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氏氣急，揚手就又要讓人揮她一鞭子。
    “夫人！”沈清婼在花苑門口急急喊了一聲，隨即腳步不停地快速走了進來。
    一把奪過小廝手中的長鞭扔在地上，她笑看向了劉氏：“到底是發生了什麽事情？至於夫人這般大動幹戈的？”
    劉氏乍然聽到沈清婼這聲夫人還有些高興，可一聽她是想為花姨娘出頭，她臉上的欣喜當即褪去，原本想要站起來迎接的身子也重新坐了回去。
    她似笑非笑的抬頭看向沈清婼，聲音淡淡：“自然是犯了不可饒恕之罪。”
    沈清婼輕笑著和她對視：“是嗎？那夫人不妨說說，具體所犯何罪？”
    劉氏抿唇，一時沉默。
    唐柳此時已經搬來一張椅子。
    沈清婼坐下，笑容越發恣意的看著劉氏，問道：“夫人怎麽不說話呢？”
    “莫非夫人就是不滿清婼，這才故意尋了個借口，在清婼回門這日鞭打花姨娘的？”
    “回門日見血。夫人，您這是對清婼不滿啊！”
    沈清婼歪了歪腦袋，見劉氏黑著一張臉依舊不言不語的，索性貼臉開大：“隻是清婼也不知道究竟是哪裏惹到了夫人。”
    “看來，清婼隻能找個懂的人問問了！”
    沈清婼說完還又問唐柳：“對了，唐柳，禮部那些人，是不是曾經說過，七日之後還讓我們進宮謝恩的？”
    唐柳點頭：“是。按規矩本該大婚第二日就進宮謝恩的，隻是皇上和皇貴妃娘娘體恤，這才退到了七日之後。”
    劉娘：“……”臉上明顯龜裂出一抹慌張。
    她來沈府，本就是皇貴妃派來掣肘沈相國，試探沈清婼的。但沈清婼這邊沒有露出任何破綻，且皇貴妃如今似是也已經確定，那陸瑾瑜就是死了。
    那她留在沈家，便隻剩下掣肘沈相國一個任務了！
    但這沈相國不讓她近身，她可不就得在後宅找點事兒折騰，給他添堵？
    她今天確實是故意來找花姨娘的晦氣的，就是想給沈家上上下下所有人都立個規矩。
    以後，這沈家是她說了算。便是聖上親自賜婚的沈清婼，也到底是出嫁之女，再也無法庇護這府中人一絲一毫。
    但卻不曾想，沈清婼之後竟然還會進宮！
    她若真在皇貴妃跟前胡亂嚼舌根，那皇貴妃少不得要懲罰她的。
    所以今日這事兒，她必須得絕對合理化了。
    想著，劉氏冷冷看向了地上跪著的奄奄一息的花姨娘，怒聲道：“你問她！問她到底做了什麽十惡不赦的事兒？”
    沈清婼偏頭看向花姨娘。
    花姨娘有氣無力的回應：“妾身不知。”
    “你不知？你怎麽可能不知？”劉娘這會兒虛張聲勢的質問道，但額頭上的汗珠卻順著額頭滾滾落下，鼻尖上也明顯滲出了一層細密的汗珠。
    身旁矗立的丫鬟白芷，也是宮裏派過來幫她的，見她結巴慌張，趕忙救場道：“夫人進沈府多日，花姨娘從未露麵拜訪，其為第一樁罪，不敬主母。”
    “第二樁罪，夫人是皇貴妃欽點的相國夫人，花姨娘此舉涉嫌藐視皇室——”
    “這第三樁麽——”
    有小丫鬟從外頭匆匆進來，附著在劉娘耳朵邊低語一陣。
    劉氏驀的大喜，轉頭就重新怒視了劉氏，冷聲接口道：“第三樁罪，傷害骨肉至親，辱我沈府門楣！”
    前兩樁罪，可大可小，但這第三樁罪，卻實實在在是人神共憤之事！
    沈清婼微愣。
    下意識的瞟向花姨娘。
    花姨娘瘦削的身子猛地打了個寒顫，但她依舊緊抿著唇瓣，一言不發。
    沈清婼臉色微沉。
    劉娘已經猛地站起來，走到花姨娘跟前，抬腳朝著她的心窩處又踹了一腳，隨即在沈清婼開口發難之前，又轉身看向了她，聲音朗朗道：“大小姐就沒問過沈清淼現在身處何方嗎？”
    沈清婼：“……”前段時日歸家後，她曾私下問過蘭姨娘，關於花苑的事情。
    蘭姨娘當初說的是，花姨娘帶沈清淼離府去走親戚了。
    她當時事多，心煩意亂的，自然也沒有刨根究底。
    可現如今——
    劉娘冷笑了聲：“大小姐也不知道吧？她這個當娘的，把淼姐兒賣了！還是賣去了花樓！”
    “咱們老爺好歹也是堂堂相國，他的女兒，即便是庶出，也該是大家閨秀，也該是養在深閨好好的學習女工，學習女則的。怎的，還要賣去花樓？”
    “這豈非是在打相國的臉，辱咱沈家的門楣！”
    “就她這樣的，她配當娘嗎？她配在沈府待著嗎？不配！”
    “本夫人現如今既然是這府上的當家主母，難道不該整治下這賤人，好好肅清下沈家家風嗎？”
    劉娘越說越氣惱的，伸手奪過一旁小廝手裏拿著的長鞭，就又狠狠朝花姨娘甩了過去。
    花姨娘被甩的一鞭子趔趄在地。
    身上傷痕累累，嘴角也淌出了血。但她臉上卻帶著笑，悲涼的，哀絕的笑——
    “妾身的女兒是死了，不是賣了。夫人私下一直盯著花苑，難道會不知道妾身這些天都在做什麽嗎？”
    “妾身是在抄寫往生經。就是為淼姐兒超度祈福的。”
    劉娘停止了鞭打，冷笑著，手握鞭子指著她道：“如今楚樓那邊都說有人親眼看到淼姐兒了，你還嘴硬？花姨娘，我瞧你是不見棺材不落淚，是吧？”
    “來人，跟著本夫人去楚樓！本夫人親自去接淼姐兒回家！”劉娘說完，把鞭子狠狠一扔，闊步就往外走去。
    沈清婼此時卻站了起來。
    “夫人且慢！”
    她站起來，彎腰攙扶起了花姨娘：“夫人如今還未有子嗣，自然不懂兒女對母親的重要性。”
    “花姨娘此前雖然行事確實不妥當，但卻對淼妹妹卻是照顧備至的。她絕對不可能把淼妹妹賣入花樓的！此事，許是誤會。”
    劉娘冷笑：“誤會？”
    她可不相信！
    那楚樓可不是一般的花樓，之前皇貴妃都曾懷疑，陸瑾瑜就是那楚樓的幕後東家，甚至還把楚樓暗中控製了起來的。
    隻是，後來一直沒發現問題，且那楚樓一直安分守己的，這才沒再重點關注。
    但那沈清淼早不出現在楚樓，晚不出現在楚樓，卻偏偏此刻被發現在楚樓，她就不信這其中沒有貓膩！
    她可想急著在皇貴妃跟前立功呢！
    自然不會放過任何一個蹊蹺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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