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 隱藏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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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恭喜玩家成功通關s級副本《嫁衣》。”
    “存活玩家:餘千歲。
    死亡玩家:無。
    玩家評級:餘千歲sss。
    通關獎勵已發放至個人係統,請玩家查看!
    即將脫離副本,祝您生活愉快,長命百歲!”
    餘千歲的腦海中出現丁零當啷的提示音,“恭喜主人,本次通關獲得兩萬積分,還有八張a級道具券和兩張s級的道具券。”
    餘千歲輕聲嗯了一句,環顧四周,漫天黃沙飛舞。
    “我這是被傳送到荒天大漠了?”
    “是的主人。”
    眼前天地連成一片,遍地黃沙覆蓋,稍有不慎就會跌入沙坑,頃刻之間被吞沒的無影無蹤。
    餘千歲捂著胸口,他總覺得心裏缺了點什麽東西。心髒中名為思念的野獸,正奮力地撕開牢籠的桎梏,齜牙咧嘴往外衝。餘千歲沒有阻攔,他也想知道,自己究竟遺忘了什麽。
    以前參加過的s級副本,難度要比《嫁衣》高十倍,這次副本的boss很明顯是針對他本人設計的,就連參與的玩家,也僅僅是餘千歲一個人。
    餘千歲雙目微睜,朦朧的識海逐漸雲散雲開,被埋在時間洪流盡頭的回憶,向他本人襲來,霸道地搶占了他的大腦空間,這一刻,高高在上俯視眾生的熟悉感回歸胸腔。
    那是屬於神明的冷漠,和天地萬物沒有產生一絲一毫的聯係。
    他佇立天空之上,立於萬仞黃沙之巔,近乎透明的白金色衣袍,被冷風卷的獵獵作響。無數生靈在他腳下匍匐掙紮,他們痛苦、哀嚎,偶爾喜悅、歡笑,眾生向神明叩首磕頭,隻為內心的一己私欲。
    神明自是見慣了這樣的場麵,他不會為一事一物動容,更不會對困苦的生靈產生憐憫。緣聚緣散,此消彼長,每一世都有他們要經的孽,更有他們要贖的罪。
    餘千歲破開的識海,瘋狂湧入冰冷的水流,一艘艘大小不一的船隻,闖入他記憶中的眼眸。
    巨手在記憶深處攪弄,撥開重重迷霧。
    強行撕裂的宇宙洪荒,夾帶著亙古長夜,以蠻橫生硬的姿態,衝垮了餘千歲身為雲落山會長的所有認知。
    不同凡夫俗子的生命輪回,而是高天之上不與世間塵埃相染的漠然。
    餘千歲的認知從身軀掙紮出來,一瞬間如新生,一瞬間如複明。
    他的意識被大手拽向高空,無限拔升,把他架到熟悉又陌生的高度。須臾之間,一切都超越了三界浩瀚,世間法則在他眼中也不過是過家家酒似的規矩。
    他身處混沌,卻一掌破開新日的黎明,手指一揮,就能令無盡深淵與黑暗,變成他手中的棋子,天地是他麾下的棋盤,輕揮衣袖,鬥轉星移。
    鴻蒙初辟,日月參光,他遊於無極之野,卻被困於浩渺之間。
    窮盡上古,太初無疆,他鑿破瀚海之殼,亦被囿於方圓之寸。
    碌碌眾生行經的一切,在餘千歲的眼中,沒有分毫不同。好奇、憤怒、可憐、興奮……凡人的情緒與他無關。他看到了一種絕對的冰冷,是來自宇宙深處真空相隔的疏離。
    他看到渺小的生靈,因不同事情產生不一的感觸,在勾心鬥角和顫栗害怕中,得償所願與興高采烈形成了耀武揚威的對立麵。
    然而眾生之間的愛與恨,恩與仇,那些自以為超越生死忽視生命的大事,在神明眼中,卻激不起半點漣漪。
    神明無心無情,眾生平等。
    偏偏就在他看到記憶長河裏的陳槐時,心髒猛地跳動起來。
    整個人脫胎換骨,在副本裏被偷換的心髒,重新長出血肉。
    神明無我無他,卻在一成不變的某天,空洞的胸腔長出一顆透明的心髒,輕飄飄沒有任何重量。心髒的出現實屬意外,卻讓神明有了探索欲和好奇心。
    所以神明墜入凡塵,孩子氣的降入世間。
    餘千歲的顱骨將崩欲裂,鈍擊式的重錘接連砸向他的頭顱,神經傳遞的沸騰灼燒感,從裏到外緊緊絞住他的大腦,內外夾擊之下,識海裏的記憶瞬間被不具名的力量抽走,隻剩下餘千歲茫茫然痛苦跪地。
    蝕骨吸髓的疼痛自他尾椎向上蔓延,節節攀升的難受感裹襲他的全身。餘千歲大腦時而模糊時而清醒,他盡力把自己蜷縮成一團,劇烈的痛楚讓他忘了身處大漠之中,全然忘記流沙的危害。
    隨著餘千歲的視線扭曲,流沙滑落,順勢帶著他一並下降。電流穿梭的腦海,方才突如其來的記憶片段重聚又散開,最後老老實實自行封在識海深處,末了施加一把隻有本人才能解開的鎖掛在門上。
    餘千歲重重呼吸,單是吸氣就耗費他大半心神,震得他腦髓生疼。
    喉間上湧的血腥氣味,被餘千歲硬生生壓回體內。滾燙的流沙順著他的五孔灌入,五髒六腑頃刻之間被重物擠壓,生猛的勢頭,讓他毫無還手之力。
    餘千歲最後一絲的清明,如風中殘燭,搖晃兩下混著流沙殘影,一齊消失在黑暗當中。
    “這……是餘千歲吧?”
