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陽城的清晨，是被工廠的汽笛聲喚醒的。灰蒙蒙的天空下，第一拖拉機製造廠巨大的煙囪吐出筆直的灰白色煙柱，融入尚未散盡的晨霧。錢勝騎著那輛“永久”二八，車把上掛著一個網兜，裏麵裝著鋁製飯盒和一個掉了漆的軍綠色水壺。車輪碾過廠區大道上昨夜凝結的薄霜，發出細碎的聲響。
    【日常任務：準時抵達工作崗位 進行中…】
    【預計剩餘時間：8分鍾】
    【遲到懲罰：扣除當日經驗獲取效率10】
    掛機麵板的提示一如既往地準時出現在視野右下角，淡綠色的文字在冬日清冷的空氣中顯得格外清晰。錢勝緊了緊圍脖，呼出的白氣瞬間被寒風扯散。他蹬車的頻率穩定，既不會太慢導致遲到，也不會太快消耗過多體力——這是無數次【日常任務】累積下來的經驗。
    進入焊工二車間，熟悉的喧囂和氣味瞬間將他包裹。巨大的天車在頭頂軌道上滑行，發出低沉的嗡鳴；氣錘的“咚咚”聲如同沉重的心跳；空氣中混合著焊煙的辛辣、機油的沉悶、鐵鏽的腥氣，還有角落裏煤爐子燒水散發出的淡淡煤煙味。錢勝麻利地換上油跡斑斑的藍色工裝，戴好勞保手套，走向自己的工位——一台待焊的“東方紅54”履帶拖拉機後橋殼體。
    【日常任務：準時抵達工作崗位 完成！】
    【經驗值 +0.2】
    【當前經驗池：4.9】
    麵板更新。錢勝拿起焊槍，檢查焊絲，接好地線。動作流暢，帶著一種經過千錘百煉的節奏感。他拉下麵罩，幽藍的弧光再次亮起，精準地落在殼體接縫處。
    【日常任務：焊接“東方紅54”後橋殼體接縫015）進行中…】
    【電弧焊接熟練）v.3 (92.3100) 經驗緩慢獲取中…】
    焊接是個需要高度專注的活兒。電流大小、電弧長度、送絲速度、焊槍角度……每一個細微的調整都影響著焊縫的質量。錢勝的心神完全沉浸其中，外界車間的嘈雜仿佛被一層無形的屏障隔開。掛機麵板忠實地記錄著每一個焊點的完成，經驗條以肉眼難以察覺的速度，極其緩慢地向前蠕動。
    【電弧焊接熟練）v.3 (92.4100)】
    【電弧焊接熟練）v.3 (92.5100)】
    “勝子！焊完了沒？裝配那邊催了！” 工段長的大嗓門穿透了焊接的噪音。
    錢勝剛好完成一個焊點，拉下麵罩，抹了把額頭的細汗。“馬上好，段長，還差最後兩個點。” 他聲音平靜，沒有被打斷的煩躁。掛機麵板上，任務進度條清晰地顯示著【1315】。
    【日常任務：焊接“東方紅54”後橋殼體接縫1315）進行中…】
    【遭遇幹擾：外部催促】
    【專注力輕微下降…技能經驗獲取效率臨時降低5】
    錢勝深吸一口氣，再次拉下麵罩。這一次，他調整了呼吸，將工段長的催促聲完全排除在外，精神重新凝聚在焊槍尖端那一點跳躍的藍白火焰上。麵板上那微弱的效率降低提示消失了，經驗獲取恢複了正常。
    【電弧焊接熟練）v.3 (92.6100)】
    【電弧焊接熟練）v.3 (92.7100)】
    最後兩個焊點完美收工。他關掉焊槍，敲掉藥皮，露出兩條均勻飽滿的魚鱗紋焊縫。麵板跳出提示：
    【日常任務：焊接“東方紅54”後橋殼體接縫1515）完成！】
    【經驗值 +1.5】
    【電弧焊接熟練）v.3 (93.0100)】
    【獲得成就：“焊點藝術家”！連續15個焊點完美無瑕疵）成就點 +1】
