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陰陽眼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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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戌時三刻,林九袖中羅盤的天池水突然沸騰,指針在 "癸" 字位瘋狂打轉。他捏碎手中的追魂香,香灰竟逆著風向巷口飄去,那裏正是三個時辰前二狗說要去撿煤核的地方。
    "這孩子......" 道士的眉頭擰成川字,掌心的雙魚玉佩殘片發燙 —— 自從在城隍廟分開,他就把另一半玉佩係在了二狗手腕上。繞過街角的槐樹時,鼻尖突然漫上濃重的屍油味,比白日裏在義莊聞到的還要腥甜。
    青石板路在月光下泛著青白,巷口的石燈籠突然熄滅。林九看見前方十步外的牆根下蜷著個身影,補丁摞補丁的衣襟在夜風中晃動,正是二狗的舊衫。他剛要開口,腳下的青磚突然發出 "哢嗒" 輕響,羅盤指針 "當啷" 落地,竟直直指向了天空。
    "師父!"
    撕心裂肺的呼喊聲刺破夜色,林九抬頭,看見二狗被個穿紅衣的女鬼按在牆上,蒼白的手指正掐進少年的脖頸。那女鬼的鬢角別著朵紙紮的白菊,正是三天前王小姐出殯時棺木上的祭品,心口位置黑洞洞的傷口裏,還卡著半截桃木釘。
    "三清鈴!" 林九甩出腰間法器,銅鈴卻像被棉花裹住,隻發出沉悶的響聲。更詭異的是,巷口不知何時湧來白茫茫的霧,月光透進來,將二狗和女鬼的影子拉得老長,在磚牆上投出扭曲的交纏姿態。
    "嗚 ——"
    女鬼突然轉頭,眼白裏爬滿血絲,嘴角扯出不自然的弧度:"清微堂的小崽子,來陪我們玩啊......" 她的指甲突然暴長三寸,指尖滴著的黑血落在二狗胸前,雙魚玉佩表麵竟浮現出血絲,在霧中勾勒出北鬥星圖的輪廓。
    林九這才發現,白霧中不知何時多出了八具紙人,它們抬著頂朱紅小轎,轎簾上繡的 "囍" 字正在滲血。紙人的動作整齊劃一,每走三步就對著女鬼磕頭,轎夫手中的抬杆發出 "咯吱咯吱" 的聲響,像極了棺材鋪裏鬆木棺蓋滑動的聲音。
    "天罡步!" 林九強行運轉體內真氣,腳踏北鬥七星方位,桃木劍在掌心畫出 "破" 字。劍身上的雷擊紋亮起的瞬間,二狗腕上的玉佩突然炸裂般發燙,血絲組成的星圖竟與紙人隊伍的排列完全吻合。
    "砰!"
    女鬼的手掌被震開,二狗跌坐在地,劇烈咳嗽著去摸脖子上的玉佩。林九這才看清,紙人抬著的花轎裏空無一人,轎底卻鋪著七張庚帖,每張上麵都寫著不同的生辰八字 —— 正是前兩章中七名受害少女的命理。
    "師父,它們在轉圈......" 二狗指著白霧中的紙人,聲音帶著哭腔,"從剛才開始,就一直在走同一個八字......"
    林九瞳孔驟縮,這是血河教的 "黃泉八煞陣",紙人每走一圈,就會吸收周圍的陽氣。他看見二狗胸前的玉佩表麵浮現出細密的裂紋,那是法器在強行對抗陣法的征兆。
    "把玉佩貼在心口!" 林九大喊著甩出三道鎮屍符,卻見符紙剛觸到白霧就自行燃燒,灰燼中露出 "黃泉引" 的咒文。他突然想起三天前在義莊密室發現的殘卷,這種邪陣需要用陰年陰月陰時出生的童子血才能破解。
    女鬼的尖嘯聲再次響起,她的身體開始虛化,化作萬千紙錢撲向二狗。少年慌忙扯下腕上的玉佩,雙魚圖案在胸前發出紅光,竟將紙錢定在半空 —— 每片紙錢上都印著血河教的標記,與前幾章中李翠翠床頭的燒焦符紙如出一轍。
    "血河教的雜碎!" 林九咬破指尖,在桃木劍上畫出血符,"還敢用當年的老把戲?" 劍刃劈入霧牆的瞬間,他看見霧氣深處有口古井,井台四周刻著北鬥星圖,正是前兩章中記載的 "黃泉七煞陣" 陣眼。
    二狗突然指著街角:"師父!紙人抬的轎子...... 在吸人的影子!"
    林九回頭,看見路過的更夫突然摔倒,他的影子竟被花轎吸走一半,整個人瞬間蒼老十歲。紙人隊伍的速度越來越快,白霧中開始浮現出更多的鬼影,都是這兩個月來失蹤的少女,她們的胸口都有北鬥狀的傷痕。
    "用糯米!" 二狗想起林九教過的驅邪術,慌忙摸向懷裏的布袋,卻發現糯米不知何時變成了紙錢。女鬼趁機撲來,指甲劃過他的手臂,留下三道滲血的痕跡,傷口竟自動拚成了 "七" 字。
    "接著!" 林九甩出朱砂盒,盒蓋打開的瞬間,七十二道鎮屍符騰空而起,在巷口組成北鬥劍陣。他踏劍而立,劍尖直指轎頂的 "血河嫁女" 旗,三清鈴在風中炸響九聲,正是破煞的 "北鬥九章"。
    "轟!"
