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6章 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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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餘千歲聽著陳槐滿口吐槽,一點兒也不生氣,雖然額頭幾絲黑線,卻影響不了他更喜歡眼前人的這顆心。
    陳槐就像冷麵的冰,融化之後發現裏麵還是一層又一層的硬殼,他情緒表達向來不濃,上頭的時候則換了個人,嬉笑調侃、怒罵暴躁,把陳槐映襯得更加立體生動,在餘千歲眼中,逐漸將陳槐隱藏的碎片一一開發,逐一拚湊,於是硬朗的木塊在愛意雕刻下,形成有棱有角的模樣。
    “你能不能收一收?”
    陳槐懟完他是神經病,還要連帶一起指責。
    “收什麽?”
    視線如激光掃視,從餘千歲的雙眼掃到他蠢蠢欲動的雙手。
    餘千歲感覺麵前的陳槐就是一塊鮮美肥汁的肉,嚐了第一口,就還想嚐第二口、第三口,直到把陳槐全部吃進肚子裏,骨頭也要裏裏外外舔幹淨,最後再將骨髓吸進去,強占似的,讓陳槐完完本本屬於他。
    陳槐眼裏的餘千歲,現在就是一頭慵懶的獅子,一直在蟄伏伺機而動,順暢的頭發有幾根不聽話的,在他頭上俏皮地彎成卷,濃墨一筆勾勒的眉毛,似出鞘的劍,挺立的鼻梁宛若藝術家親手打造的雕塑品。
    看到盈潤翹挺的鼻尖,陳槐下意識的目光閃躲,紅霞染過雙耳,燒得他不敢再看。
    昨日的情形和今日的重疊,尤其是鼻尖近距離的接觸,喃喃之下盡是愛意訴說。
    薄而清晰的唇線,上下半唇略微紅腫般誘人可愛。
    大概餘千歲自知容貌上乘,於是故意用下垂的眉眼看著陳槐,星月朗照,陳槐在餘千歲的眸子中,看見他那張局促閃躲的臉。
    下巴被餘千歲用手骨清雋的指尖捏住,大拇指向上勾勒唇線的形狀,漫不經心地問,“你躲什麽?”
    “我真能吃了你?”
    陳槐眉頭驟起,眼含霜刃,瞥向餘千歲的同時,“你就沒個正形。”
    “廢話,我追你還要扮正人君子,那你幹脆讓我出家禁欲當和尚好了。”
    陳槐深吸一口氣,皮笑肉不笑道,“能好好說話嗎?”
    “能,不能?”
    他給出二選一的選項,避免和餘千歲再費口舌。
    餘千歲機敏地取中間值,搖頭點頭,就是不給準話。
    氣得陳槐倏地傾身,一手扣住餘千歲的脖子,五指用力,餘千歲的呼吸急促,眉眼的笑意不減半分,手更加不老實地滑過陳槐的脖頸,勾住破布一樣的領口,順勢往下帶,陳槐的上半身暴露地徹底,原本完整的t恤被蹂躪成碎布頭,潦草地掛在他身上,現在春光大泄,更是隨了餘千歲的願。
    眼看著餘千歲眸光深沉,呼吸也不同剛才的頻率,藤蔓深深地附骨糾纏,陳槐當即果斷,“給我拿身衣服。”
    眨眼間餘千歲從背包裏拿出三套衣服,擺放整齊地放在床上。
    陳槐伸手去夠,礙於餘千歲的阻攔,腳掌踹向餘千歲的胸口,“能不能滾?有什麽話,等我換好衣服再說?”
    “嗯。”嘴上應承的痛快,手卻不依不饒。
    嘶啦一聲,破舊的t恤被陳槐扯裂,劈頭蓋臉扔向餘千歲的腦袋,下裝早在昨天就不翼而飛,不用想就知道是誰幹的。
    三兩下的功夫,陳槐換好衣服,清爽如男大,眉宇間的成熟和戾氣,卻讓餘千歲心癢。
    “說回剛才的話題。”陳槐迅速恢複成常見的模樣,無悲無喜,沒有波瀾,看向餘千歲的目光卻充滿了審判。
    “上神,是什麽意思?”
