煉器室的穹頂被震得簌簌落灰，楚陽指尖的靈力護盾終究還是碎了。飛濺的丹爐碎片擦過他的側臉，劃出一道血痕，溫熱的鮮血混著爐中逸出的紫焰餘燼，在下巴凝成暗紅的痂。林悅的衣袖已被灼出幾個焦洞，她卻渾然不覺，伸手按住楚陽的肩膀，指尖觸到他後背凸起的脊椎骨——這個總在她麵前笑得雲淡風輕的少年，此刻竟在微微發抖。
    "楚陽？"她的聲音帶著不易察覺的顫音。
    少年忽然轉身，漆黑的瞳孔裏倒映著她蒼白的臉。他抬手拂去她發間的炭屑，指腹掠過她泛紅的耳尖時，忽然輕笑一聲："嚇著了？我就說這聚靈爐該換了，瞧這破銅爛鐵，差點弄髒林大小姐的裙角。"
    林悅看著他故作輕鬆的模樣，忽然想起三年前初見時，他也是這樣用玩笑掩蓋眼底的鋒芒。那時她剛被父親送到煉器峰，這個總在偏殿角落默默打磨廢鐵的少年，正舉著柄裂成三截的斷刀對她笑："新來的小師妹，要不要看我變戲法？"此刻眼前的丹爐殘骸與記憶中的斷刀重疊，她突然伸手抓住他的手腕，觸感瘦得硌人。
    "我們去器神宗吧。"她的聲音很輕，卻像扔進深潭的石子，在煉器室死寂的空氣裏激起漣漪。楚陽挑眉看她，隻見她耳後未被燒焦的發絲正隨著呼吸輕輕顫動，像振翅欲飛的蝶。
    "你知道我在想什麽。"他忽然低笑，反手握住她的指尖，靈力順著相觸的皮膚蔓延，將她掌心的灼痕輕輕撫平，"藏經閣的古籍缺了後半卷《五行煉器要訣》，器神宗的藏書閣應該有完整版。不過......"他忽然湊近，鼻尖幾乎觸到她顫動的睫毛，"林大小姐可知道，從雲淵宗到器神宗，要穿過怎樣的窮山惡水？"
    林悅不退反進，直視他眼底翻湧的暗金紋路——那是太古神槍血脈覺醒的征兆。"比煉器時的炸爐更危險嗎？"她輕聲問，"還是說，楚陽師兄怕護不住我？"
    少年突然爆發出一陣大笑，震得梁上積灰撲簌簌落下。他鬆開她的手，轉身拾起牆角布滿裂痕的聚靈爐，掌心騰起淡金色火焰，竟將那團廢鐵熔成拳頭大小的金屬球。"護不住就拚命護，"他側過臉，嘴角揚起狂氣的弧度，"再說了，有小師妹在身邊，我總得讓那些老古董看看，咱們雲淵宗的煉器天才，可不是隻會躲在溫室裏調材料。"
    三日後，當兩人背著行囊站在雲淵宗山門前時，晨霧正沿著石階翻湧而上。林悅望著楚陽腰間新掛的青銅葫蘆，裏麵裝著她連夜煉製的爆裂符篆；而他則盯著她背上鼓起的包袱，知道裏麵藏著十二種應急材料和半塊從黑市淘來的星隕鐵。晨光落在少年肩頭的槍穗上，那抹猩紅像被露水浸過，顯得格外鮮活。
    "怕嗎？"楚陽忽然開口，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槍柄上的饕餮紋。
    林悅伸手撥弄他被山風吹亂的額發，指尖掠過他耳後尚未愈合的傷痕："該問你才是。聽說黑風峽的強盜連金丹修士都敢劫，你這通脈境中期......"
    "噓——"楚陽忽然按住她的肩膀，目光投向遠處層疊的山巒。他的瞳孔驟然縮成針尖狀，隻見十裏外的官道上，一隊商旅正被數十道黑影逼進山坳。那些人影移動間帶起的風聲異常粗重，像是背著極不相稱的重物。
    "走。"楚陽突然拽著她躍下石階，太古神槍在掌心凝成流光，"先救完人再說上路的事。"林悅隻覺眼前景物飛速後掠，他指尖傳來的溫度透過衣袖灼進皮膚，讓她想起煉器時爐中跳動的赤焰。遠處傳來鐵器相擊的鈍響，夾雜著商旅的驚呼聲，而楚陽的背影在晨霧中越發明亮，像一柄即將出鞘的利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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