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陽一行人穿過雲霧繚繞的青巒，踏入清風穀時，恰逢晨露初曦。穀口兩棵百年銀杏的枝葉間，懸著用靈藤編織的風鈴，風吹過便發出細碎的清響，如仙人撫琴。淩雪伸手觸碰鈴舌，指尖立刻沾了片瑩潤的露珠，竟化作淡青色的光點鑽入皮膚，讓她不禁輕呼："這裏的靈氣竟能直接入體？"
    "清風穀以靈植入道，一草一木皆含生機。"楚陽望著穀內層層疊疊的梯田，每一層都種著不同的靈植——頂端是泛著熒光的月光草，中間是開著三色花的忘憂草，最下層的水池裏，碗口大的蓮花正次第綻放，花瓣上流轉著淡淡的光暈。
    忽有細碎的腳步聲從竹徑傳來，十五六歲的小女童蹦跳著出現，雙髻上別著兩朵白玉蘭，看見楚陽等人時眼睛一亮："是楚陽哥哥！師姐說你們今日會到呢！"她跑到楚陽跟前，仰頭望著他腰間的青銅令牌，"這個亮晶晶的東西是什麽呀？"
    "小桃不得無禮。"溫潤如春水的聲音從竹影中傳來，身著月白長裙的女子款步而出，發間插著一支碧玉簪，裙擺上繡著半開的蓮花，行走間似有淡淡藥香縈繞。她抬手輕拂小桃的發頂，"快給客人帶路。"
    "詩涵師姐！"楚陽抱拳行禮，目光掃過她腕間的翡翠鐲子——那是去年他在黑市偶然尋到的冰種翡翠，托人雕琢成纏枝蓮的樣式，沒想到她竟一直戴著。
    柳詩涵的耳尖微微發燙，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鐲子："快隨我去竹溪居吧，已備下了靈米糕和清露茶。"她轉身時，廣袖輕揚，帶起一片蓮花花瓣，恰好落在楚陽的戰槍上。那花瓣竟如活物般順著槍身攀爬，最後停在槍尖凝成一滴露珠，映出柳詩涵微蹙的眉頭。
    竹溪居是坐落在溪流旁的三間竹屋，外牆爬滿了綠蘿，屋簷下掛著曬幹的藥草。屋內的木桌上，青瓷盤裏的靈米糕正冒著熱氣，旁邊的琉璃壺中，清露茶泛著淡金色的光澤，隱約可見幾片花瓣在水中舒展。
    "嚐嚐看，這是用穀中晨露和蓮花蕊蒸的糕。"柳詩涵親自為眾人斟茶，輪到楚陽時，她的指尖在杯沿停頓片刻，"聽說你們在遺跡中遭遇了八荒陰煞陣，可是受了內傷？"
    楚陽剛要開口，忽覺喉間一陣腥甜——那日莫孤鴻自爆時的餘震，雖被令牌擋住大半，但仍有一絲陰煞之氣潛藏在肺腑之間，此刻因穀中濃鬱的靈氣衝擊，竟有翻湧之勢。他連忙運轉真氣壓製，卻不想牽動了舊傷，一口鮮血險些噴出。
    "楚陽！"淩雪伸手欲扶，卻見柳詩涵已掏出一枚玉瓶，倒出一顆淡綠色的藥丸塞進楚陽口中。藥丸入口即化，化作一道清涼的溪流順著喉嚨滑入丹田，陰煞之氣頓時如冰雪遇陽，迅速消散。
    柳詩涵的指尖按在楚陽腕間的脈搏上，眉頭越蹙越緊："你體內有三種力量相互衝撞，風屬勁急，火屬暴烈，煞氣又太過陰寒......"她抬頭看向楚陽，眼中滿是關切，"為何不早點調理？"
    楚陽苦笑道："回來後一直忙著鑽研槍術，倒是疏忽了。"他目光落在柳詩涵身後的書架上，那裏擺滿了線裝醫書，最顯眼的位置放著一本《靈植療愈大典》，"不過現在有詩涵在，想必無礙。"
    柳詩涵的耳垂泛起紅暈，收回手時不小心碰倒了桌上的茶盞。楚陽眼疾手快，伸手接住墜落的茶杯，兩人的指尖在杯沿相觸，同時觸電般縮回。淩雪看著這一幕，嘴角揚起一抹若有若無的微笑，悄悄起身："我們去穀中逛逛，楚陽你好好養傷。"
    待眾人離開後，竹屋內隻剩下楚陽和柳詩涵。窗外忽然飄起細雨，雨滴打在竹葉上沙沙作響，蓮花池裏的花瓣被風吹得紛紛揚揚，有幾片飄進屋內，落在楚陽的衣襟上。
    "我去拿幹淨的衣衫。"柳詩涵轉身走向內室，卻在掀開竹簾時頓住腳步——內室的床頭，擺著一個木雕的槍穗，正是楚陽去年送她的生辰禮物。她深吸一口氣，平複了一下心跳，才取了件月白中衣出來。
    楚陽接過中衣時，聞到上麵有淡淡的蓮花香，像是被曬幹的蓮花瓣熏過。他剛要道謝，忽覺一陣頭暈，竟軟軟地靠在牆上。柳詩涵驚呼一聲，連忙扶住他的肩膀，這才發現他額頭滾燙，顯然是內傷發作加上淋雨受寒，竟發起了高熱。
    "別動，我為你運功驅寒。"柳詩涵將楚陽扶到床上，解開他的外袍，露出精瘦的胸膛。她雙手結印，掌心泛起柔和的綠光，按在楚陽的膻中穴上。楚陽隻覺一股溫暖的氣流順著穴位湧入體內，與他體內的真氣相互呼應，竟形成了一個小小的循環。
    青銅令牌突然在懷中發燙，楚陽的識海中浮現出柳詩涵運功的畫麵，她的靈力如春日溪水，溫柔地包裹著他狂暴的真氣，將風、火、煞三種力量一一理順。他心中一動，試著按照她的運功路線引導真氣，竟發現原本相互排斥的三種力量，此刻竟如被春風拂過的溪流，開始緩緩交融。
    不知過了多久，楚陽睜開眼時，隻見柳詩涵趴在床頭睡著了，睫毛上還沾著水珠，不知是汗水還是雨水。他輕輕扯過被子為她蓋上，目光落在她放在枕邊的《靈植療愈大典》上，書頁間夾著一片幹枯的蓮花瓣，正是他第一次來清風穀時送她的。
    窗外的雨停了，一縷陽光透過窗欞，照在柳詩涵的臉上，為她的睫毛鍍上一層金邊。楚陽突然想起小時候在鄉下見過的蓮花，清晨帶露的那種，幹淨、柔軟，讓人忍不住想靠近。
    就在這時，小桃的聲音從外麵傳來："師姐，靈田裏的月光草又枯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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