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林九異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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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曦穿透玉米地的縫隙,在祭祀坑底投下斑駁的光柱。蕭戰的機械爪正往篝火裏添星砂炭,暗金血液在炭塊上灼出北派圖騰,那些昨夜殘留的青銅鏽色已淡成淺綠,像初春解凍的河麵下若隱若現的水草。
“他娘的,這破爪子總算不卡殼了。” 機械爪捏起塊烤得焦脆的玉米餅,往蘇雪麵前的陶碗裏放,“王教授熬的藥真管用,就是味道比老煙槍的震魂炮藥還衝。九哥那小子呢?昨晚累脫力了?”
蘇雪的歸墟眼掠過帳篷區,銀盒在掌心泛著溫潤的光。盒麵神樹地圖上,三星堆位置的紅點雖已熄滅,第九節枝幹的暗紋卻在晨光中顯形,像條被忽略的細蛇,蜿蜒指向祭祀坑中心的神樹殘枝。
“他的帳篷是空的。” 金紅霧氣在半空凝成林九的睡袋輪廓,裏麵的體溫殘留已淡得幾乎不可察,“歸墟眼能看見他的羅盤軌跡,往祭祀坑深處去了,帶著那塊從巨眼核心拽出來的青銅碎片。”
王教授帶著隊員們清理戰場,陶罐裏的草藥汁正往被青銅化的稻草人上澆。那些僵硬的麻布軀體在藥汁中發出細微的碎裂聲,露出裏麵糾纏的透明絲線,絲線遇光後化作星砂,在地上拚出 “神樹暗格” 四個字。
“這些絲線裏藏著神樹的記憶。” 老學者用毛刷清理著塊青銅化的玉米葉,葉片上的紋路在晨光中顯形出細密的格子,“昨晚從巨眼核心掉出來的碎片,邊緣有明顯的卡槽,像是從更大的器物上拆下來的。”
考古隊的年輕隊員突然指著神樹殘枝驚呼:“主幹上的紋路變了!” 眾人望去,隻見昨夜還雜亂的青銅紋此刻正自行重組,在第九節枝幹下方顯形出規整的方格,每個方格的角落都嵌著細小的星砂,與林九羅盤的星芒同頻震顫。
蕭戰的機械爪突然按住蘇雪的肩膀,暗金血液順著指縫滲出,在她手背顯形出模糊的影像 —— 林九正蹲在神樹殘枝下,指尖的羅盤星芒正往方格紋路裏鑽,鎖骨處的青銅眼圖騰亮得驚人,像枚嵌在皮肉裏的翡翠。
“這小子果然瞞著咱們搞小動作!” 機械爪拽起旁邊的鐵鍁,“老子就說他昨晚看碎片的眼神不對勁,跟掌櫃的看見金元寶似的。雪,咱們去看看他在搗鼓什麽!”
蘇雪卻望著影像裏林九的手腕,那裏的青銅絲正以肉眼難辨的速度生長。金紅霧氣在銀盒上顯形出母親筆記的殘頁:“神樹暗格需契者血祭方能開啟,青銅絲入體者若強行驅動,會被神樹意識反噬。”
“他不是故意瞞著我們。” 歸墟眼穿透殘枝的青銅外殼,看見林九的指尖在方格上劃出的,竟是南派禁術 “啟靈咒”,“他的動作帶著掙紮,你看他另隻手死死攥著祖父的玉佩,像是在抵抗什麽。”
祭祀坑深處的陰影裏,林九正用羅盤星芒撬動神樹殘枝的方格。那塊從巨眼核心取出的青銅碎片在他掌心發燙,邊緣的卡槽與方格中央的凹槽嚴絲合縫,像把終於找到鎖孔的鑰匙。
“祖父的日記裏藏著半張拓片。” 他的聲音帶著不自然的沙啞,青銅絲在喉結處微微蠕動,“暗格裏藏著‘虛無’的真正形態,不是怪物,是……” 話未說完,方格突然發出嗡鳴,星砂從凹槽中湧出,在他周身織成旋轉的光繭。
羅盤星芒順著青銅絲往他心髒鑽,鎖骨處的青銅眼圖騰突然張開細縫,射出的綠光與神樹殘枝的方格產生共鳴。那些規整的格子突然活過來般收縮,顯形出無數細小的青銅絲,像受驚的蛇群往他手腕纏去。
“呃……” 林九的牙關猛地咬緊,試圖用玉佩的柔光逼退青銅絲,卻眼睜睜看著那些絲線穿透皮膚,在血脈裏顯形出與巨眼同源的咒文 —— 那些先秦古篆比昨夜更清晰,在他臂彎處組成 “契者歸位” 的圖案。
神樹殘枝的暗格在咒文顯形的刹那徹底打開,裏麵沒有金銀珠寶,沒有古老秘籍,隻有卷泛黃的麻布,布上用朱砂畫著三派守墓人的畫像,北派戰旗與西陵冰棱紋間的南派星圖位置,赫然是片空白,旁邊用古篆寫著:“南派缺位,神樹不啟。”
“原來空白的是南派……” 林九的指尖撫過空白處,羅盤星芒突然爆發出刺眼的光,將他的血液吸入麻布。空白處瞬間顯形出他的輪廓,卻在畫像完成的刹那扭曲,變成與巨眼瞳仁相同的豎瞳,“祖父的玉佩…… 在發燙……”
守墓人之心的悸動突然從遠處傳來,蕭戰的機械爪正順著羅盤軌跡往神樹殘枝跑。暗金血液在地麵畫出北派追蹤咒,那些被藥汁化開的星砂突然重新凝聚,在他腳邊顯形出林九的腳印,腳印的邊緣泛著青銅色的光。
“這小子的腳印不對勁!” 機械爪捏碎塊擋路的青銅碎片,“正常腳印該有深淺變化,你看這些印子,每個都像模子刻出來的,連腳趾縫的角度都一樣 —— 他被青銅絲控製了!”
