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天衣無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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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去世,在緬懷與追憶中,薛立的能量日漸增強。而他故意留下來的蛛絲馬跡,給了西文追查的線索。
    永夜鎮在西文出現的那一天,黑夜消散,太陽出現,表麵上看一切都恢複了風平浪靜。
    莫娘翹著二郎腿上下晃動,“平民百姓隻知道,現在的鎮長和我是夫妻,實則不然。”她仰著脖子,抬頭看向天邊的飛鳥,她就像這些飛鳥一樣,看似展翅翱翔,自由自在,又冠著鎮長夫人的名字,在鎮長生活無拘無束,其實一切都是假象。
    “陳槐,你看。”莫娘指向為首的灰羽紅喙的鳥,這隻鳥是鳥群中的首領,由它製定飛行的路線,它們越過峽穀,攀越高山,卻在飛向密林的頂端,停頓了下來,懸滯在高空,幾秒之後原路返回。
    “它們是尋岸鳥,你知道它們為什麽叫這個名字嗎?”
    陳槐望著為首的那隻飛鳥,默默搖頭。
    “尋岸鳥終此一生都在尋找可以停下的彼岸,它們的生涯隻有兩次會落地,一次是出生,羽翼還未豐滿,無法展翅。另一次則是終點,直到它們尋到了自認可以停留的家園,會用所剩不多的歲月,在那裏築巢,締結後代。幼兒出生的那一刻,則是父母死亡倒計時的歸零期。”
    莫娘長長籲氣,重重歎出聲,“可是你看,它們飛不出去,離不開這片山穀,它們隻能不停地飛,不停尋找能夠離開的出口。直到它們揮不動翅膀,就會徹底死去。”
    莫娘的雙眼染上風霜,“陳槐,我就是這隻鳥。我離不開永夜鎮,亦離開薛立的魔爪。他們以為我和薛立相敬如賓,恩愛非常,又靠永興號營生,實際上呢。”
    “我是他手下的傀儡,他在背後操控著我的一舉一動,我不知道他哪裏來的巨大能量,能夠步步為營,你們所走的每一步,都是他讓你們走的,包括你們所見的那些。”
    陳槐問她,“我們進入青竹堂,是必然的結果?”
    莫娘將寶葫蘆裏的最後一口酒喝光,隨後再一次拋給陳槐,“酒喝完了,你拿著它吧,會有用的。”
    她沒有回答陳槐的問題,而是接著講起薛立的往事。
    西文出現後,在百姓的尊崇之下,他成為人人愛戴的神明,他能給永夜鎮帶來年年和順,莊稼豐收,日夜輪換,過往的商客亦給鎮子增添許多收益。
    時間久了,多年前的事情再次複現。坊間出現隱隱約約的聲音,他們要給西文大人建生祠,眾人一呼百應,隻有那些幾十年前幸活的老人,覺得不妥,他們持反對聲音。
    畢竟當年給薛立建生祠,便引來雷電怒火,此為天罰。
    然而一夜之間,那些反對的聲音通通消失,僥幸活下來的老人,均離奇地死在床上。
    第二天又有人鼓動人心,他們說給西文建生祠是必然的結果,是上蒼肯定,亦是上蒼垂憐,隻有那些不尊重神明的人,才會得到應有的懲罰。
    於是永夜鎮的一切事情再次重演,興建生祠,人人自願。
    而西文則在這個時候,找到了薛立。
    薛立藏在後山的一處隱蔽山洞,被西文發現時正布置好酒席,看上去是在等待西文的到來。
    果不其然,西文倡議百姓以他的名字大興土木,以及直到這一天才能找到薛立,都是薛立在暗中謀劃好的。
    兄弟見麵,分外眼紅。西文忍受不了麵前的人耍得他團團轉,於是暴力解決了薛立,把他打得奄奄一息,隨後丟進了山裏的小屋,再用鐵鏈鎖住他的四肢。
    “為什麽不直接把薛立殺死?他們兄弟兩個,不是一直都在互咬嗎?”陳槐插話問道。
    莫娘聳肩,無奈地拍手攤開,“要是能直接殺死就好辦咯。”她語氣輕鬆,調侃道,“他們兩個互相殺不死對方,就像太陽和月亮,不過論起實力,西文還是差他大哥一截,太陽能夠給月亮提供光亮,月亮卻不能。”
    “如果他們出生的時候,西文同時吞掉兩個兄長,他就不用因這件事生出心魔,被薛立的存在折磨到現在。”
    平日裏西文扮做神明,他的目的便是向薛立證明,他比薛立更強,他想讓薛立受辱自殺,這樣天下隻剩薛西文。
    所以西文時常上山挑釁薛立,讓他看到自己名滿天下的模樣,隻要薛立死了,他們共享的能力,就會全部歸於一人身上。到那時候他再徹底把體內的另一個魂體吸收掉,從此再也沒有人能夠跟他抗衡了。
