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桃的呼喊如驚鴻掠水，打破了竹屋內的靜謐。柳詩涵猛地起身，發簪上的碧玉墜子撞在床沿，發出清脆的聲響。楚陽也跟著站起，月白中衣鬆鬆地披在身上，露出勁瘦的鎖骨，在晨光中泛著暖玉般的光澤。
    "走，去靈田看看。"柳詩涵的指尖無意識地掠過楚陽的衣袖，又迅速收回，轉身時帶起的風掀起了桌上的《靈植療愈大典》，書頁嘩啦啦地翻到"靈植異狀篇"，上麵用朱砂圈著"黑氣入脈，根腐葉枯"的批注。
    靈田位於穀中腹地，九塊梯田呈九宮格排列，每塊田都用靈木隔開，中央的蓮花池如明珠嵌在正中央。楚陽遠遠就看見最上層的月光草蔫頭耷腦地貼著地麵，原本瑩藍如星的葉片變成了灰黑色，像是被墨汁浸泡過的宣紙。走近些，竟聞到一股焦糊味——那是靈植枯死時特有的氣息，混合著腐葉與焦土的味道。
    "昨天清晨才施過靈露，"柳詩涵蹲下身，指尖撫過月光草的根部，泥土中滲出黑色的汁液，在她雪白的指尖留下汙漬，"根係全部碳化了......"她忽然想起什麽，猛地站起身，朝忘憂草田跑去。
    忘憂草的三瓣花本應是粉、紫、白三色漸變，此刻卻在花瓣中央生出了蛛網狀的黑斑，宛如淚痕。更詭異的是，花蕊本該散發安撫心神的香氣，此時卻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腥甜，楚陽聞得久了，竟覺得太陽穴突突直跳。
    "蓮花池呢？"楚陽皺眉看向中央的水池，原本清澈見底的池水此刻泛起灰綠色的泡沫，碗口大的蓮花蔫巴巴地浮在水麵，花瓣邊緣呈焦褐色，像是被人用火燒過。一條尺長的錦鯉翻著肚皮漂在水麵，鱗片上布滿紫斑。
    柳詩涵的臉色越來越白，指尖微微發抖："三天前，蓮花還開得好好的......"她忽然想起什麽，從袖中掏出一支玉簪——那是用靈植的主幹煉製的"靈植鑒"，簪頭鑲嵌著菱形水晶。她將簪尖插入忘憂草根部，水晶中立刻浮現出脈絡圖，原本應該是青綠色的靈脈，此刻竟變成了暗紫色，如同中毒的血管。
    "是濁氣入脈，"楚陽湊近觀察，令牌在懷中微微發燙，他閉上眼睛，試著用真氣感知靈植的狀態。識海中浮現出無數黑色絲線，如毒蛇般纏繞著靈植的根部，吸收它們的靈氣，又反哺出腐蝕性的濁氣，"這些黑氣......和八荒陰煞陣裏的陰魂之力很像。"
    柳詩涵聞言猛地抬頭，眼中閃過一絲驚慌："血河教？可清風穀向來與世無爭......"她的聲音突然哽咽，指尖緊緊攥住楚陽的手腕，"若是靈植全毀，穀中弟子的修煉資源......"
    楚陽感受到她手腕的顫抖，心中一緊，反手握住她的手："別急，一定有辦法。"他這才注意到，她眼下有淡淡的青黑，指尖也起了薄繭——顯然為了靈植的事，她已多日未眠。
    一陣風吹過，柳詩涵的發絲被吹亂，擋住了眼睛。楚陽伸手替她捋到耳後，動作自然得像是早已做過千百次。柳詩涵的耳垂瞬間紅透，想要避開，卻聽見楚陽輕聲說："你先去休息，我來守著靈田。"
    "不行，"柳詩涵搖搖頭，從袖中掏出一個青瓷瓶，"這是用百年人參煉製的養神露，你先服下，穩固傷勢......"
