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瑪門那邊……”安娜咬著唇，“他也想要卡梅隆哥哥的靈魂，你鬥得過他嗎？你答應過讓他永遠屬於我！”
    尼爾斯聞言輕笑，帶著令人毛骨悚然的愉悅。
    他掃過病床上的卡梅隆，像打量藏品。
    “瑪門？”他嗤笑，“那個滿腦子隻知道囤積靈魂的蠢貨？”
    “可……可他是地獄的環主……”
    “環主又如何？”尼爾斯的笑容冷了幾分，突然掏出一支細長的玻璃針管，裏麵盛著半管暗紅色的液體，泛著詭異光澤，“他的力量來自貪婪，而我的武器，是‘執念’。”
    “這……這是什麽？”她下意識後退。
    “幫你留住他的東西。”尼爾斯將針管塞到她冰冷的小手裏，湊近她耳邊輕語，“相信我，他活著是你的，死了……靈魂也會被鎖住，永遠陪著你。”
    安娜盯著手中的注射器，手依舊在顫抖。
    “好好收下吧。”尼爾斯淡淡道，抬起她的臉龐，“到時候了，我自然會告知你。”
    之後，尼爾斯便抬腳離開。
    醫務室再次陷入了寂靜。
    窗外的雪不知何時停了。斯圖加特躺在床上，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床單。
    她的眼皮重得像灌了鉛，腦子卻清醒得可怕。閉上眼，眼前是試射參數的曲線，或是板條箱裏蘇的側臉——
    她猛地坐起身。那股莫名的煩躁像藤蔓纏上來——總覺得漏了什麽。
    斯圖加特抓過風衣套上。
    推開門的瞬間——
    蘇站在那裏，右手還保持著抬起的姿勢。
    他看到她時，淡藍色的左眼明顯睜大了些，隨即垂下眼簾，耳尖泛紅。
    “我……”蘇聲音有點啞，“剛想找你。”
    斯圖加特撇過頭，壓下心頭的異樣：“巧。”
    走廊裏的暖氣片早涼透了。
    蘇的喉結動了動：“要不要在走廊……坐會兒？”
    斯圖加特沒應聲，隻是輕輕點頭。
    蘇率先坐下，斯圖加特則刻意往邊緣挪了挪。
    他沉默片刻，摸出煙盒，抽出一根點燃，望著走廊盡頭的窗。
    過了會兒，他又摸出個結霜的迷你伏特加瓶遞過來：“喝點？天太涼。”
    斯圖加特垂眸，伸手接過，指尖碰到他的指腹，兩人都頓了一下，迅速收回。
    她擰開瓶蓋，抿了一小口，烈酒灼喉讓她眉峰微蹙。
    “南和鹿幾他們跟著托特去國立技術大學了，”蘇的聲音混著煙味飄來，“這層樓……就我們倆。”
    斯圖加特沒回頭。
    “羅曼做的手腳。”斯圖加特語氣篤定，“他絕對偽造了記錄。”
    蘇的煙在指尖頓了頓：“考勤係統的記錄是鐵證，監察部那邊……”
    “未必有用。”斯圖加特打斷他，“羅曼背後有人。光靠考勤翻不了案。”
    “那也不能看著他被冤枉。”蘇聲音低沉，煙蒂在鞋底按滅。
    他側過頭，淡藍的眼睛在昏暗光線下格外專注，“卡梅隆不是那種人。羅曼憑什麽？”
    “憑他不擇手段。”斯圖加特聲音冷硬，“你那點數據，在他背後的人眼裏不夠看。貿然捅上去，隻會讓卡梅隆更糟。”
    蘇眉峰擰緊：“那讓卡梅隆一直停職？再拖下去，沒罪也洗不清了。齒輪案現在也……”他停住，煩躁地抓了把頭發。
    “急有用嗎？”斯圖加特反問，目光終於從酒瓶移開，“卡梅隆現在最需要的是靜養。監察部查，就讓他們查，假的真不了。羅曼急著除掉卡梅隆，未必和齒輪案無關。”
    蘇眼神閃爍，想起尼爾斯天台上關於人性善惡的對話，那句“軟肋”的暗示。
    他下意識看向斯圖加特。
    “尼爾斯……”蘇重複，語氣複雜，“他好像對很多事情都……過於關注了。”
    斯圖加特捏酒瓶的手指緊了緊。
    蘇聲音放低：“我查了羅曼行蹤。修改文檔那幾天，他每次都和管理員單獨待夠半小時。”
    “停職隻是暫時的。”斯圖加特再喝一口酒，“科羅廖夫在查檔案庫錄入日誌。隻要能證明‘補充記錄’添加時間與羅曼接觸時間重合，就能定罪。”
    蘇指尖停在膝蓋：“科羅廖夫出麵穩妥，但監察部催得緊，他們未必等。而且……那份‘補充記錄’偽造手法太專業。普通內務部人員做不到。”
    斯圖加特的指尖無意識地收緊。
    地獄裏阿斯蒙蒂斯提到的“惡魔與人類的共生交易”閃過腦海——
    難道羅曼也和那些東西扯上了關係？
    “得盯著監察部的動向。”斯圖加特聲音冷靜，“他們要是敢繞過科羅廖夫強行給卡梅隆定罪——”
    蘇“嗯”了一聲。
    走廊裏安靜下來。
    過了好一會兒，蘇忽然開口，聲音很輕：“你……昨晚在醫務室，到底在跟什麽東西打架？”
    斯圖加特動作猛地一頓。
    她沉默了片刻。
    斯圖加特晃了晃酒瓶裏僅剩的一點液體，仰頭喝幹，辛辣感直衝頭頂。
    “沒什麽。”她別過臉，“你看錯了。”
    “我沒看錯。”蘇很固執，“你拿著十字架，對著空氣揮拳。而且那個病房的溫度，低得不正常。”
    斯圖加特沉默了。
    “你就當我在給卡梅隆驅邪吧……”
    兩人又陷入沉默。
    “下次……”蘇的聲音有些幹澀，“下次再有這種事，能不能……叫上我？”
    他停頓了一下，“至少，我能幫你望風。總比一個人被堵住強。”
    斯圖加特睜開眼，兩人目光相接。
    “叫你？”斯圖加特扯了扯嘴角，“看我怎麽發瘋？還是再吵一架優先級？”
    她別開臉，“你連自己都顧不好，謝切諾夫同誌。”
    這帶刺的話，此刻聽在蘇耳裏，卻少了些尖銳。
    “至少我眼神比你好，能看清巡邏隊什麽時候來。”蘇也學著她扯出笑容，“吵歸吵，總不會看著你被抓。”
    提到在板條箱後發生的事，兩人都沉默了。
    “時間不早了。”蘇假意咳嗽幾聲，“趕緊去休息。”
    斯圖加特點頭起身。
    蘇也起身，拍去灰塵。
    兩人並肩走向宿舍。
    “晚安。”蘇嘴角勾起淺淡笑意。
    斯圖加特看著他的笑，心裏那點煩躁又冒出來，卻多了一絲暖意。
    她別過臉，推開門：“都可以‘早安’了……”
    “也對…”蘇應道，看著她關上門，才轉身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