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鱗山的熔心鐵在煉器爐中化作通紅的岩漿時，林悅已經揮了三百六十錘。她額發被汗水粘在臉上，卻仍咬著牙盯著爐中翻滾的鐵水，錘子落下的節奏與楚陽指尖的靈力波動完全同步。柳詩涵站在洞口，看著兩人被火光映紅的側臉，忽然想起傳說中的幹將莫邪——夫唱婦隨，鑄劍成魂。
    “轉！”楚陽低喝一聲，指尖掐出離火訣，煉器爐內的火焰突然竄高丈許，將林悅的臉照得透亮。她手腕翻轉，錘子帶著破空聲砸在鐵水上，竟濺起一串帶著火星的靈力紋路。柳詩涵瞳孔驟縮，隻見那些紋路在空中凝成鳳凰形態，與昨夜楚陽用冰魄石催生出的冰凰竟有幾分相似。
    “這是...赤鱗宗的火鳳鍛體術？”她下意識開口，林悅聞言轉頭，虎牙在火光中閃過：“柳姐姐好眼力！我爹說煉器師也要練體，不然拿不動重錘呢！”她說話時錘子卻未停下，每一記都精準落在楚陽標出的“心脈穴”位置，鐵水中竟漸漸浮現出骨骼般的紋路。
    楚陽衣袖早已挽起，露出小臂上淡青色的血管。他能感覺到太古神槍在識海中躁動，仿佛感應到同類的召喚。當林悅揮出第三百六十五錘時，他突然咬破舌尖，精血噴在鐵水上，頓時騰起一陣紫煙——那是他首次在煉器中動用本命精血。
    “楚陽你瘋了！”林悅驚呼一聲，錘子險些脫手。柳詩涵快步衝上前，卻被楚陽身上突然爆發的氣勢震得後退半步。隻見他雙掌按在煉器爐上，掌心的先天八卦紋與爐底的陣圖共鳴，鐵水竟在瞬間凝固成槍胚雛形，表麵流轉著紅藍交織的靈光。
    “拿寒鐵沙！”楚陽的聲音沙啞如砂石，林悅慌忙翻開獸皮袋，卻因手抖灑出一半。柳詩涵見狀立刻俯身收拾，指尖觸到冰涼的沙粒時，忽然福至心靈：“用乙木靈力包裹！”她指尖凝出嫩芽狀的靈力，將寒鐵沙聚成球體，遞到楚陽麵前。
    楚陽眼中閃過讚許，接過沙球的瞬間，木靈力與他體內的火靈力轟然相撞。柳詩涵隻覺一陣熱浪撲麵，連忙運轉玄功護住心脈，卻見楚陽額角青筋暴起，竟硬生生將兩種屬性的靈力在掌心揉合。寒鐵沙接觸槍胚的刹那，整個煉器房突然響起龍吟般的轟鳴，牆麵上的靈器紛紛震顫，仿佛在朝拜王者。
    “成了？”林悅屏住呼吸，看著槍胚表麵逐漸凝結的冰晶紋路。楚陽卻搖頭，伸手按在槍胚上，神識如利刃般刺入內部：“核心不穩，火靈力壓製了木屬性...林悅，把雷耀石磨成粉，柳姑娘，請借你的靈玉鞭一用。”
    柳詩涵一愣，隨即解下腰間玉鞭。鞭子入手時楚陽聞到一縷茉莉香，想起昨夜她替他換藥時的溫柔，心中不由得一暖。他將玉鞭浸入寒鐵沙中，靈力順著鞭身遊走，竟在鞭梢開出一朵冰晶竹花：“以木為引，雷火為基，試試這個。”
    林悅瞪大眼睛看著那朵竹花，忽然想起什麽，從頭發上取下青銅獸首發夾：“用我的‘赤鱗引’！這是用赤鱗蛇的逆鱗做的，能增幅火屬性靈力！”說著便要別在楚陽發間，柳詩涵見狀輕笑出聲，伸手接過發夾：“我來吧。”
    楚陽垂眸看著眼前的兩個女子，林悅踮腳時露出的後頸有淡淡的曬痕，柳詩涵替他別發夾時指尖劃過耳後，帶著若有若無的觸感。兩種截然不同的氣息在鼻尖交織，他忽然想起古籍中“器靈共生”的記載，心中猛地一跳——若真能將神識注入靈器，是否能...
