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三清鈴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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銅鈴炸響的瞬間,林九指尖的劍訣正好掐在 "開陽" 位。七聲清越的鈴音過後,纏繞在巷口三天的白霧竟如熱油潑雪般消融,露出青瓦白牆間密密麻麻的黃泉引符 —— 每片瓦當都用屍油浸過的黃紙貼著,朱砂畫的符紋在月光下泛著青黑,正是血河教用來困魂的邪術。
"師父,瓦當上有字!" 二狗扒著牆根抬頭,腕上的三清鈴還在發燙。他看見每片符紙中央都用蠅頭小楷寫著不同的生辰八字,連起來正是北鬥七星的排列,而最中央的主符上,赫然是自己的命理 —— 卯年卯月卯時,與前幾章中李翠翠、王小姐的生辰一樣,同屬至陰之體。
林九的臉色沉下來,三清鈴的餘音還在梁柱間震蕩。他認得這種符,十年前父親下山時,衣擺上就沾著同樣的屍油味。那時他才八歲,躲在觀門後看見父親渾身是血地回來,袖口的三清鈴裂了三道縫,就像此刻他手中的鈴鐺 —— 表麵看不出異樣,內裏的鎮魂紋卻在剛才的全力施為中出現了細如發絲的裂痕。
"小心!" 二狗突然尖叫。
白霧中殘留的鬼影突然凝聚,那個掐過他脖子的紅衣女鬼不知何時繞到了身後。她的指甲比之前長了一倍,指尖還滴著混著紙錢碎屑的黑血,胸口的北鬥星圖傷口裏,竟伸出半截纏著紅繩的桃木釘 —— 正是前幾章中李翠翠墜樓時插在心口的那枚。
"當啷!"
林九反手甩出桃木劍,劍鞘重重磕在女鬼手腕上。雷擊木特有的焦糊味炸開,女鬼發出尖嘯,後退時撞在槐樹上,樹皮突然裂開,露出裏麵釘著的七枚斷發 —— 正是第三章中從棺材鋪花轎裏找到的祭品。
"三清鈴,震!" 林九踏七星步繞到槐樹下,鈴鐺在女鬼頭頂畫出北鬥軌跡。銅鈴每轉動一圈,女鬼的身體就虛化一分,露出她腳邊散落的紙人殘片 —— 每個紙人胸口都印著血河教的標記,與第五章中破獲的鬼打牆陣如出一轍。
"啊!" 女鬼突然撲向二狗,指甲劃過少年肩頭。二狗吃痛摔倒,卻看見女鬼的指尖在自己胸前留下的不是血痕,而是一道淡金色的光痕 —— 那是雙魚玉佩在自動護主。
"斬!" 林九抓住時機,桃木劍帶著雷擊紋劈下,劍尖正好釘在女鬼眉心。槐樹突然發出 "哢嚓" 聲響,樹皮上浮現出與義莊地磚下相同的北鬥星圖,女鬼的身體化作萬千紙蝶,最終聚合成一張泛黃的宣紙,上麵密密麻麻寫滿了生辰八字。
二狗爬起來,看見宣紙上第一個名字就是李翠翠,第二個是王小姐,第三個... 正是三天前在城隍廟後巷遇見的劉姑娘。他的手指停在自己的名字上,發現生辰後麵畫著個小棺材,與他三歲時被遺棄的雕花棺木一模一樣。
"這是血河教的 " 七星錄魂簿 "。" 林九取下槐樹上的桃木劍,劍尖還滴著女鬼殘留的黑血,"每死一個姑娘,她們的生辰八字就會被刻在符上,用來催動黃泉七煞陣。"
二狗摸著胸前的玉佩,突然想起第四章中李嫂子說的話:"雙魚能開陰陽眼"。他鼓起勇氣,用玉佩照向宣紙,竟看見每個名字背後都浮著姑娘們的殘影 —— 李翠翠在繡嫁衣,王小姐在貼庚帖,劉姑娘在城隍廟求簽,她們的眼睛都是空洞的,心口處黑洞洞的傷口裏,隱約能看見北鬥星圖在轉動。
"師父,這些姑娘... 都是被血河教逼死的嗎?" 二狗的聲音帶著哽咽,想起戲班旦角蘇若雪眼尾的朱砂痣,"蘇姐姐說過,她義兄也是心口被剜了個洞..."
林九沒有回答,目光落在槐樹根部。那裏埋著半截斷簪,簪頭的並蒂蓮已經完全斷裂,露出裏麵刻著的 "血河" 二字 —— 這不是張府的標記,而是血河教的暗紋。他突然想起在戲班後台看見的戲服,衣領處繡著的正是這種蓮花,而蘇若雪的引魂燈,燈座上也刻著同樣的花紋。
"拿著。" 林九將宣紙塞進二狗懷裏,"去義莊找老仵作,對照戶籍冊把剩下的四個名字找出來。記住,千萬別碰紙上的血痕。"
二狗剛要開口,巷口突然傳來慌亂的腳步聲。更夫王老四跌跌撞撞地跑來,燈籠上的 "青溪" 二字不知何時變成了 "鬼溪",映得他臉色發青:"道長!戲班... 戲班出事了!旦角唱著《牡丹亭》突然翻白眼,袖筒裏掉出半盞滲血的燈!"
