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3章 烙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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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冰冷。窒息。
錢勝蜷縮在巨大煤堆的深處,如同被活埋的礦工。粗糙尖銳的煤塊硌著他中槍的左肩和大腿外側,每一次微弱的心跳都牽扯出撕裂般的劇痛。黏膩溫熱的鮮血浸透了勞保服,在冰冷的煤塊上凝結成黑色的硬痂,散發著濃重的鐵鏽味。每一次艱難的呼吸,都吸入大量刺鼻的煤灰粉塵,嗆得他肺葉生疼,引發一陣陣壓抑不住的劇烈咳嗽,每一次咳嗽又帶來傷口撕裂的劇痛,形成絕望的循環。
視野一片漆黑。意識在劇痛、失血和缺氧的折磨下,如同風中殘燭,搖曳欲熄。掛機麵板沉寂在視野邊緣的灰暗深淵,核心的【地脈共振感知】圖標上那道暗紅色的裂痕仿佛也黯淡了,修複進度【1.2】的數字冰冷而遙遠。隻有最基礎的【環境監測被動)】如同垂死者的心電圖,斷斷續續地跳動著:
【環境溫度:8.7c…持續下降…】
【空氣含氧量:低…19.2…】
【體表失血:嚴重…左肩貫通傷…右大腿外側撕裂傷…感染風險:極高…】
【核心體溫:38.9c…持續上升…警告:失血性休克前期…】
冰冷的數字如同判決書。死亡從未如此接近。
就在這時!
嗡——!
一股冰冷刺骨、如同毒蛇般的能量流,猛地從他懷中緊抱的金屬箱內爆發!源頭正是那幾塊布滿裂紋的淡紫色“共鳴晶體”!這股能量帶著強烈的侵蝕性和一種強製性的冰冷意誌,如同跗骨之蛆,狠狠刺向他意識深處那個新植入的、散發著惡意的“牧笛手”追蹤烙印!
兩者同源!如同水與火的碰撞!
【警告!檢測到高濃度同源能量場衝突!】
【烙印源牧笛手)與外部能量源共鳴晶體)發生劇烈排斥反應!】
【防火牆…嚴重受損!…核心模塊…受衝擊!…精神負荷:劇增!…】
沉寂的掛機麵板瞬間爆發出刺目的紅光和急促的警報!劇痛不再是物理的撕裂感,而是直接作用於靈魂的冰火煎熬!錢勝眼前瞬間炸開一片猩紅與幽藍交織的能量亂流!他仿佛“看”到意識深處,那個冰冷的“牧笛手”烙印正瘋狂閃爍,試圖穩固自身,對抗著從外部洶湧而來的、帶著“共鳴晶體”特有頻率的侵蝕性能量!每一次碰撞,都如同無形的重錘狠狠砸在他的精神核心!
“呃…啊!”錢勝猛地弓起身子,牙齒死死咬住嘴唇,鮮血順著嘴角流下,混合著煤灰,滴落在冰冷的金屬箱上。劇痛讓他幾乎昏厥,但也帶來了片刻的、扭曲的清醒!
就在這冰火交煎、精神瀕臨崩潰的瞬間,一點微弱的、卻無比堅韌的金色光芒,如同黑暗宇宙中孤獨的恒星,驟然在狂暴的能量亂流中心亮起!是師父留下的“守器印”!那個扭曲鑰匙與荊棘纏繞的圖騰!它並非直接參與對抗,而是如同一個微小卻穩固的錨點,牢牢地釘在最大那塊淡紫色晶體碎片的表麵!當“牧笛手”烙印與“共鳴晶體”能量激烈衝突、相互湮滅抵消的刹那,“守器印”的光芒微微一閃,極其短暫地、極其微弱地…中和了“牧笛手”烙印的部分強製追蹤指令!
【警告!追蹤烙印…信號強度…短暫屏蔽!…持續時間:預估12小時…】
【屏蔽原因:未知守護能量介入…特征分析:高度吻合“守器印”…】
【防火牆…部分功能…暫時性恢複…】
冰冷的提示如同天籟!錢勝猛地一震!雖然劇痛依舊,雖然烙印並未消失,但那如同附骨之疽、時刻鎖定他靈魂的冰冷惡意,竟然暫時被削弱了!是師父!師父留下的印記,在這生死關頭,為他爭取到了寶貴的喘息時間!
十二小時!他隻有十二小時!
求生的本能如同火山般噴發!他掙紮著,用唯一還能動彈的右手,顫抖著摸索著冰冷的金屬箱。手指觸碰到帆布撕裂的口子,探入箱內。他摸索著,指尖首先觸碰到那疊冰冷的圖紙,然後是幾塊棱角分明、散發著微弱能量波動的晶體碎片。他避開那些危險的晶體,手指在冰冷的箱底摸索著,終於觸碰到一個冰冷的、圓形金屬物體——是那塊邊緣帶著焦痕的暗金色“守器”殘片!陳巧用命換來的東西!
他緊緊攥住這塊冰冷、粗糙、隻有半個巴掌大小的金屬殘片。當他的手指與殘片焦痕接觸的刹那,一股極其微弱、卻帶著無盡悲愴與不屈守護意誌的暖流,如同涓涓細流,順著手臂緩緩流入他冰冷絕望的身體!這股暖流並非實質的能量,更像是一種精神的慰藉,一種跨越生死的傳承!