    餘千歲順勢正經起來,“上神,神明,神祗,天神……都差不多,隨你怎麽想。”
    趁著陳槐陷入思緒,餘千歲手指從他的虎口鑽進去,反客為主地十指相扣,又拉起陳槐的手,吧唧一口,重重吻在手背上。
    “你隻看當下,不看以後,更不提未來。”
    “我呢,我沒有過去,隻有現在和未來。我的時間是未知的,自宇宙洪荒誕生,若是隕落,自會萬萬年以後,所以我有無限的時間。”
    餘千歲說的誠懇。
    “你在現生,擁有你的過去。在裏界,是你的現在。我們彼此正好處在現下的時間點,我和你相遇,是命中注定的。”
    “無論你信不信,你逃不過我,我也不會讓你離開。”
    餘千歲手指輕彈,在空中畫了兩條橫線,上麵分別標注著三個時間點,代表過去、現在和未來。
    兩條線上下並行,上麵的紅線代表陳槐,下麵的藍線代表餘千歲。
    紅線的過去,是黑壓壓的,未來用問號和叉號代替,這就表明了陳槐對以後的不確定。反觀餘千歲的那條線,過去為零,什麽也沒有,千萬年一成不變的歲月,對神來講都是一樣的,現在的時間點長出一條線,連接陳槐的時間點。而處於未來的節點,被餘千歲用無窮符號代替。
    餘千歲扽扽陳槐的手,“看見了嗎,這就是你和我。”
    “你不談未來,我卻擁有無限可觀和無窮浩渺的未來。我的過去一成不變,你的過去我沒參與。我們能擁有的,隻有現在的相交。把你,拉進我的未來中,這是你和我,接下來要做的事情。”
    陳槐笑得冷氣驟升。
    “你就這麽確定,咱倆的未來是重合的?”
    “當然。這件事沒有什麽好質疑的,因為這是必然的。在遇到你之前,我的神識記憶複蘇過一次,不過當時被我封住了。”
    “遇見你之後,我的神識記憶第二次複蘇,這次我保留了一部分神識。你埋怨我為什麽開竅得那麽晚,這便是其中之一的原因。”
    陳槐把手抽回來,不自在地生硬反駁,“我沒埋怨。”
    “好,我說錯話了,用詞不當。”餘千歲這下承認地爽快,“初次見你,我承認是我的不是,我抱有私心,所以算計了你。”
    “裏界每一位新玩家的出現,級別高的老玩家,還有公會,係統都會將檢測的新玩家能力做成數據,分發給s級以上的老玩家。第九和光耀有專門的探測部門,雲落山自然不會落後。”
    “當我第一時間知道你的存在時,我對你實力的興趣,遠高於你本人。”
    “抱著試探摸底的想法,我把自己安排進了級別最低的入門級副本裏,因此結識了你。”
    “之後和你一起下副本,和你近距離的接觸,我發現我的潛意識,已經離不開你了。”
    陳槐被餘千歲一句接一句的解釋,攪得腦仁疼,他雙眼描眉,勾勒灼亮的星空,視線定格在餘千歲機關槍般猛烈輸出的雙唇上。
    “之後的事情你也知道了。你那次受傷險些丟命,是我間接引導造成的,目的你也知道,我就是想讓你對我抱有愧疚,欠我一條命,這樣我才能在離開副本之後,和你繼續糾纏。”
    餘千歲心生歉意,擔心陳槐聽到他的解釋離他更遠,急忙雙手撐在陳槐的身側,籠成狹小的空間,微微低頭蹭著鼻尖,“你可以生氣可以打我罵我,但你不能離開我。”
    陳槐被他的真誠簡直要氣笑了,他那時以為命懸一線,合著“凶手”就在眼前。
    餘千歲立即解釋,“我害你受傷,險些丟命,是我的不對。其實在看到你躺在床上虛弱的樣子,我就有些後悔了,那時我不明白,不過是個日後注定為我所用的玩家,為什麽在看到你痛苦的時候,我會心裏鬱悶。”
    “陳槐,我愛不自知,等我明白過來,你卻轉身離開。你讓我怎麽甘心,明明先前我們之間就差一步,我和你能順順利利在一起,根本用不著這些烏糟麻煩。是我一步步搞砸,可是我後悔了。”
    餘千歲親了親陳槐幹裂的雙唇,眼底漫上悔意和痛苦,“陳槐,遇到你之前,我的神識沒有複蘇,那時我總感覺自己在空中飄著,像是沒人攥的風箏,隨處可去,也無處可去。雲落山大且空曠,我地位高,所有知道我名號的人,都仰望著我。或許有人心生不滿,但沒人有這個膽子敢對我怎麽樣。”
    “遇見了你,我這才明白什麽是牽掛。”