林九和二狗對視一眼,同時想起第八章的大綱內容。他握緊桃木劍,對著槐樹畫了道鎮魂符,樹皮上的北鬥星圖終於消失:"走,去戲班。記住,不管看見什麽,都緊跟著我。"
戲班的鑼鼓聲在午夜格外刺耳,台上演的是《牡丹亭?冥判》,卻見旦角蘇若雪的水袖突然變成了白綾,纏住自己的脖子。二狗看見她眼尾的朱砂痣在滲血,血珠滴在戲服上,繡著的並蒂蓮竟變成了骷髏頭 —— 正是第一章中李翠翠斷簪上的圖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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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姐姐!" 二狗忍不住喊出聲。
蘇若雪突然轉頭,瞳孔裏倒映著無數紙人抬轎的畫麵,嘴角扯出不自然的微笑:"小弟弟,來... 來陪我們唱《迎親調》..." 她的聲音裏混著男女兩種腔調,正是血河教 "借魂還體" 的征兆。
林九甩出三清鈴,鈴音卻被戲台上的幕布吸收。他這才發現,整個戲台都被血河教的咒文籠罩,每根梁柱上都刻著與瓦當相同的黃泉引符,而蘇若雪腳下的台板,分明是義莊地下七星棺陣的微縮版。
"護好眼睛!" 林九將二狗推到後台,桃木劍斬落台角的燈籠。火光中,他看見蘇若雪的引魂燈滾落在地,燈油已經變成血水,燈芯上飄著七縷青焰,正是前幾章中提到的 "七煞燈"。
"林九道長,別來無恙?"
沙啞的女聲從幕布後傳來,戴著青銅麵具的無常鬼母拄著血玉拐杖走出,袖口湧出的血線纏住蘇若雪的腳踝:"當年你爹在我麵前跪了三天三夜,求我放過你,可你看看他的寶貝兒子,如今不還是來送死了?"
二狗躲在衣箱後,看見無常鬼母麵具上的北鬥紋,突然想起第五章中花轎裏的斷發,每根發尾係著的小紙人,戴的正是這種麵具。他摸到衣箱裏繡著北鬥紋的戲服,突然明白,原來戲班早就被血河教滲透,而蘇若雪,很可能就是他們尋找的陰眼傳人。
"放開她!" 林九的桃木劍在掌心畫出 "破" 字,卻發現體內真氣運轉不暢 —— 剛才的鬼打牆陣已經讓他靈力透支,此刻強行施為,嘴角已經滲出黑血。
無常鬼母發出尖笑,血線突然收緊,蘇若雪的脖子上浮現出與鬼璽相同的咒文:"清微堂的少陽玄功,練到極致也不過是給血煞當養料。你爹當年就是想強行封印,才被我剜了心髒,現在你還要重蹈覆轍?"
二狗看著蘇若雪逐漸發紫的臉,想起第四章中她幫自己找虎娃時的溫柔模樣。他摸出懷裏的宣紙,發現自己名字後的小棺材正在變大,突然想起林九說的 "陰陽眼是鑰匙",咬咬牙,用玉佩劃破指尖,將血滴在宣紙上。
"啊!" 無常鬼母發出慘叫,青銅麵具出現裂紋,"你竟敢用雙魚血破我的錄魂簿?"
林九抓住機會,桃木劍釘在戲台上的北鬥陣眼,三清鈴發出前所未有的清響。蘇若雪趁機掙脫血線,引魂燈突然亮起,照出幕布後堆積如山的庚帖 —— 每一張都寫著青溪鎮少女的名字,最上麵的七張,正是宣紙上的七個生辰八字。
"快走!" 蘇若雪拽著二狗往後門跑,油紙傘突然斷裂,露出傘柄裏藏著的玉墜,上麵刻著 "蘇氏陰眼" 四個古字。二狗終於明白,為什麽每次蘇姐姐靠近,玉佩都會發燙,原來她就是殘卷上畫的陰眼傳人。
戲班外的青石板路傳來棺木滾動聲,七頂花轎從四個方向湧來,轎簾上的 "囍" 字全變成了 "奠"。林九看見每頂花轎前都走著個戴青銅麵具的紙人,正是無常鬼母的模樣,而花轎裏,坐著的正是宣紙上記載的七個姑娘,她們的胸口都插著桃木釘,心口處的北鬥星圖正在吸收天地間的陰氣。
"二狗,把宣紙貼在花轎上!" 林九大喊著甩出七道鎮屍符,"蘇姑娘,用陰眼望北鬥!"