蘇雪的銀盒突然飛至神樹殘枝上空,金紅霧氣在暗格周圍織成西陵結界。當她的歸墟眼穿透結界時,正撞見林九轉身,青年眼底的青銅色豎瞳在晨光中泛著冷光,與昨夜巨眼的瞳仁如出一轍,隻是那冷光中,還殘留著絲掙紮的清明。
“九哥!” 金紅血液順著結界注入,試圖喚醒他的意識,“那是神樹的陷阱!祖父的日記裏寫過,暗格裏的麻布會吸收契者的意識!”
林九的嘴角勾起抹詭異的弧度,與他平日溫和的笑容截然不同。青銅絲在他脖頸處織成半圈咒文,聲音像是從喉嚨深處擠出來的:“陷阱?不…… 這是…… 宿命……” 他舉起那塊核心碎片,碎片在晨光中顯形出歸墟核的全貌,“你看,九闕的命輪…… 本就該嵌在神樹裏……”
蕭戰的機械爪終於衝破結界,暗金血液在半空凝成巨掌,一把攥住林九舉著碎片的手腕。當兩人體內的青銅力量相觸時,機械爪突然傳來劇烈的灼痛,青年臂彎處的咒文竟順著接觸點往他體內鑽,留下滾燙的軌跡。
“他娘的!你給老子醒醒!” 機械爪往林九臉上甩了把星砂,“昨晚是誰說要找到封印虛無的方法?是誰說祖父用錯了方式?你現在這副鬼樣子,跟被陰符會傀儡術控製的雜碎有什麽區別!”
星砂落在林九臉上的刹那,豎瞳中的冷光突然波動。青年猛地抱住頭,青銅絲在他太陽穴處劇烈震顫,像是有兩個意識在爭奪身體的控製權。從暗格取出的麻布突然飛至半空,在三人之間顯形出完整的三派守墓人畫像 —— 南派位置的空白處,正緩緩顯形出林九祖父的麵容。
“是祖父……” 林九的聲音帶著痛苦的嗚咽,“他的意識藏在麻布的朱砂裏…… 一直在引導我開啟暗格……” 玉佩從他掌心滑落,在地上磕出細小的裂痕,“他想讓我…… 完成他沒做完的事……”
銀盒與玉佩產生共鳴,金紅霧氣在裂痕處凝成歸墟核的虛影。當虛影與暗格中的碎片重合時,神樹殘枝突然劇烈搖晃,第九節枝幹的暗格開始閉合,那些纏在林九手腕上的青銅絲發出不甘的嘶鳴,漸漸退回暗格深處。
“快撤!” 蘇雪拽起還在掙紮的林九,金紅霧氣在他周身織成保護罩,“暗格閉合時會釋放虛無氣息!祖父的意識不是在引導,是在利用你的身體當容器!”
蕭戰的機械爪扛起林九往祭祀坑外跑,暗金血液在身後織成北派防禦陣。當他們衝出神樹殘枝的範圍時,聽見身後傳來沉悶的轟鳴,暗格徹底閉合的刹那,從縫隙中噴出的星砂在半空拚出巨大的南派星圖,星圖的中心,是個正在閃爍的光點,與九闕歸墟核的位置完全對應。
林九在蕭戰的肩頭漸漸恢複清明,青銅色的豎瞳褪去,露出布滿血絲的眼睛。他望著神樹殘枝的方向,聲音嘶啞得像被砂紙磨過:“祖父的記憶…… 在麻布上…… 他不是故意的…… 他被虛無侵蝕了……”
蘇雪的歸墟眼望著那片閃爍的星圖光點,銀盒在掌心顯形出新的神樹標記。歸墟核位置的神樹圖標正在發光,第九節枝幹的暗紋與三星堆的暗格紋路完全吻合,像把等待插入鎖孔的鑰匙。
“歸墟核下麵的神樹,也有暗格。” 金紅霧氣在星圖上畫出路線,“祖父的意識雖然被侵蝕,卻留下了關鍵線索 —— 三派守墓人的畫像,其實是開啟暗格的鑰匙,我們三個,缺一不可。”
蕭戰的機械爪往林九的青銅眼圖騰上抹了些草藥汁,看著那處的紅光漸漸黯淡:“他娘的,下次再敢一個人亂跑,老子就把你的羅盤鎖進九闕客棧的保險櫃!” 機械爪雖然惡狠狠地罵著,卻小心翼翼地調整了扛著青年的姿勢,避免碰到他身上的傷口。
遠處的玉米地裏,被晨光照亮的葉片正在沙沙作響。那些尚未清理幹淨的青銅碎片在陽光下泛著微光,碎片的陰影裏,顯形出無數細小的青銅絲,正順著地脈往歸墟核的方向蠕動,像群收到指令的螞蟻。
林九望著那些蠕動的絲線,突然抓住蘇雪的手腕,眼神裏帶著前所未有的恐懼:“雪,剛才在暗格裏,我聽見虛無的聲音了…… 它說,歸墟核的暗格打開時,就是九闕輪回的終點……”
祭祀坑底的神樹殘枝在晨風中微微顫動,第九節枝幹的暗格閉合處,滲出絲極細的青銅色霧氣,霧氣在半空凝成林九祖父的虛影,老人的嘴唇動了動,卻沒發出任何聲音,隻有那雙眼睛,死死盯著歸墟核的方向,帶著種難以言喻的複雜情緒。
林九的異常,顯然隻是個開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