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1章 流蘇花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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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題記:誓言應驗,於是,趙漪消失了。
    如月,黎縣,黎山寺
    明天耳朵靈光,哪怕南煙,刻意壓低聲音,他也聽得一清二楚,出言嘲諷:
    “小姑娘,你倒是很了解我,你也不用密謀,她可以走,”
    “我真想知道,你會不會,比明輕那麽有趣?”
    南煙聽著,越發害怕,一直叫趙漪快走。
    她不僅不走,反倒是目光找尋著,想要看看,有沒有什麽東西可以使用?
    明天接著奸笑道:“你這麽柔弱,應該挨不了多久,但你是有趣的,”
    “我或許,可以試試別的,讓你不同的體驗,”
    “如果,你要明輕經曆過的,也可以成全你,”
    “正好看看,你們夫妻倆,到底,誰更好玩?”
    “我感興趣的是你,我就是,要在明輕心尖紮兩刀,”
    “我倒想看看,明輕看著你要死不活的,他痛不痛?哈哈………”
    那刺耳的笑聲,在屋裏回蕩,撞擊著南煙的腦袋,頓感頭疼得厲害,就像要裂開。
    南煙勸說道:“一一,你不走,我們都會折在這裏,”
    “沒有任何意義,你走了,我還有希望,”
    “你也在這裏,我們都不知道,該怎麽辦,你不是他的對手。”
    趙漪聽著南煙的話,心裏有些動容。
    她知道,她留在這裏,也隻是陪同。
    趙漪知道,南煙自有她的辦法。
    但是,趙漪不能,放她一個人麵對。
    何況,南煙的身體,還那麽弱。
    她怕,南煙等不到,她找人來救。
    趙漪看了看南煙,沉思片刻,最終還是沒有走。
    她衝上前去,阻止明天靠近南煙。
    趙漪是跆拳道黑帶,可是,她並不是明天的對手。
    不過三兩下,趙漪就被打得站不起來。
    可是,她並沒有放棄,掙紮著上前,拚盡全力地抱住明天的腿,拖住他。
    她心裏隻有一個念頭,便是不讓南煙受到傷害。
    明天輕輕一用力,便將趙漪甩到牆上,然後跌落在地上。
    劇烈的疼痛,震著她的肚子,她感覺好痛。
    可趙漪一次又一次踉蹌著,撲上前,死死抱住他的腿。
    她隻想拖住明天,等到明輕他們來。
    明天的目光,逐漸變得冰冷,耐心被消磨殆盡。
    明天嘴角勾起一抹陰狠的笑,輕輕幾刀緩緩刺在趙漪身上。
    她的雙手無力地滑落,身體慢慢癱倒,沒了動靜。
    南煙一直喊著趙漪,喊到嗓子都啞掉。
    這是南煙除初見以外,第一次叫她的全名。
    卻變成了最後一次。
    刀太冷,晃眼得很,她覺得,她的五感瞬間消失。
    她看到,趙漪一動不動地躺在地上,周圍都是鮮血。
    她已經感受不到害怕,隻想著,明天的刀早點紮在她身上。
    這樣,就痛一會,她就不痛。
    就當明天的刀,要刺下去時,明輕的聲音驟然響起:
    “明天,別碰她,否則,我要你的命。”
    明天聽到,明輕的聲音,轉身跳窗而逃。
    “明輕,”南煙手艱難地抬起,指著地上滿身鮮血的趙漪,聲音微弱且沙啞:“看看趙漪………”
    看到明輕那一刻,她再也堅持不住,意識逐漸模糊,昏了過去。
    醫院裏,儀器的“滴滴”不斷響著。
    南煙靜靜地躺在病床上。
    又一次,
    再一次,
    明輕又這樣看著,她臉色慘白地躺著。
    一片混沌與黑暗中,南煙的意識逐漸回籠。
    “阿因,”明輕幹涸的嗓音透著欣喜:“你終於醒了,”
    明輕一邊靠近南煙,一邊伸手按下呼叫鈴。
    他輕輕抱著南煙,眼裏滿是劫後餘生的慶幸。
    不多時,醫生來到病房,為南煙檢查。
    這個醫生在這裏不止一次,見過南煙,她都驚歎於南煙的住院次數。
    “好好照顧她,這麽年輕,身體太差,”醫生收起聽診器,語重心長地說道:“她再也受不住刺激。”
    “謝謝醫生,”明輕苦澀著聲音回道:“我會注意。”
    “明輕,”南煙握了握明輕的手,安撫道:“我沒事。”
    倏忽之間,腦袋冷不丁“滋啦”一下,疼得她猛地一個激靈。
    她陡然想起了那滿地鮮血,她猛地抓著明輕的的胳膊,用驚恐的眼神詢問他:
    “明輕,一一呢?她在哪裏?她有沒有事?她的孩子有沒有問題?”