    一股比上次更明顯的暖流隨著成就點的獲得湧遍全身，驅散了焊接帶來的手臂酸麻和眼睛的些許幹澀。錢勝活動了一下手腕，將焊好的殼體掛上吊鉤，示意天車工吊走。
    上午剩下的時間，他被臨時抽調去幫忙處理一批積壓的廢舊零件分類。這活兒枯燥乏味，就是把一堆鏽跡斑斑、形狀各異的廢鐵，按照材質鑄鐵、鑄鋼、鍛件）和大致尺寸分揀到不同的料鬥裏。車間角落，寒風從沒關嚴的大門縫隙裏鑽進來，吹得人手腳冰涼。
    【觸發臨時任務：協助廢舊零件分類】
    【任務目標：完成指定區域的零件分揀0100）】
    【任務獎勵：經驗值 +0.8， 技能“材料辨識入門）” 經驗 +0.3】
    麵板發布了新任務。錢勝搓了搓凍得有些發僵的手，戴上更厚的帆布手套，開始幹活。他拿起一個沉重的、布滿鏽坑的齒輪，掂量了一下，目光掃過斷口處的晶粒結構。
    【目標：廢舊齒輪】
    【材質：球墨鑄鐵qt45010）】
    【狀態：嚴重磨損，齒部崩裂，無修複價值】
    【建議歸類：鑄鐵廢料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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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麵板的輔助信息悄然浮現。錢勝隨手將它扔進標著“鑄鐵”的大鐵鬥裏，“哐當”一聲悶響。他又拿起一個彎曲變形的連杆。
    【目標：廢舊連杆】
    【材質：45調質鋼】
    【狀態：塑性變形，有疲勞裂紋，無修複價值】
    【建議歸類：鋼鍛件廢料鬥】
    有了掛機麵板的輔助辨識，錢勝分揀的速度遠超旁人。他不需要像其他青工那樣拿不準材質，反複掂量或者用銼刀蹭蹭看斷麵。他隻需要拿起，麵板瞬間給出判斷，然後準確投入對應的料鬥。枯燥的工作在係統輔助下，效率奇高。
    【材料辨識入門）v.1 (0100) 經驗獲取中…】
    【材料辨識入門）v.1 (15100)】
    【臨時任務：協助廢舊零件分類50100）】
    午飯時間，食堂依舊人聲鼎沸。錢勝打了份土豆燉肉肉少得可憐）和兩個雜糧窩頭，找了個靠牆的桌子坐下。廣播裏正播放著《社會主義好》，聲音洪亮卻帶著電流的嘶嘶聲。
    【檢測到環境：工廠食堂午餐高峰期）】
    【被動技能“環境觀察入門）” 經驗緩慢獲取中…】
    【可觸發任務：無非工作場景）】
    錢勝一邊啃著幹硬的窩頭，一邊目光習慣性地掃視。他看到宣傳欄換了新的“批林批孔”學習材料；看到幾個老師傅圍在一起，中間攤著一張磨損嚴重的圖紙，爭論著什麽，手指在圖上比劃著；看到牆角一個青工偷偷從懷裏掏出一個油紙包，裏麵是幾片切得薄薄的臘肉，迅速塞進窩頭裏，左右張望了一下，才低頭猛吃起來。
    【觀察到事件：私藏分享食物臘肉）】
    【潛在風險：違反紀律若被發現）】
    【建議：保持沉默，專注進食】
    錢勝低下頭，專注地對付自己碗裏的土豆。麵板在這種日常瑣事中顯得很“安靜”。它似乎隻對與“技能”、“工作”、“潛在風險”相關的事情感興趣。
    下午，錢勝被師父老趙叫去，參與一台返修的“東方紅75”變速箱的拆解診斷。這是技術活兒，也是學習的好機會。變速箱內部結構複雜，齒輪、軸承、撥叉縱橫交錯，彌漫著濃重的齒輪油味。