    因神識相通,薛立高瞻遠矚,西文走一步,他就能算出後麵的九十九步。
    “一切的源頭,都是薛立在幕後主導。他裝作被西文抓走,從而用假象迷惑西文的心智,實則魂體逃脫到別人身上,他偶爾鑽進為西文趕馬的馬夫身上,暗中做出一些引導性的動作,讓西文在拿不定主意時,做出決定。”
    莫娘忽然笑了起來,喉嚨裏的血氣,被她強壓回去,裝作沒事人一樣,繼續告知陳槐真相。
    “現在的鎮長,是薛立注入一魂一魄的傀儡,而我,則是被這個傀儡要挾控製下的木偶,我的思想、行動,隻能被困在永興號,沒人和我說話,薛立的傀儡每隔七天來一次,交代我把他需要的東西準備好,他下次來取。這樣的日子我過了三十年,早過夠了,我想死死不了,想要離開,卻被他設下的無形牢籠困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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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隻能用心頭血給紙紮人點睛,讓它們陪我說說話,不然萬千日子,太難熬了。”
    “直到那天,薛正文出現在永興號,我知道機會來了。”
    陳槐回憶起他們一行玩家,剛到永夜鎮,胖和尚便奔著永興號而去。
    “這也是薛立計劃的一部分嗎?包括你現在跟我說的這些?”
    莫娘撇過頭,擦掉嘴角滲出的鮮血,重新轉身麵對陳槐,“當然不是。薛立再厲害,他的計劃也會有紕漏,更何況多年不下山,隻憑傀儡和魂體行動,定會有疏忽。”
    “陳槐,驚世木絕對不能落入西文手裏,也不能被薛立拿去。薛立一開始創造驚世木,為的就是遏製西文的強大,西文奪得驚世木的那天,便是薛立出山殺掉西文的時候。到那時,驚世木蘊藏的能量和西文體內的能量一同被薛立吸收,他能做出什麽樣的事情,誰也不知道。”
    莫娘體內被薛立施加的咒術,在她五髒六腑瘋狂折騰,腹中的腸道被捆成死結,莫娘再也支撐不住,一口烏血被她吐出體外。
    陳槐當即站起來,隻聽莫娘虛弱地說,“拿著這封信,去找薛正文。你想知道的那些,都在上麵。”她臨死相托,閉上眼睛的那刻,手掌顫顫巍巍拿著牛皮信封交給了陳槐。
    天上盤旋的飛鳥,似是沒有了力氣,隨著為首的紅喙鳥落下,其他的鳥一並速墜。
    風洞再一次吹著強風,年年自風中走來,“請隨我來。”
    “主人的遺願是帶你去找薛正文。”
    陳槐的腦海巨亂無比,這是一個冗長又奇詭的故事,手足相殘,無盡力量,還有那玄乎其玄的天道,陳槐隻覺得心累。他把濺血的信封揣進兜裏,跟著年年的腳步,穿過呼嘯的風洞,來到一處鳥語花香的桃源居所。
    “到了。”
    根據前幾次的經驗,紙紮人完成任務後立馬就會隨風消失,陳槐急忙用劍攔住年年,“你先別走。”
    年年木訥地站在原地,兩坨紅暈沒有平添喜感,反而讓她的臉看上去更加驚悚。
    “主人交代的事情已經完成。”話音落地,這次沒有起風,年年的頭頂無火自燃,眨眼間燒成一地的紙灰。
    大概是隨莫娘一同去了,再也不會出現。
    及膝的綠草鋪就絨毛地毯,望不到邊的盡頭,晴空綿延。
    陳槐卻無心欣賞眼前的景色,現在隻有他在這裏,若真如西文所說,餘千歲他們,會不會全部都被掩在泥漿下麵……他不敢再往下想,明明生離死別見慣了,但是這一刻,他確定自己無法把在乎的人和死亡連接在一起,簡直讓他心如刀絞。
    這種感覺和麵對師父死亡的時候完全不一樣,他平靜地接受老張頭的死去,也自認麵對生死處之泰然,然而此時腦海中的麵孔,卻無比牽動他的心弦。
    餘千歲怎麽會落得泥漿掩埋的下場,這種死法太過憋屈,遠遠達不到他一生的霽月晴風。
    還有吳期、擎風,並肩作戰的隊友,他們的本事絕對要比尋常玩家厲害。
    陳槐強迫自己冷靜,他把自我安慰變成鎮靜心神的藥劑,隨即大步流星向前邁步。
    先前被他擊中的西文,安靜地躺在綠草地裏,若不是有風拂動,很難發現波濤綠海藏著的人。
    陳槐看著這張臉,心中的怒氣坐火箭般上漲。
    他圍著西文走了一圈,發現他的雙臂被捆在身後,和彎曲的小腿用繩子綁在一起,滑稽的樣子好像躺著的不倒翁。
    看樣子是莫娘做完這件事,才姍姍來遲麵見陳槐。
    該怎樣和西文體內的另一個人溝通?直接喊他的名字?