二狗鼓足勇氣衝上去,將浸透自己鮮血的宣紙按在主花轎上。雙魚血接觸花轎的瞬間,所有黃泉引符發出刺耳的尖嘯,紙人們紛紛倒地,化作一堆寫滿咒文的黃紙。蘇若雪的陰眼在月光下泛著紅光,看見每具紙人胸腔裏都藏著枚斷發,正是前幾章中義莊地磚下埋著的祭品。
"咳咳..." 無常鬼母的麵具徹底碎裂,露出半張腐爛的臉,"算你們狠... 但七月十五之前,血河必開!" 她甩出袖中血線,趁機遁入血霧,卻留下句話在夜空中回蕩:"林九,你爹的斷劍,還在義莊井底呢..."
戲班的鑼鼓聲停了,蘇若雪癱坐在地上,摸著傘柄上的陰眼玉墜苦笑:"原來我爹當年沒騙我,蘇氏陰眼真的能看見亡魂... 可為什麽,看見的都是這些可怕的事?"
林九蹲下身,看著她後頸新浮現的星圖胎記 —— 與殘卷上的圖案完全吻合。他突然想起父親日記裏的話:"陰眼與雙魚,血煞之鑰,護之則安,失之則亡。" 此刻看著蘇若雪蒼白的臉,他第一次對自己的使命產生了動搖。
"蘇姐姐,你的眼睛..." 二狗看見她眼尾的朱砂痣在褪色,突然想起第一章中李翠翠死時的場景,"是不是用了陰眼,就會受傷?"
蘇若雪勉強一笑,摸了摸二狗的頭:"傻孩子,能救下你和道長,比什麽都強。再說..." 她望向戲班後台,那裏還飄著未散的血霧,"我來青溪鎮,本就是為了查清義兄的死因,現在知道是血河教搞的鬼,也算沒白來。"
更漏聲響起,已是子時三刻。林九站起身,望著鎮口方向逐漸匯聚的血霧,知道這隻是血河教的試探。他摸了摸袖口的三清鈴,裂紋比之前更深了,但鈴聲依舊清亮 —— 就像他此刻的心境,雖然迷茫,但護佑蒼生的信念從未動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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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破廟。" 林九撿起地上的引魂燈,"今晚要把宣紙上的生辰八字對出來,還要... 查查義莊井底的斷劍。" 他頓了頓,目光落在蘇若雪的傘柄上,"蘇姑娘,若不嫌棄,以後就和我們一起吧,青溪鎮的劫數,需要陰眼的力量。"
蘇若雪抬頭,看見少年和道士眼中的堅定。她想起自己在城隍廟許下的願,想起義兄死時胸口的背鬥傷,終於點點頭:"好,但我有個條件 ——" 她摸了摸眼尾的朱砂痣,"別把我當弱女子,我能扛傘,也能扛劍。"
破廟的油燈再次亮起,三人圍坐在供桌前。二狗對照戶籍冊,找出了宣紙上剩下的四個名字,都是鎮中未出閣的少女。林九看著這些名字,突然發現她們的生辰連起來,正好是北鬥七星的排列,而中心位置,正是二狗的命理。
"師父,這是不是說,我也是他們的目標?" 二狗指著自己的名字,雖然害怕,但聲音裏多了份堅定,"就像您說的,我的眼睛不是詛咒,是用來記住的。我會記住每個姐姐的樣子,幫她們討回公道。"
林九看著少年認真的模樣,想起他三歲時在棺材裏的啼哭,想起他剛才不顧危險潑灑鮮血的勇敢。他突然明白,父親當年為什麽要把二狗留在身邊,這個看似普通的少年,才是破局的關鍵 —— 就像雙魚玉佩的兩半,隻有合在一起,才能斬斷血河。
夜更深了,戲班的梁柱上,黃泉引符的殘片還在發光,卻照不亮破廟裏的油燈。蘇若雪的引魂燈芯突然竄起青焰,映出牆上新浮現的血字:"七星歸位,陰眼獻祭,雙魚破陣,血河滔天。"
這是血河教的終極詛咒,卻也是破局的線索。林九握緊桃木劍,看著劍身上新出現的北鬥紋 —— 那是剛才斬鬼時,二狗的鮮血與他的靈力共鳴留下的印記。他知道,從這一刻起,三人的命運徹底交織在一起,而青溪鎮的黎明,隻能靠他們手中的劍、眼中的光,以及永不放棄的心去爭取。
三清鈴的餘音還在鎮中回蕩,帶著斬破迷霧的清亮。這串曾屬於父親的鈴鐺,此刻係在二狗腕上,隨著少年的呼吸輕輕搖晃,就像在訴說著一個古老的誓言 —— 邪祟必除,正義永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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