不急。”
    “你把我特意引到這裏,目的之一,便是把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告訴我。”陳槐看著莫娘的眼睛,“是你有求於我,讓我傾聽你說的故事,而不是我求著你,拜托你給我講。”
    陳槐胸有成竹,他淡然地勾起一抹淡笑,“還講嗎?”手中的寶葫蘆被他高高揚起,“要不你再潤潤喉?”
    莫娘一把接住突然拋過來的硬物,“送你美酒你都不喝,沒勁。”
    陳槐沒接她的話茬,而是回到原來的位置,繼續坐在石頭上,靜待莫娘開口。
    “你這人真的很沒勁。”莫娘嫌棄道。
    陳槐默不作聲,自動屏蔽掉負麵形容。
    薛立的不仁不義,盡管偽裝得再好,仍是沒有逃過天道的懲罰,所以他一手創辦的永業鎮,必須消失,才能讓真正的永夜鎮回到正軌。
    然而一切都是薛立算計好的,即便是受罰,也是他計劃中的一部分。
    又過了幾十年,一體雙魂的薛西文,不遠萬裏追到了這裏,薛家三兄弟神識想通,本事也互為己用,薛西文記恨薛立的逃跑,所以追著薛立的蹤跡,一路來到這裏。就在他以為能夠殺掉薛立,所有力量歸於一身時,薛立卻不見了。
    世人說薛立死了,西文當然不信,他明確感應到薛立還活在人間。所以他動用“祈雨聽風”的能量,將鎮子恢複如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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