    “楚陽！”林悅的呼喊打斷他的思緒，隻見槍胚突然劇烈震動，雷耀石粉末如活物般鑽入紋路，卻在接觸熔心鐵的瞬間爆出刺目藍光。楚陽暗叫不好，連忙雙掌合攏，強行用靈力罩住槍胚，卻感覺一股巨力從掌心傳來，竟像是要將他的神識扯入槍胚內部。
    “快鬆手！”柳詩涵驚呼，卻見楚陽牙關緊咬，額角已有鮮血滲出——他竟在主動引導那股力量。林悅忽然想起古籍中的記載，猛地拽住柳詩涵後退：“別靠近！他在試著...與靈器共鳴！”
    煉器房的溫度驟然升高，洞頂的鍾乳石開始滴水，在高溫中化作蒸騰的霧氣。楚陽感覺自己的神識正順著槍胚的紋路遊走，每一道縫隙都像是太古神槍的殘影。當他的意識觸到核心位置時，忽然看見一片血色空間，中央懸浮著一枚跳動的“心髒”——那是熔心鐵與寒鐵沙凝成的靈核。
    “原來如此...”楚陽喃喃自語，外界的林悅卻看見他七竅滲出血絲，嚇得差點哭出來。柳詩涵強行穩住心神，從袖中取出楚陽常用的玉瓶，倒出一顆複元丹喂入他口中：“楚陽！守住靈台！”
    丹藥入喉的瞬間，楚陽感覺一股清涼從丹田升起。他抓住這絲清明，運轉先天八卦訣，將神識分成兩股：一股護住心脈，一股繼續深入靈核。當兩股靈力在靈核中央相撞時，竟開出一朵紅藍雙色的蓮花，花瓣上清晰映出太古神槍的紋路。
    “成了！”楚陽猛地睜開眼，掌心的槍胚已化作三寸長的雛形，表麵流轉的靈光中隱約有竹影與赤鱗交織。林悅衝上去一把抱住他，卻被柳詩涵眼疾手快地拉開：“他耗盡了靈力，別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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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陽看著柳詩涵眼中的關切，忽然想起她剛才喂藥時的溫度。他勉強扯出一絲笑容，伸手將槍胚放在柳詩涵掌心：“試試用木靈力催動。”柳詩涵一愣，指尖輕輕按在槍胚上，淡綠色的靈力滲入的瞬間，槍胚竟長出一節青竹般的紋路，尖端凝結出冰晶狀的槍頭。
    “太神奇了！”林悅拍著手跳起來，卻不小心撞翻了一旁的獸皮袋，一本泛黃的絹書滑落在楚陽腳邊。正是那本從北境古戰場帶出的古籍。楚陽瞳孔驟縮，想起神識進入靈核時看見的血色空間，連忙撿起來翻看，卻見原本空白的第二頁竟浮現出一行小字：
    “器靈共生，需以精血為引，神識為種，然世人不知，凡鐵尚可成靈，何況...太古遺器？”
    柳詩涵注意到他的異樣，悄悄湊近，隻見楚陽盯著那行字，指尖微微發抖。林悅探頭看了眼，吐了吐舌頭：“我也看不懂這些古文，楚陽你給講講唄？”
    楚陽深吸一口氣，將絹書收入懷中：“以後再說。先看看這個。”他取出太古神槍，槍身甫一現世，煉器房內的溫度再次驟降，與新製的槍胚形成鮮明對比。林悅驚呼一聲，隻見神槍槍尖輕輕點在槍胚上，竟如磁石相吸般發出清鳴，兩道靈光在空中交織成太極圖案。
    “這是...共鳴？”柳詩涵輕聲問，感覺手中的槍胚正在震動，仿佛在呼應神槍的召喚。楚陽點頭，目光卻落在神槍槍身上若隱若現的紋路——那與他在靈核中看見的蓮花圖案一模一樣。
    “柳姐姐，你看！”林悅忽然指著柳詩涵的頭發，楚陽這才發現，她發間的青玉簪子不知何時碎了一角，露出裏麵藏著的半塊玉簡。柳詩涵臉色微變，伸手去捂，卻被楚陽輕輕握住手腕。
    “讓我看看。”他的聲音很輕，卻帶著不容拒絕的力量。柳詩涵咬唇低頭，楚陽取下簪子，隻見玉簡斷口處刻著半朵青蓮，與他在古籍中看到的紋路別無二致。
    “這是...清蓮宗的標記。”楚陽喃喃道，想起江湖傳聞中神秘的清蓮宗，據說其傳承可追溯至太古時期，“柳姑娘，你...”