    吳期正和沈慕梨在荒漠地下找尋出口,忽地頭頂嘩啦啦傾泄沙子,他急忙拉著沈慕梨躲到安全地帶,等到流沙結束,這才捧著蘑菇燈謹慎向前。
    還未等吳期收斂心神,又聽一聲咣當,一個疑似人形的黑影,從高空墜落。
    吳期倒吸一口涼氣,還好還好,他步子不快,否則這玩意落在他腦袋上,非得把他壓得頸椎斷裂不可。
    他把蘑菇燈放在一旁,小心翼翼地靠近黑影。
    “喂喂喂?”
    吳期一腳踢向餘千歲的側腰,餘千歲整張臉向下埋著,又用手臂做擋,昏暗的環境下,一時很難辨認他的模樣。
    吳期見沒人回應,膽子也大了起來,他示意沈慕梨站在原地不要動,萬一發生意外,也好有個接應。誰知道掉下來的是友是敵?方才他們兩個在副本裏,被第九天國的謝承宴好一頓追殺,差點沒把命交代了,幸好他倆機靈,從謝承宴手下奪回一命。
    吳期正要伺機報複,誰料副本結束後,直接把他倆“吐”在大漠裏,未等兩人做好準備,腳下流沙遍地,吳期和沈慕梨一起掉入地下空間。
    還沒找到出口呢,就遇上天降巨物。
    這要是敵人,吳期當場就能了結對方的性命,免得給自己找麻煩。
    若是同伴好友,那可真是謝天謝地再好不過了。
    吳期費力地扣住餘千歲的肩膀,把他翻了過來。
    昏暗的光影之下,餘千歲的臉部輪廓,顯出他絕佳的骨相。吳期一時拿不定主意,這人咋跟餘千歲長得這麽像,跟雙胞胎一樣,但細節又不太一樣。
    吳期舉著蘑菇燈,對著餘千歲的臉仔細查看,手指更是在他臉上隨意摸來摸去。他揮手叫來沈慕梨,“鴨梨,你看看這個人。”
    沈慕梨一臉狐疑地走過去,她挨著餘千歲蹲下,一雙銳眼立即辨認出此人是誰,嫌棄地對吳期翻了個白眼。
    “這不是餘千歲嗎?”
    “應該,大概,或許,可能,是吧?”
    吳期連續說了五個不確定的詞,當即挨了沈慕梨結結實實的一拳頭,就差被沈慕梨手動張大他的眼睛,“你再好好看看,你跟餘千歲在一塊的日子,比我還長。我都能認出來,你卻認不出來?”