    陳槐拿不定主意,幹脆把承影插在身旁,坐在西文身邊,他掏出那封帶血的牛皮信封,取出薄薄的信紙。
    白剌剌的信紙前後兩麵都沒有內容,這……莫娘放錯信紙了?
    正當陳槐疑惑,信紙上方逐漸出現一行字。
    “默念你的問題,答案自會出現。”
    淺灰色的十二個字在紙上停頓三秒,轉眼恢複成空白信紙。
    陳槐雙手捏住信紙兩邊,心生關於薛正文的疑惑。又是一個三秒,信紙上麵浮現出相應的內容。
    “把驚世木放在他的胸口位置,呼喊他的名字。”
    陳槐收起信紙,掏出驚世木,一一照做。
    眼前的身體逐漸晃動起來,緊閉的雙眼倏地一下睜開,漠然的目光,讓陳槐確信,這是胖和尚占據了身體。
    陳槐見他醒來,“你現在無法行動,我問你答,怎麽樣?”。
    “好。”
    “莫娘讓我來找你,我想她的意思應該是,你能幫我?”
    “當然。”
    “怎麽幫我?”
    胖和尚吃力地移動,“把我的繩子解開,驚世木放在我這裏。”
    “你放心,莫娘既然把一切都告訴你了,想必你也明白,這一層關卡的題眼就是我。我和你們一樣,需要平安出去。”
    陳槐拿起承影上下揮動,刷刷兩下,捆住胖和尚的繩子掉落,他立馬站起來,左手拿著驚世木,右手的兩指並攏,對著空氣迅速畫符,一聲“定”,驚世木頓時閃出金光,隨著薛正文把驚世木放在胸口,這塊奇形怪狀的木頭,居然緩緩隱入他的胸膛。
    “別發呆了,去找薛立算賬。”
    薛正文融合了驚世木的能力,一路上陳槐把心中的疑慮全部說了出來,本來打算等莫娘講完,再一口氣問她的,沒成想她卻把故事講到一半。
    “驚世木藏的力量,對你們兄弟三個都有益?”
    薛正文應道,“莫娘被薛立的傀儡困在永興號,目的是給他煉化魘的能量。永夜鎮死去的百姓,基本都因為魘入體內,半夜死亡,那些百姓為了為家人辦白事,隻能委托永興號處理。這樣以來,傀儡負責把人體內的魘引出,再讓莫娘煉化,煉化之後的力量,一並注入驚世木中。”
    “你拿到的這塊,是薛立設計好,讓那個老頭兒交予你的。本來他的計劃,由西文從你手中拿走驚世木,我不僅會徹底消失,融進西文的靈魂。合二為一的西文,在融入魘的力量後,被本事稍強的薛立一舉擊滅,這樣他就能同時擁有全部的能力。
    薛正文厭惡地冷笑,“可惜我的大哥和三弟都是一樣蠢。我和莫娘做了個天衣無縫的計劃,現在驚世木被我吸收,薛立也不是我的對手。隻要殺掉他,我們之間的糾葛就會結束,永夜鎮也會重寫新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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