    “小勝子，看仔細了！”老趙用一根磨尖的銅棒指著殼體內部一處磨損嚴重的軸承座，“問題就在這兒！軸承跑外圈了，把座子啃了！這玩意兒不換不行，光換軸承撐不住幾天！”
    錢勝湊近仔細看，油汙和磨損的金屬碎屑讓判斷有些困難。他集中精神，掛機麵板立刻響應：
    【目標：變速箱殼體磨損區域）】
    【損傷類型：軸承跑外圈磨損】<】
    【影響：導致軸承配合鬆動，齒輪齧合異常，噪音及振動加劇】
    【修複方案：1. 更換殼體推薦）；2. 堆焊後重新鏜孔需“精密堆焊”技能，當前未掌握）】
    麵板的信息比師父的口頭講解更具體、更量化。錢勝點點頭，表示明白：“師父，這磨損太深了，堆焊怕是不行，得換殼子。”
    “對頭！”老趙讚許地看了他一眼，“眼力勁兒有長進！去，把工具拿過來，準備拆軸承！”
    拆解過程同樣在麵板的輔助下進行。【基礎機械維修入門）】的經驗條緩慢但穩定地增長著。錢勝按照麵板提示的拆卸順序和注意事項，配合著師父，將一個個沉重的齒輪和軸承小心取下，擺放在油布上。他的動作沉穩，工具使用得當，讓老趙省了不少心。
    【基礎機械維修入門）v.1 (42100)】
    【基礎機械維修入門）v.1 (45100)】
    下班時，天色已暗。凜冽的寒風吹在臉上像刀割。錢勝裹緊舊軍裝，推著自行車走出廠門。廠區大道旁的路燈昏黃，拉長了工人們疲憊的身影。廣播裏播放著《國際歌》，雄壯的旋律在寒風中飄蕩。
    掛機麵板呈現出一天結束的總結：
    【姓名：錢勝】
    【職業：洛陽第一拖拉機製造廠 三級焊工裝配學徒】
    【等級：v.5 (47.8100)】
    【生命值：100100】
    【體力：68100】
    【精神：80100】
    【當前經驗池：5.7】
    【技能：
    電弧焊接熟練）v.3 (93.0100)
    基礎機械維修入門）v.1 (45100)
    力矩扳手操作掌握）v.2 (78100)
    巧勁被動）v.1 (11100)
    專注被動）v.1 (27100)
    環境觀察入門）v.1 (10100)
    材料辨識入門）v.1 (35100)】
    【成就點：2】
    【未解鎖技能功能：若幹灰色圖標）】
    他的目光掃過麵板角落那個依舊灰色的【聲波共振場域未激活）】圖標，沒有任何波瀾。這不過是眾多“未解鎖”中的一個符號。他更在意的是【電弧焊接】後麵那93的進度條，以及【基礎機械維修】剛剛增長的經驗值。這些，才是他安身立命、在這齒輪咬合的世界裏穩步前行的根本。
    自行車鏈條發出規律的“噠噠”聲，載著他匯入城市稀疏的車流。路邊副食店的櫥窗裏，擺著憑票供應的凍帶魚和硬邦邦的凍豆腐。居委會門口的黑板報上，粉筆字寫著“深挖洞，廣積糧”的標語。七十年代洛陽城冬日的夜晚，平凡、清冷，帶著計劃經濟的刻痕和重工業的烙印。錢勝的身影融入其中，毫不起眼。隻有他意識深處那忠實的掛機麵板，如同一個沉默的記賬員，記錄著這平凡一日裏所有微小的技能增長和經驗積累。這些冰冷的數據，如同細小的鐵屑，不斷沉澱，無聲地加固著那個沉睡在核心深處、名為“鐵牛”的龐大基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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