    明輕垂著眼眸,不敢看她,生怕她發現不對,輕聲哄著:
    “她在隔壁病房,已經沒事,但是還沒有醒來,”
    “你的身體不好,等她醒來,我再帶你去看她,好嗎?”
    此時的南煙,滿腦子都是,明天的奸笑和滿地鮮血,
    一點也沒有察覺到,明輕的慌亂和心虛。
    明輕輕輕摟著南煙,柔聲給輕哼著《寧夏》。
    “寧靜的夏天,
    天空中繁星點點,
    心裏頭有些思念,
    思念著你的臉,
    我可以假裝看不見,
    也可以偷偷地想念
    直到讓我摸到你那溫暖的臉………”
    悠揚動聽的旋律,緩緩入耳,南煙身心疲憊,不知不覺地便慢慢睡去。
    明輕見南煙睡著,輕歎一口氣,緩緩躺下,將她摟在懷裏,慢慢閉上眼睛。
    夜色如墨,將整個世界籠罩在黑暗之中。
    外麵一陣激烈的吵鬧聲,驚醒了南煙。
    她望了望四周,發現自己在醫院,驀然想起趙漪。
    南煙悄悄起身,想要偷偷去看趙漪。
    南煙剛出病房,明輕就睜開了眼,眼淚止不住地奪眶而出。
    他知道,一場暴風雨即將來臨。
    他不知道該怎麽辦。
    他從來都騙不了她。
    南煙來到隔壁病房外,不知道是不是裏麵太暗。
    還是其他原因,裏麵根本不像有病人的樣子。
    南煙從醒來後,就一陣陣地心慌。
    她接著往護士站而去。
    她還沒有走兩步,整個身子就被明輕,攬在懷裏。
    明輕又這樣攔腰抱她,還是那麽輕鬆,而她卻一點也掙脫不開。
    “你要去哪裏?”明輕將臉埋在南煙肩頭,顫抖著聲音問道:“不要我了嗎?”
    “明輕,”南煙摸了摸他的頭,柔聲安慰:“我不是好好的嘛。”
    南煙輕輕推了推明輕,卻推不開他,他緊緊地抱著她,不允許她離開。
    南煙滿心疑惑:“別這樣,你勒到我,我都喘不過氣來。”
    聽到這話,明輕微微鬆了鬆抱她的手臂,卻還是沒有放開她。
    南煙無奈,她知道,隻要他不想放開,她掙紮也是沒有用。
    這就是男人的優勢。
    絕對的力量優勢。
    “回去吧,”南煙無奈,隻好依他:“我哪裏都不去。”
    聽到南煙的話,明輕鬆了一口氣,抱起南煙,依舊不讓她看到自己的臉,往病房走去。
    “明輕,”
    “嗯,”
    明輕的聲音沙啞,明顯是哭過。
    南煙知道,他很擔心她。
    她總是讓他傷心難過,擔驚受怕。
    南煙有些疲憊,輕輕趴在他肩頭,頭發有意無意地蹭著明輕的脖頸。
    陡然間,走廊走來一男一女。
    女人惋惜道:“你說真是造孽哦,這麽年輕的女孩,還死得那麽慘。”
    明輕聽到這話,臉色驟變,加快了腳步。
    他恨不得立馬回到病房。
    可一切都是注定,南煙還是聽到。
    男人附和道:“可不是嗎?那還是我們趙校長的女兒呢,華大的高材生。”
    “明輕,”南煙聽到這話,心猛地一驚,冷聲道:“放我下來。”
    “阿因,”明輕哽咽道:“可不可以不問?”
