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理來說，當常家太姑的心魔劫渡過之後，人劫極有可能會緊隨而來。
    可一夜過去，卻平靜得有些反常。
    常神婆搖了搖頭，臉上滿是疑惑“昨晚風平浪靜，連隻野狗都沒靠近過月牙湖，老婆子也納悶得很。可你看太姑現在的狀態，分明是人劫也已經渡過去了啊……”
    我心裏一動，想起昨晚在心魔幻境裏看到的畫麵，推測道“會不會，常家太姑的人劫早在很久以前就觸發了？妖道冥蛇用虛妄玉控製她、毀了她的修行地，讓她修為大損，那才是她真正的人劫？”
    常神婆眼睛一亮，連連點頭，“有可能！在那妖道冥蛇沒出現之前，太姑早就有了化龍之相，修為穩固得很。若不是他突然作亂，太姑恐怕早就渡劫成功了……”
    “這麽一來，所有事情就都說得通了。”
    我長舒一口氣，懸了兩天的心終於徹底放下，連肩膀都輕鬆了不少。
    可轉念一想，又生出新的疑惑。
    輪回宗的人始終沒出現，難道之前我對青雲道長的種種猜測，都隻是巧合？
    如果真是這樣，那灰仙太爺預言裏的“人劫之險”，豈不是算錯了？
    就在我愣神時，常神婆忽然開口，語氣帶著幾分鄭重“長生小兄弟，眼下太姑平安渡劫，老婆子還不知道該怎麽酬謝你才好。”
    “長生小兄弟，眼下太姑平安渡劫，我們常家欠你太大的情了。按理來說你們收池人一向是守在靈塚看事兒做生意，老婆子這次本該上門去請你的。”
    常神婆的聲音拉回了我的思緒，她看著我，語氣誠懇。
    “常神婆您太客氣了。在您麵前，我永遠是晚輩，哪能讓您跑一趟。”
    我連忙擺手，笑著說。
    常神婆卻固執地搖頭，“可你們收池人的規矩不能壞。老婆子知道，收池人幫人看事兒，從來都要對方付出些代價。”
    “我們常家村大多是出馬弟子，平日裏幫人瞧病、化解災禍，也積累了不少財富，你盡管開口……”
    我連忙打斷她，“常神婆，您跟我提錢，可就見外了。我們收池人和出馬弟子本就淵源深厚，說是同宗也不為過，互相幫忙是理所應當的，哪能要什麽報酬。”
    常神婆何等精明，自然聽出了我話裏有話。
    我不是不要“報酬”，隻是不要錢財。
    她頓了頓，隨即了然地笑了，問道“長生小兄弟，老婆子之前就說過，不管你有什麽麻煩，隻要開口，我們常家村上下絕無二話。”
    “更何況如今，你們收池人又幫了我們這麽大的忙，有什麽需要我們做的，盡管說。”
    聽她這麽一說，我便順水推舟，把本命凶神讓我錘煉肉身的事情說了出來。
    常神婆聽了我講述的肉身來曆與錘煉需求後，陷入了短暫的沉默。
    許久過後，她才緩緩開口，聲音裏帶著幾分凝重“這些事情說來話長，長生小兄弟，我們回村裏再說吧——這裏不是說話的地方。”
    她轉頭對身邊的常小梅吩咐了幾句，安排了幾個出馬弟子繼續守在湖畔。
    隨後便帶著我和師姐往常家村深處走，回到了她的老宅。
    進了屋，常小梅熟練地給我們泡了杯熱茶，茶葉在熱水裏舒展，散發出淡淡的清香。
    而常神婆身上那股因守護仙家而生的銳利氣息，也重新變回了那個瞎眼、獨臂、獨腿的普通老太太。
    她拄著拐杖坐在炕沿上，將煙袋鍋子重新點燃，對我悠悠說道“你爺爺在你出生時用的，其實是上古薩滿的一種獻祭秘術。”
    “什麽？薩滿獻祭秘術？”
    我驚訝的叫道。
    難怪本命凶神讓我去找出馬弟子，畢竟論起來，出馬這一脈，也算是原始宗教薩滿教巫師傳統的一種延續。
    常神婆深吸一口煙，緩緩吐出一個青色的煙圈，“這上古的薩滿獻祭秘術，在兩千多年前，也是我們出馬一脈的禁術。”
    “因為它違背了天道輪回和生靈常理，漸漸與我們出馬仙積德行善、替天行道的宗旨不符。而這薩滿獻祭秘術，通常是用在死人身上的。”
    “用在死人身上的？”