    餘千歲抵著陳槐的額頭,“我騙了你很多事,是我不對,我的錯。在你表露心意時,我卻退縮,還是我的錯。”
    “神無相,亦無心。是你,讓我長出跳動的心,讓我了解什麽是真正的七情六欲。”
    “遇見你之前,我是沒有心的皮囊;遇見你之後,你成為我的心髒。”
    餘千歲越說越沒底氣,他把這些事情拆開明晰地袒露出來,發現他做的這些事,確實令人憤慨生氣。若是有誰敢這樣對他,他不會原諒,隻會將那人殺了,才解被愚弄之恨。
    陳槐眨眨眼睛,現在的餘千歲沒有對他說謊,他看得出來。
    所有的事情都說通了。
    為什麽他一開始和其他玩家不同,有分配的係統,奈何在副本中卻用不了。依餘千歲的意思,他能力強潛力大,被裏界係統檢測到身具可怖且尚未開發的實力,所以禁止他前期不能用係統。
    他一個新手上路,還沒來得及打小怪練手,上來就把他扔進美其名曰的低難度副本,實則麵對的boss卻是不可高攀的神諭級玩家。
    看來是裏界的上層係統,對他實力的試探。
    死就死了,不死就加倍提防。
    陳槐搞不清楚,裏界的上層係統針對他,到底是為什麽,難不成他以後強盛起來,能成為裏界不容忽視的角色?想想都可笑。
    他抱著虧欠餘千歲一命的想法,忍受餘千歲次次糾纏,怪不得在荒天大漠兩人袒露心意時,餘千歲說他不欠他的,原來是這樣。
    他不談過往,不盼未來,隻看當下。
    過往的事情已經過去,成為沉澱的基石,讓他成為如今的模樣,他的所作所為,一切行為舉止,皆來自過往經曆的諸多事情生成的經驗。
    遙遠的未來看不清也看不見,在多生事端的異界天地,能不能安心活下去,平安無恙,完全是個未知數。而且他對生命的看法,隻活當下,未來怎麽樣,那是未來的自己需要麵對的問題。
    “我瞞著你的事情,隻有這些。”餘千歲拉過陳槐的手貼在臉頰,嘴唇輕輕貼著他的掌心,“你別恨我也別討厭我,好不好?”
    巨大的衝擊力,撞得陳槐頭腦發懵。
    麵前的餘千歲一改嬉皮笑臉,嚴肅正經地望著陳槐,雙眼直勾勾的,陳槐若是動手傷他,他也乖乖認了,不會還手更不會回擊。
    陳槐眸子低垂,好半天才蹦出一句話。
    “你真是神?”
    “是。”
    “你不在高維天界待著,跑到這裏幹什麽?神也需要經曆情劫,曆練飛升嗎?”陳槐喃喃,“那不是仙做的事嗎……”他現在完全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腦子裏塞滿了一團霧,“餘千歲”三個字咣咣在他腦海碰撞,稀裏嘩啦,名字分裂成數不清的數量,滿滿占據了陳槐的大腦。
    “餘千歲……”
    餘千歲抓著陳槐的手,一遍遍輕啄,“我在。”
    “餘千歲。”
    雙唇移到陳槐的臉頰,側向吻著他的耳根,呼出的熱氣並著回答一起,“陳槐,我在呢。”
    “餘千歲,你需要我的原諒嗎?”
    “需要。”
    “我們在一起,我不希望你和我之間存在沒有說清的矛盾,也不希望以前的事情為我們的以後埋雷。我是做好和你走到日月盡頭的準備,總而言之,我不會死,更不會讓你死。我要你永遠陪在我身邊,你對未來無望,有我在,我可以明確告訴你,你的未來有我,哪怕天崩地裂沒有路可走,我也必然帶你蹚出新路。”
    餘千歲一臉期盼,“當然,原不原諒是你的事,我沒資格要求你一定要原諒我。但是我們在一起,這件事情必會成為心結,我不希望看到,喂你吃魚,還讓你卡著魚刺。”
    陳槐別過臉去,“你就那麽篤定我和你,會在一起?”
    “嗯。因為我確定的事,不會有任何改變。哪怕你現在不答應,我時間無限,可以一直等下去。”
    “我喜歡你,對你有強烈的占有欲。你也喜歡我,你曾經邁出的那一步,是我的所作所為,讓你又退縮回去。但是沒關係,我不會喜歡別人,你也不會。所以我可以一直等,直到你點頭親口答應。”
    陳槐反問道,“那我要是喜歡上別人呢?”
    “你不會的,我相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