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章 鹽州爭奪戰(十四)
字數:3897 加入書籤
轟~轟~轟!轟!~如同滾雷貼著地麵炸開!
就在巴索舉起手中彎刀,仰天狂笑時,一片前所未有的密集燧發槍齊射聲和手雷爆炸聲,在鐵鷂子的後陣猛然爆發!
其威勢遠勝眼前這支輜重隊的任何一次火力!震得腳下泥沼都在發顫!
濃白的硝煙牆瞬間在波羅池東北側的緩坡後方蒸騰而起!
鐵鷂子後陣,數十人、馬連同堅固的鐵甲被高速旋轉的錐形穿破甲彈瞬間撕裂!
人仰馬翻!甲片與血肉的碎片混合著泥漿高高飛濺!淒厲的慘嚎與馬匹臨死的哀鳴震徹雲霄!
這是隻有當初各戰區的直屬警衛師才有資格配備的燧發叁型火槍發出的轟鳴,射程更遠,穿甲力更強。
本來劉錡打算把燧發叁型打造成狙擊步槍,不想瞄準鏡始終解決不了工藝上的技術難題,不得不放棄,倒是在破甲彈方麵取得了一定進展,無奈產量有限,就優先配給了戰區最強戰力~直屬警衛師。
一麵鮮豔奪目、繡著巨大“楊”字的戰旗,如同一把燒紅的烙鐵,凶猛地刺破翻滾的硝煙屏障!
“李雄~!頂住!!” 楊從儀炸雷般的吼聲撕裂戰場!
八百名挎著燧發長槍的精悍火槍騎兵,像一柄熾熱的長矛,順著這被狂暴火力硬生生撕開的巨大缺口,以摧枯拉朽的決死氣勢狠狠捅入戰場!
馬蹄踏碎倒斃的敵人,長刀劈開混亂的陣列。
楊從儀一馬當先,眼中燃燒著怒火,手中緊握一杆槍管明顯長出一截的精製燧發槍。
夏軍的包圍圈瞬間崩裂,鐵鷂子紛紛回頭,驚恐萬狀,陣腳大亂!
殘存的騎兵團士兵們,如同被注入了一針強心劑,絕望的眼眶中炸開絕處逢生的光!
土包上,滿臉鮮血的巴索,笑容瞬間凝固!
他一臉錯愕,驚怒地看著那“楊”字大旗如入無人之境,眼看著自己的後軍被打得人仰馬翻陣型大崩,眼看著合圍之勢被瞬間瓦解!
他失去頭盔的碩大腦袋暴露在硝煙中,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致命威脅!
勝負之勢,在幾聲驚雷般的排槍中已然逆轉!
“穩住!不準退!”巴索裸露的頭顱因憤怒而漲得紫紅,血管在額角突突跳動,他發出野獸般的嘶吼,試圖收攏身邊混亂的部眾反撲。
但恐懼如同瘟疫在鐵鷂子中蔓延。
重甲騎兵為了絞殺輜重隊,已經陷入泥沼,失去了衝擊速度,此刻蟬還沒到口,自己卻變成了黃雀嘴邊的螳螂,被致命的火槍從後掩殺,想跑卻又根本跑不動,士氣瞬間崩潰。
幾個親兵拚命衝向土包。“首領大人!頂不住了!快走!”他們嘶吼著,想拉巴索上馬。
戰局已敗,沒必要繼續糾纏下去了!
巴索的眼中閃過一絲驚悸和不甘,但那裸頭暴露在外的感覺讓他無比難受。
“撤~!”他發出撕裂的、不甘的咆哮。
幾名親兵用身體護住巴索。巴索抓住一個親兵拉過來的戰馬韁繩,笨重的鐵甲讓他動作有些遲滯。
他雙臂用力扳住馬鞍,便要翻身上馬!
就在巴索笨重龐大的身軀即將攀上馬背,戰馬前蹄揚起、準備逃離的刹那~
遠處硝煙彌漫的緩坡邊緣,楊從儀穩穩地勒住了坐騎。
渾濁的戰場煙霧在風中短暫地露出一道縫隙。
他的目光,如同最精準的鷹隼,瞬間鎖定了百步之外的一個巨大身影,那個沒有頭盔、正背對著自己翻身上馬的黨項將領!
楊從儀沒有任何猶豫。他左手極其穩定地平舉起那杆特製的長管燧發槍,燧發叁型的槍管在陰沉的殘陽下泛著冰冷的寒光。
沒有時間細瞄,槍管微微抬高,冰冷的目光透過粗糙的照門缺口,牢牢鎖定在巴索那暴露在外、毫無防護的後腦勺上!
食指,沉穩、冷酷、決絕地扣下扳機!
機頭夾著燧石落下!
嗤!轟~!槍管後方,細小火光一閃而過!
沉悶如鼓槌擊打布麵,叁型燧發槍特有的長槍管帶來強勁的動能和更快的初速!
槍口噴出尺長的火舌,巨大的後坐力狠狠撞在楊從儀的肩膀上!
一顆燒得滾燙的錐形破甲彈,在壓縮氣體狂暴的推動下,以肉眼難辨的速度撕裂空氣!
百步的距離轉瞬即逝!
那枚彈頭,帶著燒灼空氣的微響,不偏不倚,精準地貫穿了巴索的後腦。
噗!一聲清晰得令人毛骨悚然的、如同打碎一個熟透葫蘆的悶響!
巴索那龐大笨重的身軀猛然一僵!剛剛踩穩一隻馬鐙的右腳瞬間失去了所有力量!翻身上馬的動作徹底定格!
在他的前額上,一個如酒盅般大小的黑洞赫然出現!一團刺目的粉白色混雜著血紅的漿狀物噴射而出,在地麵上猛地炸開!
巴索那如同鐵塔般的身軀,如同斷了提線的沉重木偶,猛地從馬背上向後一仰!
失去控製的鐵甲身軀沉重地、像裝滿石塊的麻袋般向後倒下!
砰~!
覆蓋冷鍛重甲的龐大軀體重重砸在冰冷的泥地上,那張曾無比凶悍的麵容定格在難以置信的錯愕和一片徹底空洞的死寂上。
鮮血如同汩汩的暗紅溪流,沿著他仰躺的泥地蜿蜒開,緩緩滲入波羅池那汙濁的泥水之中。
楊從儀緩緩放下了手中槍口還在飄著青煙的燧發槍。
他的目光越過混亂潰退的鐵鷂子和開始瘋狂反擊的殘存西軍士兵,找到了李雄那倒在泥濘血泊中的僵硬軀體。
他眼中沒有勝利的快意,隻有一片凝固的、仿佛與這片泥沼和血色同樣深沉的冰霜。
波羅池沼澤裏,焦糊、血腥、腐爛沼澤的惡臭和刺鼻的火藥味在空氣中凝滯。
殘陽徹底沉入黑山,僅餘天邊一線如同浸透血汙的暗紅微光。
天光迅速沉入暮色,廝殺的慘烈聲漸弱。
殘存的輜重護衛和火槍騎兵們,正沉默地站在腥臭的泥水裏,麻木地翻檢著冰冷僵硬的同伴與敵人。
零星的火頭還在跳躍燃燒,火光映照著泥水中一張張灰敗的麵容和破碎的甲胄。
火焰在汙濁的泥沼中拉出搖曳扭曲的鬼影。
一場血戰終結於此,唯有殘陽,血色將盡。
風過曠野,吹不散那濃稠如鐵的腥氣。