【精神負荷:輕微緩解…意誌力:小幅提升…】
【基礎機械原理碎片)…被動激活…目標:暗金殘片…】
【材質分析:未知合金…結構強度:極高…熔點:未知極高)…能量抗性:極強…內部結構:嚴重損毀…核心區域殘留微弱守護能量場…】
信息流雖然破碎,卻如同黑暗中的燭火。錢勝的意識在這股微弱暖流和信息流的支撐下,強行凝聚起一絲清明。他必須自救!必須處理傷口!必須離開這個煤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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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艱難地挪動身體,忍著劇痛,摸索著解開破爛的勞保服。左肩的傷口觸目驚心,子彈貫穿了肌肉,留下一個血肉模糊的窟窿,邊緣的皮肉已經有些發白、外翻。右大腿外側的撕裂傷更是深可見骨,鮮血還在緩慢地滲出。寒冷和失血讓他的動作僵硬而笨拙。
他撕下相對幹淨的裏襯布條,用牙齒配合右手,試圖包紮。每一次動作都痛得他眼前發黑,冷汗如同小溪般流淌。沒有水清洗,沒有藥品消毒,隻能用最原始的方式壓迫止血。煤灰不可避免地沾染到傷口上,帶來一陣陣刺癢和更深的恐懼——感染幾乎是必然的。
就在他艱難地處理大腿傷口時,寂靜的煤堆之外,遠處廠區的高音喇叭驟然響起刺耳的電流聲,隨即,一個冰冷、威嚴、如同金屬摩擦般的聲音,穿透夜風,清晰地傳入了煤堆深處:
“……洛陽拖拉機廠全體職工同誌們注意!洛陽拖拉機廠全體職工同誌們注意!現發布緊急通緝令!維修車間學徒工錢勝,技術科檔案管理員陳巧,涉嫌盜竊廠內重要技術資料,破壞生產秩序,性質極其惡劣!經廠黨委研究決定,立即開除廠籍!凡發現其蹤跡者,務必立即報告保衛科或當地公安機關!凡提供有效線索協助抓捕者,獎勵人民幣五十元!凡包庇、窩藏或知情不報者,一律按同案犯論處!……”
冰冷的聲音在夜空中反複回蕩,如同無形的絞索,一圈圈勒緊。錢勝包紮的動作猛地僵住。開除廠籍…全城通緝…五十元懸賞…在那個年代,這是足以讓任何人陷入萬劫不複的絕境!而陳巧的名字也被提及…她…她怎麽樣了?趙鐵軍那一槍…
巨大的悲憤和無力感再次狠狠攫住了他,幾乎將他重新拖入絕望的深淵。他死死攥著那塊冰冷的暗金殘片,師父留下的微弱暖流和守護意誌,成為他對抗這冰冷絞索的唯一支點。
不能死在這裏!不能辜負師父的印記和陳巧的犧牲!
他咬緊牙關,繼續用顫抖的手包紮傷口。粗糙的布條深深勒進皮肉,帶來鑽心的疼痛,卻也暫時減緩了血液的流失。做完這一切,他已經耗盡了最後一絲力氣,癱軟在冰冷的煤塊上,大口喘息,每一次呼吸都帶著濃重的血腥味和煤灰味。
寒冷如同冰冷的潮水,從四麵八方滲透進來,侵蝕著他失血的身體。體溫在持續下降,意識又開始模糊。他蜷縮得更緊,將冰冷的金屬箱和那塊暗金殘片緊緊抱在懷裏,仿佛那是僅存的熱源。
不知過了多久,也許是幾分鍾,也許是幾個小時。煤堆之外,死寂的夜空中,突然傳來一陣極其微弱、卻異常清晰的機械運轉聲!
嗡…哢噠…哢噠哢噠…
聲音來自煤堆東南方向,距離似乎不遠!帶著一種精密齒輪咬合的特有韻律!
錢勝昏沉的意識被這聲音瞬間刺醒!被動運行的【噪音頻譜分析基礎)】瞬間激活!
【識別:精密齒輪傳動…小型機械裝置…運行狀態:穩定…】
【頻率分析:非工業設備…特征匹配:高精度鍾表?…懷表?…】
【距離:約30米…方位:東南…相對靜止…】
懷表?在這荒郊野外,深更半夜,離廠區圍牆不遠的煤堆附近,出現一塊運行精密的懷表?
錢勝的心髒猛地一跳!一股寒意順著脊椎瞬間爬升!是巧合?還是…追兵?!趙鐵軍的人?或者…魏長林派來的、擁有更詭異手段的人?!
他屏住呼吸,將【環境監測】的被動接收靈敏度提升到極限,如同最警覺的野獸,捕捉著煤堆之外最細微的聲響。除了那穩定、清晰的“哢噠”聲,再無其他。沒有腳步聲,沒有呼吸聲,隻有那塊懷表,如同黑暗中的心髒,在寂靜中規律地跳動。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那“哢噠”聲穩定得令人心寒。錢勝蜷縮在黑暗冰冷的煤堆深處,傷口在低溫下麻木地刺痛,身體因為寒冷和失血而微微顫抖。他緊握著冰冷的暗金殘片,師父的守護意誌如同微弱的燭火,在無邊的黑暗和冰冷的“哢噠”聲中搖曳。
十二小時的倒計時,在顱骨內無聲地流逝。而煤堆之外,那塊不知來源、不知目的的懷表,如同死神的秒針,正冰冷地計算著他所剩無幾的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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