    花轎應聲而碎,露出裏麵藏著的七枚斷發 —— 每根頭發都纏著血絲,發尾係著小紙人,正是前幾章義莊地磚下埋著的祭品。白霧開始消散,巷口的古井顯露出真容,井壁上刻著的 "黃泉引" 咒文正在一點點剝落。
    二狗癱坐在地上,看著林九撿起斷發,發現每根紙人身上都寫著不同的字,連起來竟是 "七月十五,雙魚獻祭"。他突然想起四歲那年,母親在破廟的牆上畫過同樣的符號,當時她說:"等你看見戴三清鈴的道長,就把玉佩交給他,他會帶你去見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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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沒事了。" 林九蹲下身,用金創藥塗抹二狗頸間的掐痕,"這是血河教的鬼打牆,專門針對八字屬陰的人。剛才的紙人抬轎,其實是在演練百年前的血祭陰婚。"
    二狗盯著師父手中的斷發,突然發現每根紙人的胸口都有個小孔,與自己胸前玉佩的形狀一模一樣:"師父,這些紙人...... 是不是在等我鑽進花轎?"
    林九的手指頓了頓,想起父親日記裏的警示:"雙魚宿主若被抬入陰婚轎,血河必開,萬鬼同哭。" 他看著少年眼中的恐懼,突然意識到,二狗不僅僅是能看見鬼魂的孩子,更是血煞複蘇陣中至關重要的 "人樁"。
    "記住,以後遇到白霧,就按我教的步法走。" 林九掏出張手繪的北鬥圖,"天罡步走七星,遇事不決敲三清鈴。還有......" 他望著遠處重新亮起的石燈籠,聲音低沉,"別再單獨行動,你的命,比我想象中更重要。"
    巷口的更夫突然驚醒,摸著脖子上的冷汗問:"道長,我剛才好像看見...... 看見自己走進了花轎......"
    林九遞給他道鎮魂符,目光掃過更夫腰間的紅繩 —— 那是張府派發的 "避邪符",可在他眼中,紅繩上纏著的分明是血河教的咒文。他突然想起在城隍廟看見的泥人,每個泥人胸前都貼著同樣的紅繩,這才驚覺,整個青溪鎮的百姓,都在不知不覺中被卷入了血河教的陰謀。
    "明天起,讓鎮民們把紅繩換成桃木枝。" 林九對更夫說,"記住,千萬別收張府的任何東西。"
    更夫連連點頭,舉著燈籠跑開時,卻沒注意到燈籠表麵不知何時多了道血痕,正是北鬥星圖的形狀。二狗看著他的背影,突然想起李嫂子托他找虎娃時的場景,那些冤魂的囑托,此刻像塊石頭壓在他心口。
    "師父,血河教為什麽要針對我?" 二狗摸著腕上的三清鈴,"就因為我能看見鬼?"
    林九站起身,望著重新變得清澈的夜空:"因為你是陰陽雙魚的宿主,而蘇姑娘......" 他頓了頓,想起戲班旦角眼尾的朱砂痣,"她是陰眼的傳人。百年前的血祭,就是要用我們清微堂的傳承、陰眼的力量,還有雙魚的命格,來複活血煞真君。"
    二狗似懂非懂地點頭,突然看見街角的槐樹下,王小姐的殘影正對著他微笑,手中捧著的,正是前幾章中出現過的帶血庚帖。她的嘴唇開合,卻沒有聲音,直到林九的三清鈴再次響起,殘影才化作光點消散。
    "她是在謝你。" 林九輕聲說,"剛才破陣時,你的玉佩救了她的魂魄,讓她不至於被血河教煉成煞靈。"
    少年低頭看著胸前的玉佩,裂紋中滲出的血絲不知何時變成了雙魚的形狀。他突然覺得,這個總是發燙的玉佩不再可怕,反而像母親留下的溫暖懷抱,即便在這滿是詭影的青溪鎮,也能給他一絲安全感。
    更漏聲滴答作響,巷口的古井恢複了平靜,仿佛剛才的鬼打牆隻是一場幻覺。但林九知道,這隻是血河教的試探,真正的危機,藏在七月十五的血月背後,藏在義莊地下的七星棺陣裏,更藏在那個總是撐著油紙傘的戲班姑娘眼中。
    "走吧,回破廟。" 林九拍了拍二狗的肩膀,"明天開始,我會教你畫第一道符 —— 鎮屍符。記住,道術不是用來害怕的,是用來守護的。"
    二狗跟著師父走進月光裏,腕上的三清鈴發出細碎的清響。他看見自己的影子不再單薄,而是與林九的影子交疊在一起,在青石板路上投出堅定的輪廓。遠處,紙人抬轎的聲響再次傳來,卻不再讓他顫抖,因為他知道,隻要跟著師父,跟著這串清脆的鈴聲,就一定能找到破局的辦法。
    鬼打牆破,陰霧散。但青溪鎮的夜色,依舊暗藏殺機。當二狗在破廟的供桌上畫出第一道歪歪扭扭的鎮屍符時,林九正在窗邊研究從花轎裏找到的斷發,突然發現每根紙人的袖口,都繡著半朵並蒂蓮 —— 那是蘇若雪戲服上的花紋,也是血河教教主無常鬼母的標記。
    一場圍繞陰陽雙魚與陰眼傳人的生死局,正在青溪鎮的每個角落悄然展開。而這對師徒,即將在接下來的七天裏,麵對更可怕的血河詛咒、更凶殘的僵屍襲擊,以及藏在戲班深處的驚天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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