    吳期抓著亂糟糟的雞窩頭發,眉頭緊皺,一張臉苦澀地蜷曲在一起,“鴨梨,話不能這麽說,什麽叫做我和他在一塊的日子……”
    “這要論,也得是陳槐和餘千歲在一起的日子,比我長多了。”
    沈慕梨向吳期投過一記冷冽的眸光,“閉嘴。”
    “好嘞!”吳期果斷把嘴閉上,雙指交叉在唇邊做十字狀。他和沈慕梨一樣,蹲下來仔仔細細盯著餘千歲的臉龐,看了一遍又一遍。
    毛毛躁躁的手指在餘千歲的眉間、鼻梁遊走,雙指掐住他的臉頰左右轉動。
    “嘶……”吳期蹭地一下站起來。
    “是餘千歲沒錯,但他為啥,變年輕了?”吳期滴溜溜的眼睛轉來轉去,“是我的錯覺嗎?”他自言自語,“不應該啊,我這雙眼睛,那可是被多少人羨慕的神眼。”
    沈慕梨雙唇抿緊,一副沒眼瞧的表情,“又開始了……”她咣嘰又給了吳期一拳,“沒事兒就閉嘴,一邊兒待著去。”
    沈慕梨從無聲區出來沒多久,手上沒幾個趁手的道具,眼眸斜視吳期,吳期當即領悟,瞬間從背包裏哐哐拿出數個道具。
    “鴨梨大大,您請。”隨後伏小做低似的縮起腦袋。
    沈慕梨看著麵前的道具,挑來挑去,該選啥呢?最後她選中了一把電流槍,槍頭瞬間釋放的電流,穿過餘千歲的身體,直抵他的大腦。
    兩秒過後,餘千歲渾身吃痛地從地上坐起來,看著眼前的沈慕梨和吳期,他迫切地問,“陳槐呢?”
    “和你們在一起嗎?”
    吳期默契地和沈慕梨對視一眼,“我就說吧,對餘千歲而言,最重要的就是陳槐了。”沈慕梨踩著吳期的腳掌,拉起餘千歲的手臂。
    “我們也是剛剛來到這兒的,不清楚其他人在哪裏。”
    餘千歲微微點頭,不顧狼狽造型,急忙用千裏傳音鐲呼叫陳槐。那頭很快就接聽了,當陳槐的聲音出現時,餘千歲感覺他被攥緊的心髒,瞬間放鬆下來,能夠暢快呼吸了。
    “餘千歲?”
    “是我。”
    “你在哪裏?我現在過去找你。”
    餘千歲環視四周,剛要開口,發現沙漠底下大同小異,連個指向坐標和標誌性建築都沒有,談何定位。
    “算了,你不用來找我。”反正餘千歲篤定,他會和陳槐見麵。
    經過副本一事,他徹底明白了什麽是“情”,他的左心房住著陳槐,右心室亦被陳槐的一舉一動填滿,牽動他的所有思緒。
    過往的隨心所欲和步步為營,在他看來不過是一次又一次的試探,他那時不懂情為何物,隻是明確知道,自己不想陳槐離開他身邊,於是動心思,用心機,哪怕使出千方百計,也要把陳槐留在身旁。
    那時以為是不可名狀的占有欲,贏了他的客觀和理性。
    現在想來,早在他自以為清醒之際,一顆心已經隨著陳槐無限沉淪,吞噬高倍爆炸的占有欲,最後融成陳槐的模樣。
    掛斷電話後,吳期的傳音鐲得到一條來自陳槐的消息。
    就在餘千歲和陳槐通話的時候,吳期也悄悄地給陳槐發了條他們在一起的消息,免得陳槐擔心。雖然陳槐很少表露情緒,但是在心思敏銳如針的吳期麵前,根本什麽也瞞不了。
    吳期平日裏看上去大大咧咧,卻心有猛虎嗅薔薇,更是張飛繡花縝如密。
    【對方申請位置共享】
    吳期一刻都沒猶豫,立馬同意了陳槐的邀請。
    餘千歲一番活動筋骨,感覺全身上下,哪哪兒都不對勁,骨骼似重生,皮肉似新長,他能明確感受到自己的肌膚比之以往,更加緊致細滑。
    盡管他沒事兒的時候,很喜歡研究穿衣打扮,但現在突然之間“返老還童”,總覺得怪怪的,而且他晃了晃腦袋,腦子裏麵像是有什麽東西,似封未封一樣。
    視線瞟到沈慕梨手上的電流槍,沈慕梨瞬間把槍藏在身後,露出狡黠的笑容,“餘會長,你醒了啊,醒了就好……醒了就好。”
    餘千歲長舒一口氣,算了,他不計較這些,對方用這種方式叫醒他,肯定是好心當中摻著幾分看樂子。
    得從這裏走出去,他迫不及待想要見到陳槐,他有一腔心事,需要第一時間說給陳槐聽。
    餘千歲轉動腳踝,邁開步子就要向前走。忽地被吳期一把拉住,“餘哥,你剛醒,急什麽啊。”
    吳期一邊攔人,一邊關注迷你屏幕的路線進程。陳槐馬上就要到了,得把餘千歲拖住,免得他倆又得錯過。
    “放手。”
    餘千歲目如玄鐵,吳期在兩道寒光的注視下,撇嘴腹誹,“我要真放手,等會兒陳槐來了,我看你上哪兒哭鼻子去。”
    哼哼。
    “我可以放手,但餘哥你得答應我,先別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