    “那去看趙漪,”南煙的聲音柔柔的,卻透著一絲不容置疑的堅決:“馬上帶我去,我要立刻看到她。”
    明輕無法阻止她。
    他隻怕她受不住。
    她再也承受不了刺激。
    “好,”明輕隻能妥協,聲音沙啞:“去看。”
    明輕抱著南煙,一步步往地下室走去。
    太平間一如既往地冰冷,寒意陣陣襲來。
    還沒有到門口,就聽到一個聲音:
    “先生,你能不能離開,還沒有到時間,你一直待在這裏,我們很為難。”
    轉角的白牆,隨著腳步緩緩後移,牆後的場景,毫無保留地展現在眼前。
    一個年輕男人,呆坐在地上,背靠著牆壁。
    一條腿伸直,一條腿微微蜷縮,右手無力地搭著。
    金黃色的卷發,淩亂地縮在頭上,身上的黑色運動裝映著,大小不一的黑褐色暗斑。
    雙眼空洞,周身散發著孤寂的氣息。
    一動不動的,宛如一尊毫無生氣的雕像。
    這人正是鄭鈔。
    不過隻是一夜,他就像是老了好幾歲。
    整個人一片頹唐,毫無生機。
    南煙從明輕懷裏下來,顫抖著靠近那停屍床。
    明輕伸手將白布揭開,那張慘白發僵的臉映入眼簾。
    南煙猛地後退,差點跌倒,明輕急忙扶住她。
    “假的………”
    南煙不停地念著,她看著明輕,想要得到,一個想要的答案。
    她接受不了這個現實。
    “嗯,”明輕扶住,她搖搖欲墜的身子,順著她的話說下去:“是假的,我們回去,好嗎?這裏太冷,你承受不住。”
    他在期待,期待她能夠放下,能夠好好的。
    他怕她傷心過度。
    “假的?”鄭鈔乍然衝上前,激動著說道:“南煙,她償還了,我可以替她還的,為什麽是她,為什麽………”
    鄭鈔每說一個字,都帶著一聲冷笑。
    他在嘲笑,嘲笑自己的無力。
    南煙滿腦子那句“償還”。
    她沒有感覺,什麽感覺都沒有。
    她看著,明輕不停地在叫她,可她隻能看到,他的嘴唇在動,卻一點聲音,也聽不到。
    南煙想起,趙漪給她說的第一句話:
    “南煙是嘛,你好正式哦,你說話好好聽,我叫趙漪,漣漪的漪。”
    而趙漪臨死前,對她說的最後一句話是:
    “阿煙,這一次,我保護你,你一定會好好的,你要長命百歲。”
    南煙記得,趙漪說過,她是最厲害的魔法師,她可以抵擋一切災難。
    可是,趙漪抵擋了南煙的災難,卻沒能活下來。
    南煙在想,難道是一命抵一命嗎?
    如果是這樣,老天爺就沒有算對。
    因為,趙漪已經懷孕,兩命換一命。
    她不要趙漪替她償命。
    她是個災難,和她在一起,都沒有好結果。
    昨天,趙漪穿著她們初見時,那件紅色衝鋒衣。
    她說,她要打破那個魔咒,她一定會爬到山頂。
    所以,她要穿著,她們初見時的衣服,將一切困境都打破。
    她沒能打破魔咒。
    她留在了那個地方。
    永遠留在那裏。
    他們不該來這裏。
    如果不來,或許,就沒有這個悲劇。
    可恨的明天,他為什麽這麽惡毒?
    他那麽壞,害了那麽多人,為什麽還過得那麽好?
    不是惡有惡報,善有善報,不是不報,時候未到。
    那麽,明天的時間,在什麽時候?
    為什麽最該死的人,活得吉祥如意?
    他們從未做過壞事,卻要承受這些?
    趙漪那麽善良單純,而且,她是醫生,是救死扶傷,卻被無辜害死。
    南煙想不通。
    趙漪償還了南煙的那一刀。
    可惜,趙漪沒能捱過去,所以,她沒有明天。
    南煙此刻最恨“明天”,明明,她那麽想要明天。
    趙漪靜靜地躺在停屍床上,沒有一點生氣。
    她的眼睛緊閉著,再也不會睜開。
    那麽活潑開朗,像火一樣的女孩,她不在了。
    她再也不會,蹦蹦跳跳地跑到南煙麵前。
    她再也不會扯著南煙,說著那些新奇的詞匯。
    這個世界上,沒有了趙漪。
    誓言應驗,於是趙漪消失了。
    南煙睜開眼,一輛中巴車猛地駛來。
    她急忙退在一邊,車輛猛地甩停在她旁邊。
    不多時,一個身穿著淺綠色衛衣牛仔褲,紮著一個高馬尾的女孩跌跌撞撞地下來。
    直到看到她身後的兩個小孩,南煙才看清楚女孩的臉,是十二歲的她。
    畫麵轉換,男孩奶萌俊逸的臉出現在眼前,他直直地盯著十二歲的南煙看。
    直愣愣的目不轉睛,原來,他真的是一見鍾情。
    暖如晨曦的笑容,再次出現,他的笑得很有力量,沒有那個人,能拒絕他的笑容。
    場景旋轉,睜眼瞬間,發現她身處於初好中學的操場。
    但她確定,不是現在的初好中學,而是以前的。
    應該說是2010年的初好。
    之所以這麽確定,因為他們畢業後,初好經曆過,好幾次修繕,以前的很多地方都已經沒有。
    比如這個操場,已經將一旁乒乓球桌移到室內。
    特地做了一間乒乓球館,還有羽毛球館。
    這是明輕和南煙所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