    “我從小在 orphanage 長大。”柳詩涵打斷他，聲音平靜卻帶著一絲顫抖，“這簪子是師父臨終前給的，她說...等我遇到能看懂玉簡的人，再打開。”她抬頭看向楚陽，眼中有期待，也有忐忑，“你能看懂，對嗎？”
    楚陽握緊玉簡，隻覺掌心的溫度幾乎要將玉簡融化。他想起太古神槍中殘魂的叮囑，想起古籍裏的血色空間，忽然意識到，柳詩涵的身世或許正是解開一切謎團的鑰匙。
    “三天後。”他輕聲說，將簪子重新別回她發間，指尖掠過她泛紅的耳尖，“等我完成神槍的融合試驗，我們一起看。”
    林悅在一旁看得津津有味，忽然想起什麽，從獸皮袋裏掏出兩塊烤肉：“說了這麽多，餓死啦！柳姐姐烤的鹿肉脯還有嗎？楚陽你上次說我烤的肉太柴，這次絕對進步了！”
    柳詩涵被她逗笑，從食盒裏取出蜜漬梅子：“肉脯在炭火上溫著，先吃點酸的開開胃。”三人圍坐在煉器台前，火光映著各自的側臉，誰也沒注意到，楚陽袖中的絹書正滲出淡淡血光，與柳詩涵發間的玉簡殘片遙相呼應。
    夜深入靜時，楚陽獨自坐在煉器洞口，望著手中的槍胚出神。神槍安靜地躺在膝頭，槍尖的冰晶折射著月光，竟與柳詩涵眼中的眸光有幾分相似。他摸出懷中的絹書，第三頁突然浮現出新的字跡：
    “心有雙蓮，魂歸太古，器靈共生之日，便是封鎮開啟之時。”
    楚陽猛地抬頭，看向柳詩涵居住的竹樓。窗紙上映出她的剪影，正拿著針線專注地縫補著什麽——或許是他昨夜扯破的袖口。夜風帶來一縷茉莉香，他忽然想起她喂藥時指尖的溫度，想起她在靈脈眼旁為他係玉佩穗子時的認真。
    “或許...不該讓她卷入這場風波。”楚陽低語，卻聽見神槍在識海輕鳴，仿佛在嘲笑他的猶豫。他握緊槍胚，感受著裏麵沉睡的靈核，忽然露出苦笑——有些事，從他接過神槍的那一刻起，就早已注定。
    竹樓的窗戶忽然打開，柳詩涵探出頭來，手中舉著件疊得整齊的衣物：“楚陽！夜裏涼，加件披風！”月光為她的輪廓鍍上銀邊，楚陽忽然想起第一次見她時，她站在竹林中舞鞭的模樣——那時的她，像青竹般清傲，又像茉莉般溫柔。
    “來了。”他應了一聲，起身時槍胚不慎滑落，卻在觸地的瞬間化作一道流光沒入神槍。楚陽愣住，隻見神槍槍身上的紋路竟比之前清晰了三分，槍尖的冰晶中隱約可見竹影搖曳。
    “看來...融合成功了。”他低語，接過柳詩涵遞來的披風，指尖觸到布料上細密的針腳——她竟在上麵繡了幾竿青竹，竹葉邊緣用金線勾勒，與她發間的簪子相映成趣。
    “別太累了。”柳詩涵輕聲說，目光落在他眼下的青黑，“林姑娘說煉器講究‘心穩火勻’，你這樣不眠不休，反而適得其反。”
    楚陽看著她眼中的關切，忽然有種衝動想將她擁入懷中。但最終，他隻是輕輕替她攏了攏被風吹亂的發絲：“知道了。明日...陪我去後山看看鎖龍井？”
    柳詩涵點頭，發間的玉簡殘片輕輕晃動。遠處傳來林悅的鼾聲，楚陽忽然笑了——不管前方有多少風雨，至少此刻，他不是孤身一人。
    煉器爐中餘燼未滅，楚陽握著神槍閉目養神，神識卻悄悄探入槍身。在那片血色空間裏，靈核正緩緩跳動，與他的心跳形成微妙共振。當第一縷晨光爬上竹梢時，他聽見神槍在心中低語，那聲音竟與柳詩涵的輕笑有幾分相似。
    有些秘密，終將揭曉；有些羈絆，早已深種。而清風穀的清晨，永遠會為願意等待的人，鋪開新的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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