    我微微一愣，很快便反應了過來。
    是啊，我出生時不就是個徹頭徹尾的死胎麽？
    “原本這薩滿獻祭秘術，是用於上古部落之間，還有後來國與國之間的慘烈戰爭。北方信仰薩滿的部落，在薩滿巫師的主持下，用五牲之血，先行畫下繁複詭異的法陣。”
    “之後，會讓死去的勇者屍體躺在法陣之中，然後再以五種強大的野獸為祭品，分別擺放在法陣的東南西北中五個方位。最終以秘術催動，將死去的勇者‘複活’。”
    常神婆一字一頓地說道，語氣中帶著一絲敬畏。
    “複活……這薩滿獻祭秘術能讓人起死回生？”
    我聽得目瞪口呆，下意識地追問道。
    “不，這薩滿獻祭秘術雖然看起來很神奇，甚至能讓死去六七天、身體開始僵硬的屍體重新動彈起來，恢複部分戰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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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那並非真正的複活，隻是強行將死者的殘魂與獸魂綁定，變成一具隻知殺戮、力大無窮的半人半獸怪物。它們往往在幾場大戰過後就會油盡燈枯，再度倒下，徹底魂飛魄散。”
    常神婆耐心地解釋道。
    “可是我……”
    “可是你卻活了下來，而且像個正常人一樣活到至今，這多半與你爺爺借來的凶神邪骨，還有你自身那萬中無一的命格，以及你前世那道強大無比的魂魄有關。”
    “當然，自然也少不了你爺爺似乎還用了另外一種我們未知的秘術，來對你進行調和與穩固。在這種種因素的疊加之下，才讓你真正地死而複生，成為了一個活生生的奇跡，也…… 成了一個異類。”
    常神婆那雙渾濁的眼睛緊緊盯著我，語氣中帶著一絲複雜難明的意味。
    我默默點了點頭，恐怕真正的關鍵，還是爺爺的青囊屍經。
    不過，常神婆說的沒錯，強化我肉身的能力，確實是薩滿獻祭秘術無疑。
    “常神婆，您能不能再多講講這薩滿獻祭秘術？”
    我定了定神，將心中的疑惑和盤托出，“我想知道，我該怎樣做，才能進一步錘煉我的肉身，掌控這股力量？”
    我急切地問道，眼神中充滿了渴望。
    常神婆則擺了擺手，“小兄弟別著急，聽老婆子慢慢對你細說。這上古薩滿獻祭秘術，通常獻祭的五獸分別是鷹的眼睛，犀牛的外皮，老虎的利爪，馬的肺部，以及豹的腿……”
    “經過秘術‘複生’的勇者，便會擁有這五大野獸的核心能力。鷹的千裏眼，能洞察秋毫；犀牛強悍的肉身，刀槍難入；老虎的力量和破壞力，勇猛無匹；千裏馬的肺，了強大的耐力和爆發力；豹的腿，則賦予了無與倫比的速度和敏捷……”
    聽到這裏，我忍不住苦笑著吐了個槽“可是我卻是夜梟的眼，穿山甲的外皮，狼的爪子，大鯢的肺，還有一雙狗腿子……”
    “無論從哪個角度來看，都比薩滿獻祭秘術的正統祭品差了一大截的檔次啊。爺爺當年還真是…… 估計是匆忙之間沒辦法找到那麽多新鮮的猛禽異獸，隻能在村子附近找點土產湊數了。”
    而 常神婆卻搖了搖頭，語氣十分肯定，“長生小兄弟，這你就說錯了。你爺爺就算是瘋了，也是一代奇人，曾經更是餓鬼道陰宮之主，是絕不會犯這種低級錯誤的。”
    “也許，你爺爺考慮的比我們所有人都要長遠和周全。這五種祭品，對於上陣殺敵的勇士戰士來說，自然是越強越好，但你爺爺，他可是想讓你未來成為一名收池人。”
    “所以，這五種看似普通的祭品，對你這個未來的收池人而言，或許更加實用，也更有深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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