    "先顧靈植。"楚陽打斷她，接過青瓷瓶卻沒有喝，而是拔開瓶塞，將琥珀色的藥液滴在月光草根部。奇跡般地，那些黑色汁液竟像遇到天敵般迅速收縮，月光草的葉片微微顫動，竟有了一絲生機。
    "你用的是......"柳詩涵驚訝地看著楚陽運轉真氣，他的掌心泛起三色光暈，風、火、煞三種力量竟在掌心凝成一個小小的漩渦，如同微型的混沌世界。當漩渦接觸到靈植根部時，黑氣發出滋滋的聲響，化作青煙消散。
    "在密室突破時，我試著將三種力量調和，"楚陽解釋道，額頭冒出細密的汗珠，"雖然能暫時壓製濁氣，但......"話未說完，他突然悶哼一聲，噴出一口鮮血——體內的三種力量再次失衡，如烈馬脫韁般在經脈裏橫衝直撞。
    "楚陽！"柳詩涵慌忙扶住他，指尖按在他的人中穴，"你不要命了？！"她的聲音帶著哭腔，眼中滿是心疼，"這種濁氣帶著邪修的烙印，豈是能硬抗的？"
    楚陽看著她眼中的淚光，忽然想起小時候摔斷胳膊時，母親抱著他哭的樣子。他勉強扯出一個笑容，用染血的指尖碰了碰她的手背："沒事，我隻是想試試......"
    柳詩涵突然站起身，從發間取下碧玉簪，簪尖刺破指尖，一滴鮮血滴在楚陽掌心的漩渦中。奇跡般地，原本狂暴的三色力量竟瞬間平靜下來，如同被春雨潤澤的大地，與她的血珠融合成一種柔和的淡青色。
    "這是......心蓮血契。"柳詩涵輕聲說，耳尖紅得幾乎要滴血，"清風穀秘傳，可暫時共享靈力......"
    楚陽隻覺一股清涼從掌心蔓延至全身，原本紊亂的真氣竟順著柳詩涵的靈力軌跡，重新梳理成順暢的循環。他抬頭看向她，發現她的臉色也變得紅潤了些，兩人的掌心之間，竟有一道淡青色的光絲相連，如同無形的紐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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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樣......就能一起施為了。"柳詩涵不敢看他的眼睛，低頭盯著交疊的掌心，"試試再滋養靈植。"
    楚陽點頭，兩人同時運轉真氣，淡青色的光絲滲入月光草根部，原本萎縮的根係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重新舒展，嫩芽破土而出，葉片上的黑色逐漸退去，重新泛起瑩藍的光澤。
    "成了！"小桃在遠處歡呼，蹦跳著跑過來，卻在看到兩人交握的手時突然頓住，眼睛瞪得溜圓，"師姐和楚陽哥哥在......"
    柳詩涵像被燙到般猛地縮回手，碧玉簪上的蓮花墜子晃得厲害："去、去熬些補血的藥來。"小桃吐了吐舌頭，蹦蹦跳跳地跑開，留下兩人在靈田間尷尬地站著。
    夕陽的餘暉為靈田鍍上一層金邊，忘憂草的黑斑已退去大半，蓮花池的水麵也恢複了清澈。楚陽望著柳詩涵的側臉，她的睫毛在夕陽下投下淡淡的陰影，嘴唇微抿，像是在猶豫什麽。
    "詩涵，"楚陽輕聲說，"我感覺到地下有很強的濁氣波動，恐怕源頭在靈脈。"
    柳詩涵點點頭，從袖中取出一張泛黃的圖紙："這是穀中記載的靈脈走向圖，主脈位於蓮花池下方的"清心源"。隻是......"她咬住下唇，"清心源入口被上古陣法封鎖，隻有曆代穀主才能開啟。"
    楚陽注意到她攥緊圖紙的手指，指節泛白："你試過？"
    柳詩涵沉默片刻，輕輕點頭："昨夜試過三次，都被陣法反噬......"她抬起手，露出手腕內側的紅痕，形如蓮花卻泛著黑氣，正是陣法排斥的印記。
    楚陽心中一痛，伸手握住她的手腕，令牌的饕餮紋突然發出微光，竟將那紅痕上的黑氣一點點吸走。柳詩涵驚訝地看著印記消退，忽然想起什麽，從衣領中拉出一條細鏈——鏈子上掛著一枚碎玉，正是楚陽送她的玉佩碎片。
    "或許......可以一起試試。"楚陽說，目光落在她腕間的翡翠鐲子上，"你的靈力如蓮花清淨，我的真氣含混沌之力，說不定能互補。"
    柳詩涵抬頭看他，四目相對時，兩人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堅定。遠處，小桃的聲音再次傳來："師姐！楚陽哥哥！藥熬好了——"
    暮色漸濃，蓮花池裏的蓮花依次閉合，像是為夜晚的探險蓋上柔軟的被子。楚陽摸了摸腰間的令牌，想起密室中看到的"清濁分流陣"符文，又看了眼正在整理藥囊的柳詩涵，心中忽然湧起一股暖流。
    無論前方是什麽，他想，隻要有她在身邊，就沒有過不去的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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